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她们并非围着你转 第53章

作者:扬血者

  那是卡谢娜,他代替庄宁承受了那一刀!

  刚才,庄宁对她只有一个命令:

  “用你的法术污染他,哪怕死了也无妨。”

  真是冷酷,但他说话时太过冰冷,竟没注意黑蛇的表情。

  卡谢娜低语:“这好吗,我占据肉体也非一蹴而就,下一个躯壳需要准备很长的时间。”

  “多久?”

  “至少半年。”卡谢娜说,这的确是很长的时间,黑蛇的侵蚀并非是火一样的炙热,而是润物细无声的同化,除非执念深如塔露拉,半年足够她把一个魂灵染成自己的颜色。

  “怎么能随意侵占他人的魂灵?”庄宁轻轻责备,站了起来,“且不提这些,那家伙来杀你我了。”

  他下达了命令,她就听从了命令,法术以血为媒介,忠实地降临在敌人的精神之中!

  自诩强大的岁片心灵有莫大的漏洞,顷刻陷入无边的黑暗,难以动弹。

  而庄宁的铳已对准了他,二哥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他的权柄固然强大,但他的肉体也是血肉之躯!

  扳机扣动,莫大的冲击降临在男人的体魄,庄宁的每一发子弹都击打在要害,打完了一发立刻换上新的弹夹。

  连一刻都没有为重伤濒死的卡谢娜悲哀,庄宁持续输出着手中的暴力,他太过平静太过冷酷,从头至尾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至弹夹清空了一个又一个,庄宁才去看倒地的男人,这个岁片千疮百孔,再无回天之力。

  卡谢娜倒在地上,濒临死亡,这女人还是那么美,流出的血反而让她有了莫名的妖艳。

  她吐了一口血,本想骂一声不遇明主,才签订了契约就魂归西天,心里又哀怨这是主人的命令呢?这个恶魔可是要统治泰拉的人,如果因为宵小之辈受了伤,未免得不偿失。

  思及于此,黑蛇愣住,发觉自己竟站在了庄宁的角度,她和这男人签订的是不平等条约,庄宁只说了为她重建乌萨斯,又没说以怎样的方式。

  可黑蛇还是交付出了信任,把真心托付给这个百次给予乌萨斯毁灭的恶魔。

  卡谢娜目光迷离,原来她真的被这个男人折服了,哪怕不用他下令,自己也会拼死控制住敌人。

  她用着所有力气,把积压在肺腑的空气用尽全力地吐出:“我做的还好吧,主人?”

  “非常完美。”庄宁捧起卡谢娜,才发觉原来女人那么轻,“你果然是我最好的仆人。”

  “你是在侮辱我吗?”

  “我是在夸赞,卡谢娜。”他亲吻着女人的额头,声音极尽的温柔,“我没有问你,你已经死了那么多次,是否还会惧怕死亡?”

  “死亡不过是一个阶梯,真正的死亡是大地彻底遗忘了我。”

  “是吗……那我会一直记着你。”庄宁微微地笑着,“希望你能与塔露拉相处和睦。”

  相处和睦……卡谢娜眸子晃动,真是个过分的提议,塔露拉恨不得把我这个“父亲”剥骨抽筋。

  这时,她听到最后的声音,那个人格外严肃,像是在对某个伟大的存在起誓:“只要我记着你,你就会一直活下去。”

  她笑了。

  她喃喃说:“是啊,所以我不会死……”

  卡谢娜的气息消失了,庄宁放下女人的亡骸,来到罪魁祸首身畔,没有怪罪,仿佛两个人还是好友:“你要死了。”

  “这不过是一具微不足道的躯壳。”伤重如此,男人还是在笑,“我已把我的魂魄分散为一百八十一枚黑子,与天相斗,若你真想杀我,必然要把我的棋子拔除掉。”

  “我为什么要追杀别的你?”庄宁歪着头问。

  “因为你若不杀我,我就会杀你,我的黑子就纠缠你,直至你死亡。”敌人冷冷地说。

  庄宁一愣:“咱们没见过吧,何必对我穷追不舍。”

