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137章

作者:耶律承基

  “和我有关?”史鼎不安道,“我就是一个空头侯爷,每日里只喝喝酒,听听戏,从不敢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怎么和我有关了?”

  贾珍将堂上的人赶开,轻声提醒道:“世叔,一个月前,忠顺王爷是不是和您在醉霄楼密议?”

  史鼎悚然而惊,站起来辩解道:“这是谁传的谣言?那日只不过偶遇忠顺王爷,王爷听说我玩的一把好骰子,便相邀喝了一杯,仅此而已!哪里密议什么了?”

  贾珍笑道:“世叔莫急,我也是听说,那一日东宫莫长史亲眼所见,王爷挽着你的手进去的。”

  史鼎头上青筋毕现,随后颓然叹息一声。“我一直小心谨慎,想避免卷进这些争斗里去。没想还是中招了!娘的,他们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这回是我连累兄长了。”

  贾珍劝道,“这也算不得大事,只需世叔去东宫说明一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相信给保龄侯世叔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的。”

  史鼎仍旧摇摇头,“我与那莫某人有些过节,有他在太子面前进谗言,这次我便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贾珍想了想,“无非就是一点钱而已。那莫长史新近养了一名外室在西门外,又置房添业的,估计正是手头紧的时候。”

  史鼎惊讶的看着贾珍,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这些你都知道?”

  贾珍似有深意的说道:“眼下京城内波云诡谲,谁能瞧的清楚?可巧莫长史的外宅就在我一家铺子对面,是以知情。世叔可不要胡乱揣测!”

  史鼎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想了一会,又犹豫道:“就怕他狮子大开口,少许几百两怕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贾珍心中鄙夷,几百两也说的出口?那还不如直接指着他莫然的鼻子骂。“若是世叔手头暂时周转不开,不如先从我账上提一万两银子去?”

  史鼎瞧着贾珍,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来,但贾珍可是久经考验过的优秀演员,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除了真诚,就只剩下善意了。

  史鼎沉默许久,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贾珍这么做的图谋。

  过了一会儿,他犹豫道:“这个我还需和兄长商议。”他深知自家状况,这两年田租收成比不得往年,已是寅吃卯粮。眼下一两千银子还拿的出来,再多就不成了。故而他也没把话说死,“银子暂且留着,等需要的时候,再腆颜向贤侄拆借一二。”

  贾珍笑道:“若世叔需要,只派人来知会一声,我自当将银子送过去。”

  史鼎稍微放下心事,又说了几句闲话。“听说贤德妃娘娘省亲的事皇上已经定下了?”

  贾珍装作惊愕道:“定下了吗?我不知道呢!他们也没告诉我,毕竟分宗了嘛,可以理解!”

  史鼎却摇头道:“贤侄切不可这么说,你们两府无论怎么分,在我们外人看来,总是一家的。怎么能如此泾渭分明,一家不管另一家的事儿?”说着,他拍拍胸口,大包大揽道:“贤侄放心,我这就去和我那姑母说一说。宫里贤德妃省亲,那是那多大的荣耀?贤侄你作为贾家的头面人物,怎么能不出面?只怕到时候,连御史都要弹劾你大不敬呢!”

  贾珍不在意道:“还有两位叔叔在,怎么会轮到我出头?”

  史鼎看贾珍的神色,也知外面的传闻是真有其事,荣宁两府只怕早就面和心不和,而这中间关键的,便是自己那姑母……看不清形势变化。他将这些都埋在心里,回去必须和兄长仔细思量,荣府江河日下,后继无人,自然无需过多的与之交接。但宁国府贾珍却似乎有雄心壮志,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费尽心力的拉拢咱们史家。呵,他这膄船稳不稳当,还需要再看看,不能草率行事。

  他心中计较已定,便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贾珍也默契的陪着,一时宾主尽欢。之后史鼎告辞,贾珍还亲自送出门外。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史家要如何选择,只能看保龄侯史鼐如何决定了。

  贾珍回到宁安堂,却见贾琏到了?

  贾琏笑道:“刚才在门口看见史二舅,我不想和他说话,只从角门进来。”

  贾珍道:“难道你还怕他?”

  贾琏坐在一边,“怕他?我只不过看不得他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罢了。这些年他见咱们家不比以前了,连节庆里也只送份礼,人也懒得来。”

  贾珍笑道:“趋利避害,不正是当年保龄侯尚书令史公历三世而不倒的绝技吗?他们家一门双侯,还是有些底色的。”

  贾琏嘲讽道:“只不过墙头草,再加不要脸而已。你看着吧,他们想左右逢源,其实是两边都不讨好。一旦形势明朗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贾珍惊奇的看着贾琏,“没想你也能看得如此清楚?”

