作者：乐子宁
“一直都在，只是你们（麻瓜）看不到。”
“真是一张了不起的照片，它会被历史永远记住的。”
“是啊。历史会记住这一天。”
代表团坐进宾利车，老派又端庄的轿车连成车队，在骑警的护送下驶向机场。
经过一段街道时遇上游行的民众，他们拉着横幅，打扮成巫师的样貌，高喊着：吉德罗无罪！洛哈特万岁！
林德侧头望着窗外，这些兴高采烈的人，在要求国际法庭释放被捕的洛哈特，一个爬到高处的西装男人举着喇叭朝游行队伍喊话，说些什么听不清楚，但时不时引发人群的一阵欢呼。
“他们似乎很开心。”林德轻声自语。
“哦，别在意那些人，在野党的一些小伎俩罢了。他们觉得支持释放洛哈特能迎合民众。”坐在身旁的麻瓜公务员语气轻快地解释，他是英国麻瓜的代表发言人。
这次的审判注定是大场面，全世界各国都会派出专人参与判决，他们代表各自的国家机器，代表首脑与首脑所在集团的利益。世界权力金字塔的最巅峰将汇集在纽约，代表地球上六十五亿人，共同审判一个渺小的巫师。
七大洲四大洋与一粒尘埃，孰轻孰重？在审判的结果出来之前，人们不会知晓答案。而不论答案如何，都是对过去人类一切历史的颠覆。
“您觉得洛哈特会被释放，还是会被枪决？”林德主动发问。
“先生，我觉得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公务员的年纪不小，三四十岁的样子，在体制内算是非常年轻，并且前途无量，他看着林德的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成年人的温和。
“那么伱们支持哪一方？”
“原则上我们支持审判程序的正义而非审判的结果。”
“但我们都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林德耸耸肩，车内工业清新剂的味道还算宜人，他靠在座椅上轻轻哼了一段悦耳的浮夸小调。
“耳目一新。”公务员笑着问，“是变奏的《卡门》？”
“不，是《吉德罗·洛哈特》。”
现在大部分歌曲都叫这个名字，公务员以为林德在开玩笑。
车队驶入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巫师们又展示了传统手艺，明明手提箱里装的都是魔法相关的物品，在检察人员眼中却都是生活用品。但这个障眼法终究没能瞒过X光扫描，魔法部代表随身的一些魔药与奇怪的魔法玩具不能带上飞机。
邓布利多与林德都是轻装出行，老头子随身就一根小木棍，转校生随手拿了一本笔记本。就这还被安检员仔细检查了半天。
胖胖憨憨的黑人安检员捏着老魔杖挥了挥，很失望地确认自己是个麻瓜的事实。
漂亮的金发女安检员翻看莫拉之书，朝林德眨眼，好奇而紧张地询问：“这是一本乐谱？不好意思，您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以为你会带着魔法书呢，你知道的，咻——”她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个施法的动作，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林德忍俊不禁，随后问她：“你能看懂乐谱吗？”
“会一点。”
“劳驾把你看到的这些音符哼一下。”他看到女安检员惴惴不安的样子，又安慰她，“没事的，放心大胆地哼唱吧。我们不赶时间，毕竟这架飞机只有几名乘客。”
他扭头看向身后，魔法部的那几名代表正手忙脚乱地把行李箱里的物件拿出来，一件件接受检查，施了无痕伸展咒的手提箱被旁边的安检员夸赞：“你这箱子挺能藏啊。”
那边焦头烂额的景象叫人莞尔一笑，女安检员果然放松下来，哼唱了一段轻快的旋律。
林德从她手里拿回莫拉之书，向她由衷祝福，“您会交好运的，女士。准备迎接一段幸运的生活吧，如果我是你，说不定会去买彩票，或者是准备接受一段爱情。”
“真的吗？”女安检员眼前一亮。
“那当然，这可是巫师的占卜。”
一旁腹黑的邓布利多装作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是啊，来自一位占卜课不及格的占卜大师。”
“喂，老人家，别拆台。小心没人给你换尿布。”
“我可付了钱的。”
漂亮的女安检员冲林德翻了个美丽的白眼，随后又笑着感谢他的祝福。
等到所有出席法庭与随行的人员登上飞机后，麻瓜的官员们拿出专业的资料，以及酒精，为巫师朋友讲解当前的世界局势。
飞机上有三方势力，代表本土的麻瓜官员，代表英国魔法界的巫师，代表国际法庭的HUMANs（又称人联部）成员。
“为了应对全球的魔法异常现象，消弭异常现象带来的灾难。世界各国紧急成立人联部，我们是一个国际性质的泛地球行政组织，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具有一定程度的独立执法权与特别豁免权，不过它并非政治实体，因此无权发动战争。”说话者是人联部的干事，是位精瘦干练的年轻男子。
林德见过这张脸，在《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上，洛哈特就是他亲手逮捕的。