  他说谎了,在模拟的世界庄宁亲身杀死过这个男人,因此才对他的弱点了若指掌。

  但将死之人不知此事,收敛了表情静静地启唇:“我有个妹妹。”

  “你妹妹很多,光我认识的就有三个,我和她们关系还不错。”庄宁摘下了面罩,看着不远处器伥与三个女孩大战。

  “不是年,夕,令……是颉,颉赋予了我们名字,这些名字给了我们真实。”敌人解释,“颉是我唯一能接受的妹妹,我这些个亲人,大多缺陷严重,醉生梦死,朔与人为善,令以为自在,就不求超脱,年卑微而可笑,夕自闭而胆怯。”

  “你对自己亲人评价都不高。”庄宁嘲讽,言外之意是你自己的缺陷也不小。

  男人不介意,仍然淡淡:“唯独颉不同,与我一样,不愿甘心被岁同化。”

  “所以她殒命了。”庄宁显然知道一些内闻,岁片之一的颉身死道消。

  “这是她为自我付出的代价,临走之时她留下预言,是一个庄,一个宁,一个死字……”

  ——庄宁死。

  庄宁冷笑:“你就因此要杀我。”

  “颉擅长谶语之学,字字成谶,乃有真正的大智慧,她必然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原先也不解,但与你接触使我相信她是对的,你该死啊。”

  “你和我是同类,视人命如草芥,你为了你的目的,或许会主动唤醒岁兽,庄宁,告诉我,我如何不杀你呢?”

  庄宁安静了,他眼中浮现出那一幕幕,令惊愕地转身,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她恍然,嫣然一笑,接受了命运。

  在那个模拟的世界,我的确唤醒了岁,代价是你们尽皆消失……庄宁沉默许久许久,轻声一笑:“既然如此,何必告诉我呢?躲在暗处,继续暗算我不就好了。”

  “我想,是喜悦吧?”敌人也沉默,短暂的片刻,他勾起嘴角,笑容中有着一丝好奇,“你和我是知己,都了解彼此,我坦诚以对,这是我对你的敬意,之后我会全力以赴,庄宁,小心些吧,你我注定不死不休。”

第七十六章 这是偷袭

  最终这尸骸还是化作了枯骨,玄色的衣裳如布匹一般盖于其身,哪怕不过是一个分身,男人依旧维持着自矜。

  这类阴谋家真是让人讨厌。

  但是,知己吗……庄宁笑了笑,恍惚地顾盼,发觉自己也是个阴谋家,男人说的对,他与庄宁很像,仿佛镜面。

  那个颉也颇有远见,毕竟他的确要唤醒岁兽,只从这一点,他与二哥,与岁兽的碎片就不死不休。

  “幸好你声名狼藉,无人可信,不然我真的恐怕有点危机。”庄宁摸索着身上的背包,还有烈酒,干脆倒在了男人的枯骨上,冷冷地说,“我会杀了你的,就在今年之内。”

  酒水落在枯骨,似乎是在祭奠,不过不是为现在,而是为未来,这个二哥还躲藏在大炎的每个角落,藏在那些似若不起眼的角落,他对龙门的挑衅只是一个无意之举,然而他依然差些颠覆了庄宁的格局。

  所以,庄宁为他倒下这杯酒,为了遥远的某个时刻能捏碎他的头颅,畅饮龙血。庄宁戴上兜帽,兜帽下的脸面格外地狰狞。

  高大的器伥挥下大剑,声嘶力竭地怒吼,他本该是个帝王,要做的是号令他的军队,饮马于极北之地,纵歌于江南水乡,如今却听命于区区一个岁片,臣服于昔日的败将。

  器伥的怒火点燃了手中的剑,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几个小姑娘。

  三个女孩的确是有些狼狈,莫斯提马的法术只能暂缓敌人的光阴,可陈晖洁与德克萨斯又缺乏致命的手段,这是场消耗战,但劣势在我方。

  然而,某个时刻。

  这个高大的器伥停下了剑,呆滞地矗立原地,俯下身子,陈晖洁没有放过这个破绽,赤霄再度挥出,好似能把苍天都切开的剑光落在了器伥身上,把那血肉一斩为二!