  贾琏喝了一口茶,“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咱们和他们相交数十年,岂有不知道的?”

  贾珍暗自赞同,史家妄图两头下注,不逼他一逼,如何才能摸清他们的底儿?若真三心二意,两面三刀,无须他动手,太子现今目空一切,眼晴里容不下沙子,肯定杀鸡儆猴,而忠顺王袖手旁观,也表明在这位王爷心里,史家也并不是他们自己想象那么重要。

  让他们自己想去吧!贾珍稳坐钓鱼台。

  “琏兄弟,今儿你怎么有闲到我这儿?”贾珍笑道:“你那章姨娘应该快生了吧?”

  贾琏笑容满满,“还有一个多月呢!到时候生了,请珍大哥喝酒!”

  贾珍点头道:“那就说好了!”

  贾琏又道:“今儿北静王请了宝玉去他王府,席间问起娘娘省亲以及诸项安排。宝玉据实都回明了。王爷再三叮嘱,一定让珍大哥奉迎鸾驾!宝玉回来说与老太太并老爷们,都说理应如此。因此老太太要我来专门与大哥商议,到时该如何迎接,如何安排?”

  贾珍不置可否,只道:“这些自有宫内的公公司仪,咱们只照做便是了。”

  贾琏拱手笑道:“我意也是如此!咱们府里只接过一次驾,倘或自做主张出现了纰漏,反让人笑话了。”

  贾珍道:“很是!”

  贾琏叹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珍大哥你之前说的对,咱们家的园子是不应该修的。空耗财力,只为了那一天?”

  贾珍笑道:“修了也好,平日里老太太进去逛逛,看着也舒心,不是吗?有舍有得,两面看就好了!”

  贾琏苦笑,“她们是高兴了,我却难做了!不瞒珍大哥,今年雨水太足,几处庄田都报了涝,估摸着收上来的银子还不足往年一半。眼看年下各处都要等着米下锅,老太太体己也空了大半,着实无可筹措。我想了几个法子,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唉!”

  贾珍己知贾琏的来意。若说荣国府真的穷到这个份上,他是不信的。他心里有本帐,为他们算了算,至少今年是不碍的。

  “你也不必如此为难。等过了年,省亲完了,将那些冗员冗费不急之物都酌免了,也就好了!当初我也是壮士断腕,不得不如此!”

  贾琏笑道:“还是珍大哥有远见,只是咱们府里没有如珍大哥一样的人物!”

  贾珍看着他道:“将来荣国府都是你的,假如叔叔们料不到的,就只能靠你了!”

  贾琏摇摇头,“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谁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偏着那边,将来十之八九要将这份家业交到宝玉手上。是以,我何必为着人家的事儿操心劳力,反落个不是呢!”

  贾珍心中一动,上前劝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太太糊涂了,宝玉可不是守得住家业的人。到时候,你若需要,为兄当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贾琏眼前一亮,以茶代酒祝了一杯,“多便谢大哥了!”

  贾珍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应该的!”

  贾琏将茶一饮而尽:“有珍大哥这句话,小弟就有底儿了。不管如何,即便为了柔娘腹中的孩子,总要争一争才是。”

  贾珍不由劝道:“章姨娘生的毕竟只是庶子,大妹妹生的才是你的嫡子!”

  贾琏叹道:“她那好强的性子!我是管不着她了。这么些年我和她只得了一个丫头,我才和柔娘一年,就有一个哥儿,可见都是她的问题了。她既生不出,庶子与嫡子又有什么区别?以后,她做她的二奶奶,任她去折腾吧!”言语中竟有一种释然。

  贾珍笑道:“你也要仔细,万一大妹妹真的生出了嫡子,你可不能闹出嫡庶不分的笑话来。到时候可能来拿王家舅舅都会有意见的。”

  贾琏呵呵一笑,“有珍大哥在,我可不必如从前一般。再则,那也要她能生才行!”

  他又对贾珍道:“既然咱们兄弟都说开了,那我就不再藏着掖着,请兄长暂借五千两给小弟!眼下府里虽还可以周转,但终究饮鸩止渴,将来就难了!”

  贾珍点头道:“我这就让黄安将银子给你送去!”