“听起来是个草台班子。”魔法部代表半开玩笑地说，“但做事的效率比我们高得多，逮捕洛哈特的决议在部长与办公室主任们的桌上转来转去，反倒是你们先动了手。”
“恕我直言，现在全世界的所有组织都是草台班子。”此人语气平静，透着难言的坚定，这居然是一个有政治信仰的人，真正的濒危物种，但从古至今都没灭绝。
他环顾在座夸夸其谈的，饮酒如饮水的官僚，“我们的宪法、法律，王室的血统证明，人类赖以看清自己的历史都已经化作废纸。若不是我们的记忆没有出错，此时的人类文明已经崩塌，地球上到处都是战争了。人联部的出现是全世界政治精英为了维系文明进行的一次合作。”
邓布利多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你们如何看待魔法？”
“我们如何看待魔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魔法如何看待我们。假如它想要和平，那么就能得到和平，假如它想要战争，那么就得到战争。”
老教育家笑着摇摇头，“请相信，我们绝不希望看到战争。我个人认可你们的宗旨，但想要真正和平，却是不容易的。毕竟这颗星球上有这么多国家呢。一场审判无法让所有人联合起来。”
魔法部代表也点点头，咽下一口威士忌，脸颊通红地附和道：“绝对是不容易的。”
飞机在一阵颠簸里，穿过阴云重重的对流层，来到晴朗的平流层，在阳光耀眼的大气中飘向大西洋对岸的国度。
不行，不能这么拖拖拉拉的，必须得多更点。
第156章 花花世界里的世纪判决
飞机一落地就被记者围了起来。英国代表团走下扶梯，邓布利多在最前面，老巫师风度翩翩，像一朵紫色的柔软的云。
对于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巫师，美国的魔法国会固然是万分重视，而麻瓜（北美当地成为麻鸡）则更加激动万分。
这是第二位走进普通民众视野的巫师，而且据称还是当今世界上最厉害的那位。倘若魔法界是一座冰山，那么他们就瞧见了海面下最深的尖端。
邓布利多为了迎合麻瓜的想象，特意穿得很复古，一身紫色的长袍子，围着甘道夫送他的银围巾，带着蓝色尖顶帽。接机的记者里有《魔戒》系列的粉丝，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托尔金写的都是真的，巫师就是这副打扮，中土世界也是真的！”
“所以他是紫袍法师？别开玩笑了。”
距离开庭尚有三天时间，代表团下榻在麻瓜安排的酒店里，这期间并没有安排任何休闲玩乐的节目，也没有外出参观游览的空档，不是在酒店开会，就是在别处开会。第二天的时候去监狱探望了吉德罗·洛哈特。
这家伙容光焕发。
代表团走到监狱接见室门外的时候，正好一批记者刚走，看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估计又是洛哈特说了些劲爆话题。
屋里传来洛哈特的声音：“我累了，不接受采访了。谁来了也不必再叫我。鄙人无可奉告。”
邓布利多缓步走进去。
隔着一扇玻璃窗，邓布利多在这头，洛哈特在那头。
“教授。”洛哈特先是惊讶，随后笑容满面，洋洋得意地对这个老人上下打量，“所以，你就是我的辩护律师。可一定要帮我脱罪呀。我虽然有些道德瑕疵，但还算是一个正直清白的好人。”
邓布利多淡淡一笑，稍稍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出了身后的林德。
洛哈特瞧见林德的时候浑身颤抖起来。享誉全球的迷人微笑也无法继续维持了。
“你、你好啊，好久不见，我是说，最近还好吗？学习还顺利吗？年轻人，我每天都向梅林祈祷，让伱能健健康康的。”洛哈特大声说出甜言蜜语，试图打动林德。
他们都知道，洛哈特真正的罪行不是对其他巫师释放遗忘咒，而是没能给林德也释放遗忘咒。
只要这个目击者当庭指认洛哈特的行为，这家伙就真的逃不过那两百七十多年的枪毙了。
毁灭人类文明罪，自人类文明出现以来，还从没有谁有这个荣幸被冠以这个罪名。甚至这个罪名本身就是为了给洛哈特定罪才发明出来的。
林德盯着洛哈特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出名还真是件好事。”
哪怕他们不是洛哈特，但来到麻瓜世界的这几天，也享受了一把出名的滋味。
不论走在哪儿，只要一出门，身边马上就能围满记者，记者一来，民众也会聚集。魔法部代表把大家比作飓风眼，所过之处人群随之移动，竟真的是前呼后拥的架势。
“表演一下魔法吧！”“嘿！巫师佬！来一个！”“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他们都这么喊着。
人联部的干事实现强调过，不准在外使用魔法，一切问题由他们解决。
不过遇到水泄不通的街道，寸步难行的时候，人联部的安保也很无力，人潮的一个浪头打来，就能把他们给推翻在地。
许多小孩也挤在人群里，都快要喘不上气，还在尖叫着让巫师表演个戏法看看。
