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违的大晴天
“纸质……纸人!”
“清云观一众道士竟然是纸人,我和他们相处了整整一天,竟然没有发现端倪!”
张怀义的心里震惊不已,连带在客房内闭目打坐的本体,睫毛都有片刻的眨动。
这扎纸人的技术还真是不得了,竟然可以以假乱真,让我都看不穿!!
张怀义心里自语,但即便有疑问,他也没直接去看这些纸人,而是围着三清殿的房梁走了一圈。
期间,被控制的老鼠,几次想用鼠目往下看,但都被张怀义以精神力喝退了。
“既然青云观的众人是纸人,那真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张怀义心里不解。
这时,夜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殿内的纸人们的头发被吹动,发丝飘扬,在烛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条毒蛇在狂舞,这一幕,诡异无比。
但房梁上的张怀义,却是忍不住心喜,发丝,头发丝,纸人是不可能有头发丝的,再高超的扎纸人技术,也扎不出逼真的头发丝出来,所以,市面上的纸人,大都带着一个帽子。
他和这些纸人相处了一天,若他们的头发丝有异常,或者是使用了障眼法,自己不可能发现不了一点端倪,除非……
张怀义眼睛一亮,除非他们就是真人,那些头发也是真头发,只不过他们的体表被笼罩了一层纸。
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逼真,为什么自己发现不了异常了,因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本来就是青云观的众人,。
只不过他们被某种手段给控制了,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在被操控,所以,无论是吃饭还是早晚课,都一板一眼的,呆滞又没有人情味。
一切想通,知道了青云观众人的下落,张怀义当即便想驱使着老鼠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但这个念头刚动,突如其至的恐慌让他身躯一顿,仿佛有一条毒蛇在顺着他的脊柱往上爬,恐怖而惊悚的感觉,攥住了他的身心,使他不得动弹。
“糟糕,被发现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怀义凭借着极强的意志力,摆脱了那股恐怖精神力的钳制,瞬间解除了撒豆成兵之术,意识回归本体。
客房里,张怀义的本体眼睛闭着,宽大袖袍下的双手青筋暴起,攥的死死的,但他硬是一声不吭,没有睁眼,也没表现出丝毫的异样。
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同时口中开始默念帮兵诀,紧握的拳头也张开了,在缓慢的结印,施展请神上身的仪轨。
不过,每次到仪轨完成的最后一步,他就生生停住,然后重新念咒结印,这是为了保证,一旦有情况发生,他可以第一时间把天通堂口的副教主请出来。
与此同时。
三清殿中,盘坐在三清神像前的青云观众人,齐齐都站了起来。
他们身子不动,但脑袋却一点点的转了过去,一张张截然不同的脸上,有着同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房梁某处。
房梁上的老鼠,正庆幸着嘴里的阻力,脑中的干扰消失,浑然不知死神将近,它报复性的狠咬着嘴里的黄豆,将那让它受尽折磨的小东西咬碎嚼烂,再生生吞下。
但下一秒,它的身体凌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再死死一攥。
只听得“噗嗤”一声,它的身躯被攥的扭曲变形,五脏六腑都被挤出,而后“吧嗒吧嗒”的落到地面。
随即,一只云履落了下来,拨动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的尸体,却只发现了一堆平平无情的血肉,以及胃袋和肠道里的一些还未彻底消化的腌臜之物。
“呸!”
大殿里回荡起一个尖细的女人唾弃声,紧接着,鞋底落下,将它的残尸踩成一团烂泥。
…………
…………
客房内,张怀义一直默念着帮兵诀到天亮,直到敲门声响起,方才停止。
“总坛来的师兄,观主请你过去参加早课!”门外传来小道士稚嫩的声音。
“好,我马上过来!”
外面的道士远去,张怀义长吁一口气,他知道,危机渡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早课和早饭过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龙虎山了。
到时候,就可以关门放师兄了!
第563章 白给弟回山,师兄,我差点就白给了!
张怀义从床上起身,整理一下衣袍,调整好状态,来到了青云观的三清殿。
三清殿既是分观的主殿,也是做早课的地方。
他来的时候,青云观的众人已经到齐,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个个洗手焚香,准备着早课的仪轨。
“小高功来了,快坐,道门早课不能忘,早课之后,吃完早饭,小高功再启程吧,从这里到总坛,以神行甲马之功,只需大半日的光景!”