  贾琏忙止住,“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叫人来运就是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今天只有半章

史家终究没有来贾珍府上提银子。尔后又听说保龄侯史鼐给皇帝上了一道折子,自谦的表示德行操守不够,拒绝了河南道黜陟使的任命,表示希望留任原职。折子一上,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要弹劾举荐史鼐的礼部李侍郎。李侍郎立刻撇清了关系,反而检举通政方从谦收受贿赂,实在闹的不成样子。没过几天,皇帝的圣旨终于下达,史鼐欢天喜地的去上任了。于是朝堂上偃旗息鼓,就当作发生过一样。为此史鼎还特意托人将此事告知了贾珍,大意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不需要银子了。

  贾珍心中冷笑,这是何人给他们兄弟出的主意?按理说,他们兄弟也是在官场中混迹了很久,不应该看不清楚形势。这根本不是银子的事儿,而是关系到他们如何站队的生死攸关的问题。东宫也好,忠顺王也罢,只不过借着机会看清楚他们的立场而已。

  现在,显然东宫是得罪了,这种时候不去找忠顺王,忠顺王也不认为他是自己人,至于皇帝,你上的折子也找个靠谱的理由,明知要任命你黜陟使,居然还说德行不够,便是说家中死了人,要丁忧恐怕也比这个要好。在皇帝看来,你这是遇事没担当,圆滑的想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其实全都得罪了。

  朝廷上没后台,没关系,纵使你能力通天,也寸步难行。别人都看明白了,所以当史鼐离京赴任的时候,朝中衮衮诸公谁都没有去给他饯行,可惜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君子慎独。

  此独非彼独。算了,不管他史家的事儿,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眼看到了年底,会芳园中各处改建已告完成。贾珍等也忙着收租、祭祀,没有一点空闲。

  两府里只有贾宝玉闲极无事,一早便到了宝钗她家寄住的东北方小院。

  莺儿瞧见她,忙打起帘子,笑道:“宝二爷,您来了?”

  宝玉从手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昨儿才得的,送给姐姐吧?”

  莺儿却推开,埋怨道:“经不得二爷送东送西的。上次为着那个耳坠子,被我们姑娘罚了一个月的月例钱。得不偿失呢!你给你的那些丫头们吧?”

  宝玉讪讪的笑,正要说话。里边宝钗问道:“莺儿,谁在外面?”

  莺儿回道:“是宝二爷来了!”

  宝玉走进去,“宝姐姐,我来看你了。”他径直走向里间。莺儿急拦着他,悄声道:“宝二爷,您可不能这么硬闯呢!我们姑娘还没梳洗,怎么能见客呢!”

  宝玉笑道:“无妨,我们历来熟相的,宝姐姐便是不梳洗,也是美的。”说着就要进去。

  莺儿把住门,恼道:“二爷,我们姑娘说了,大家都大了,还是要注意一些的。等我们姑娘出来再进去吧?”

  宝玉也不坚持,只在外间坐着。“宝姐姐今儿还去找林妹妹吗?”

  莺儿给宝玉倒了茶,“姑娘身上不好,才吃了一丸药,正要在家里休息呢!”

  宝玉抚掌道:“那就好!”

  莺儿啐道:“二爷,哪有你这样,亏我们姑娘还和你玩呢,她病了,你居然还说好!不给你喝茶了!”说着,就要将茶端回来。

  宝玉忙护着茶,笑道:“是我一时口误,我是说,宝姐姐病了,正该在家好好休养。”他见莺儿瞪了他一眼,也不恼,“若宝姐姐和林妹妹一起,林妹妹又要说我了。”

  莺儿奇道:“二爷,您不是最喜欢和林姑娘一块儿的么?”

  宝玉沉吟一会,竟不说话。

  两人说了几句话,宝钗才出来,懒懒的对宝玉道:“宝兄弟,今儿不用温书么?”

  宝玉见宝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粉黛不施却肌肤胜雪,一时看得呆了,没有回答。

  宝钗面上微红,转头问:“莺儿,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把手炉子给二爷?”

  莺儿道:“正准备着呢!”

  宝玉笑道:“不用麻烦。才从太太那儿来,得了一个消息,我就立刻到姐姐这儿来了。”说着,站起来走到宝钗跟前。

  宝钗道:“宝兄弟你坐吧!”自己转到对面,“什么消息?”

  宝玉兴奋道:“江南甄家送的十二个女孩子,今儿已经到了。咱们去看看吧?”

  宝钗皱了眉,“宝兄弟你自己去吧,我才吃了药……”

  “哦!”宝玉一拍额头,懊恼道:“莺儿才说的,我怎么就忘了?真该死!”  

  宝钗笑道:“宝兄弟何不快去?你是最喜欢这种热闹的。”

  宝玉就要动身,又回来坐下,“宝姐姐你不去,林妹妹又不理我,我一个人去什么意思?”

  宝钗道:“还有你二姐姐,探丫头和惜春呢!”

  宝玉摇头道:“二姐姐只在房间里看书,三妹妹和四妹妹都有事儿,真没趣。”

  莺儿从外进来,给宝玉一个手炉,“别的没有了,二爷您就将就用着。”宝玉接过揣在怀里。

  她走到宝钗跟前,拿出一封信来:“姑娘,大爷从南边来的信。”

  宝钗急忙接过来看,眉头渐渐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