  器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动不了,他身上涌动的血肉褪去了色彩,变化做灰白的花岗岩颜色,它从来就不是什么帝王,不过是区区的器伥。

  午夜的魔法消失了,被赋予生命的器伥也该归于本源。

  近卫局,作战指挥室。

  荧幕中被分割的街道,前一秒还肆虐着的恶兽突兀地驻足,齐齐地发出震天的哀嚎,声音中流露着恐惧与不甘。

  “怎么了?”诗怀雅蹙眉,“新的变故?”

  “不。”星熊的声音传来,今夜她也力战了一番,象征鬼族的角上都染满了点滴的鲜血。

  星熊的声音略微带着迟疑:“器伥,似乎在退化,变成……器物?”

  野兽被悲凉地哀叹自己的命运,但他们抵抗不了伟力的退散,纷纷蜷缩着身子,高大的龙化作了小小的惊堂木,翱翔的鸟扑腾落地,原来是古旧的屏风,眨眼之间异兽们终于从现实回归到山海的画卷。

  这个神话一般的夜晚结束了,作战室响起雷动的掌声,所有人都用力地鼓掌,几乎把自己的手拍红。

  这反而让诗怀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总觉得今夜她没有出多大的力,好像有个人站在她身后,把一切都安排妥了,只需要她露面,振臂一呼。

  这就是领袖吧?

  诗怀雅咳嗽一声,脱下帽子肃然地说:“不必为我鼓掌,去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她顿了顿,脸上笑容灿烂如花:“很高兴,龙门有这样一支队伍。”

  贫民区。

  随处可见一个又一个瘫倒下来的人,手上武器掉落,注视消失的异兽,几乎都喜极而泣。

  终于结束了,至少他们的手指是保住了……男人们相互拥抱,虽然不久前这些人还恨不得把对方的脑浆打破,但有什么比同生共死更让人感动的?

  器伥恶兽虽然恐怖,却不如那博士,天可怜见,这种社团还是太危险了。

  相比于底下人的哭泣,龙门的大佬死死地看着伤亡的数字,直至确定器伥不再,才一个接一个瘫坐回了交椅上。

  没有把事态扩散,就意味至少完成了基本的指标,不必担心脑袋搬家。

  林雨霞凝视这群人,也不觉动容,或许平日里自己是把这些大佬想的太坏,虽然他们很多时候都不是个东西,全凭鼠王压着才不敢作威作福,可贫民区有事,他们真的上。

  “诸位,收拾战场的事就交给我,今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什么,我走了。”一个身上刻有华丽纹身的男人起身,低垂着头,耷拉着脑袋,显然是身心俱疲。

  跟着他的脚步,大佬都陆续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恭维林雨霞两声,女孩稍微不好意思。

  她却不知。

  当这群恶棍人渣走到了外界,任由飞雪凋零,一个个也互相拥抱,热泪盈眶。

  为什么他们的眼里常含泪水?至少不是因为他们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1011年,1月1日,临晨3点,器伥事件落幕。

  大街上,广播的喇叭不断响彻,通知众人不要出门,救护车的声音昼夜响彻。

  对外的说法不是器伥,涉及到岁兽之事,一切保密度都要最高,城际网络上,一个接一个的视频被删除,大量的水军涌入了论坛,极力地表明今晚只是有个小小的闹剧。

  至于这些背后是否有人运转,无人知晓。

  总之,庄宁也放松了,静静地站了起来,天窗被震碎,雪缓缓地落下,与黑衣交织,吐息化作了白色的雾气。

  “博士?”

  “没什么,都结束了啊。”他说,既不喜悦,也不疲惫,这样的事他经历了太多,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回去吧,姑娘们,很高兴你们今晚过来,若没你们,恐怕我就要成亡魂了。”

  他是在开着玩笑,女孩却一动不动,忐忑着不知如何言语。

  庄宁看在眼里,精神片刻,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这句话似乎有魔力,好像几个人就是想听这样的话。

  然而,不待几人反应,阴冷森然的晦暗猛地膨胀,庄宁讶异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