青云观的观主淡笑着说道,脸上神色彷若常人,谈笑间没有半点僵硬,仿佛昨夜所见的惊悚之景只是梦魇。
但张怀义可不当是做梦。
他呼吸平稳,完整控制自身的一切反应,不出一点差错,表现出一个腼腆小道士应有的反应,拘谨的回答着青云观主的话。
随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早课开始。
期间,也有两个道士过来和他搭话,表现出对天师府总坛的向往,询问一些问题,他都一一神色如常的回应。
若是昨日,他定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现在,他只觉得两人的问话略显呆滞和刻意。
为避免问错话,让这两個纸人道士陷入回答不上来的尴尬境地,徒生不必要的变数,张怀义也不多问问题。
没多久,早课正式开始,一切流畅都和昨日一样,只不过早课诵读的道门经典有所变化。
而且,他还敏锐的发现,奉诵经文时,青云观观主的步虚韵腔里有几个错误。
或许不能说错误。
因为这种腔调,他从几个天师府的前辈老高功的早晚课上,也听到过。
当时,还有极其重视道门仪轨的师兄站出来指正。
老高功的回答是,韵腔没有错,他们当年学习的时候便是这样,只不过当代天师改了其中几个发音,原因是天师认为,这样更有道韵。
步虚韵腔是斋醮科仪时,道众虚声诵唱时用的腔调,象征讲往玉京金阙朝拜圣真时,绕行于虚空之中,腔调的特点是词语玄妙,行腔圆润,有一种规律起伏的缥缈感。
可以说,步虚韵腔就和佛教的梵音差不多。
对于青云观主腔调上的错误,张怀义自然不可能站出来指正。
他心里暗道,青云观主的年龄,和那几个老高功相差甚远,他不可能会上一代的步虚韵腔,果然是那个被封印百年的天师府叛徒搞的鬼。
也就是说,昨日的早晚课,乃至早饭和晚饭的死板呆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百年之前的天师府规矩重现吗?
师父老说是师兄搞坏了龙虎山的风气,弄的人心不古!
这么看来,这龙虎山的风气败坏的源头,还在他身上才对。
想到这,张怀义连忙收束自己发散的思维,专心上着这场龙虎山百年之前的早课。
不同于上一次的心不在焉,这次他上的很投入。
这份投入,讲课的青云观主也感知到了,心道,这小道士昨日早晚课时,左顾右盼,今早怎么就沉浸了?
难道是昨日不确定封印之事,心有戚戚,今天确定之后,心里静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对方在早课时沉浸,这说明他在放下警惕,也就是说,自己糊弄过去了,他没有发现问题。
龙虎山分观众多,除开罗天大醮这种必去的场合,像每年的大醮坛仪,都有分观有事不去,只要分观不出现大规模死人事件,总坛对分观都处于放养状态。
至于罗天大醮的开启条件……除帝王请求,就只有天师更替时会举行。
如今,帝国已塌,帝王已无,没人再去请龙虎山开罗天大醮。
而从那小子口中得知,当代天师神完炁足,不像短命之人,估计天师之位的更替还早。
也就是说,龙虎山有好些年都不会注意到自己,自己会有很长的时间恢复和成长。
等到他们再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或许已经攻守易型了。
念在当年的情分上,自己可以不灭了天师道,但那当年错过的天师之位……
…………
陷入沉浸状态下的张怀义,敏锐的察觉到了青云观主情绪之中的细微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种变化是试探还是不小心,自己该如何处理?”
紧接着,他还发现,不仅青云观主,其他听课道士的状态也被影响了。
“这个状况有点大啊,应该不是试探了,单纯是幕后操控者性子不稳。”
“一把年纪还这样,难怪会堕入全性,说到底是修行不够!”
张怀义思考起对策,以他表现出来的腼腆形象来说,他可以当无事发生。
但如果对方的情绪越来越大,周围的人越来越失控,格格不入的他,岂不是很违和?
不能赌对方能及时调整过来,还是得提醒一下。
想了这,张怀义睁开眼,说道:
“观主,天道之浩渺,其万一也非世人能理解,师父曾说过,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你我只需明气正心,做好自己本分便是,切莫胡思乱想,走火入魔啊!”
青云观主一顿,神色一正,对着张怀义做了个稽首:
“受教了。”
他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讲课,周围人也恢复到入定状态。
很快,早课圆满结束,众人移步到过斋堂吃早饭。
过去的时候,或许是刚才之事,青云观主和张怀义多有对话。
大部分是青云观主问,张怀义答,问的都是些龙虎山的琐事,张怀义回应起来自然是对答如流。
不过,只一方问,总有些突兀,戏要做全套,张怀义回问道:
“观主,您是前辈,修行方面要年长于我许多,您是怎么修行的呢?”
鼠鼠还是很鸡贼的,虽然对面这人有些时候情绪不稳,但好歹是一个老前辈,这百年的修行,自然别有奥妙,说不定能吐露出些有用的东西来,问问也不吃亏。
青云观主笑道:“论修行,在我看来,无非吃饭穿衣而已。”
“此话怎讲?”张怀义问。
青云观主说道:“为何咱们天师道要求食不言,寝不语?”
张怀义讪笑不语,这是哪年的规矩,自己怎么不知道,咱们天师府吃饭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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