邓布利多蹲下来，朝一个哭泣的小孩儿微笑，他轻轻抬手，当街放了个魔法烟花，噼里啪啦，五彩缤纷，每一朵光焰落地都变成发光的小动物，在人群的脚步缝隙间奔跑蹦跳。大人仰头看烟火，孩子低头盯着焰光，高低层次不同，看到的景色一样美丽奇幻。
记者们拍下这一幕，麻瓜的电视台称之为纽约奇迹，巫师的报刊则含蓄地指责邓布利多的鲁莽行径。消息传回霍格沃茨，礼堂里的学生们都欢欣鼓舞。
除了要看热闹的普通群众，找上门最多的就是商人了，他们迫切想要推出新的巫师代言人。相比起劣迹斑斑的洛哈特，所谓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是个更好的噱头。各种大品牌的经理都趋之若鹜，可口可乐、劳斯莱斯、巴黎世家……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聚集在纽约搅动风雨。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也真是各显神通，主要是有钞能力，凭亿近人，巫师下榻的酒店上上下下都被买通。每日的行程最先知道的不是人联部的干事，而是这群资本代言人。
他们挥舞支票，让邓布利多出个价，只要老巫师点点头，全世界的钞票会比开闸泄洪更快涌入银行户头。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不就是钞能力嘛，真当他孤山勇士是捡破烂的？问问美联储的黄金储备，能不能跟他邓老头拼一拼？
既然老巫师没法收买，这群人又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在其他随行巫师身上，而且奇谋百出，什么香车美女，名酒奇珍，通通想尽办法送进酒店。只要他们在合同上签字，没什么是不能同意的。
搞笑的是商业合同法早就变成一纸废文了，这些大商人还是在想尽办法维系契约。自八月份以来，全球的股市波动比老奶奶踢踏舞的心跳还激烈，破产的不只是公司，还有一些国家也宣告难以为继。
眼前这一切繁华的景象就像所有人都还不愿从旧日美梦里清醒过来，努力地说着梦话。
而这些梦话，就真的维系了共同体的运行，这个现象在发达的现代国家尤其明显。
大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跳楼的固然有，但大部分民众的生活还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连物价都没有太多波动，毕竟麦子和畜栏里的牛羊不会变成洛哈特的形状。
魔法部代表好些都差点倒在麻瓜的糖衣炮弹下，叵耐送他们豪车不会开，巫师都是骑扫帚的，送他们美女不敢要，怕登上头版头条，其他的各种麻瓜事物，也没什么吸引力，名酒美食这种东西，对巫师来说真不算稀罕玩意。
拿不出打动人心的礼物，各大品牌也就只好与这些巫师的代言合同失之交臂。
林德也是这群疯狂经理人重点照顾对象。他年纪轻轻，理所当然被看作意志力薄弱，每天在酒店走廊和大厅溜达一圈，能遇到十来个女演员，为了挑逗小年轻，还给他设计了各种偶遇情节，什么意外摔倒啦，问路啦，外国美女语言不通需要帮助啦，各种套路比二十一世纪短视频段子还花哨。
这些女演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要和她聊开心了，话题马上就会转为推销，就像那些插在视频里的广告一样，莫名其妙就从正经内容变成产品介绍，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林德这两天最大的乐子就是和这帮女演员聊天。他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说话甜言蜜语，能把人哄得梨花乱颤，然后在话题转进广告前，飞快打断对话跑路，看到这些女人脸上笑容突然消失，林德的嘴角就会猖狂地高高扬起。
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洛哈特开庭。
邓布利多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他其实很懂如何为一个人脱罪，但既然被告是洛哈特，那么邓布利多就能发挥出张伟的水平，原本罚款二百的罪行，到他这儿都能变成死缓两年。
这蔫坏的老头在国际法庭上，面对人联部提出的一项项指控，要么是沉默不语，要么是供认不讳。
洛哈特的脸从开庭时的红润饱满，到中途就堪比腌黄瓜了，到后来干脆像是在棺材里风干了十几年，跑去天际省客串诺德尸鬼都不用化妆。
世界各地的电视实时转播庭审画面。
几十亿人关注着洛哈特的命运。
不论洛哈特结局如何，这都是前所未有的，可能也是后无来者的一场世纪大判决。
妈的，三更战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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