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186章

作者:耶律承基

  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 果然名不虚传。"便抓着他的手引进来。

  绮霰斋书房一带被改建成荣国府宗祠,故在仪门内另寻一处暖阁作为宝玉读书处。

  三人志趣相投,故相谈十分热络。宝玉将《西厢》取出共读,于不解处向琪官讨教。

  琪官笑道:“不如我演绎一曲,公子自当了然。”

  宝玉喜不自禁,忙说到:“公子之称显得疏远,不如便叫我宝玉,方才是亲近之意!”

  琪官也不梳妆改容,以男装唱崔莺莺,只见他羞怯婀娜,仿佛中见着黛玉的影子,忽又不见,闪过宝钗湘云的面儿,却都不是。愣愣的看着翩跹舞动的琪官,抚手赞叹道: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

  琪官演至草桥店梦一节,一人难以尽兴,遂强邀宝玉替了张生,秦钟代了红娘。

  宝玉情动意合,只一遍就熟悉了。

  双手相执,耳鬓厮磨,心念着:春意透酥胸,春色横眉黛,贱却人间玉帛。杏脸桃腮,乘着月色,娇滴滴琥显得红白。

  半推半就,又惊又爱,心想着:多丰韵,忒稔色。乍时相见教人害,霎时不见教人怪,些儿得见教人爱。今宵同会碧纱厨,何时重解香罗带。

  词曲已毕,余情未了。

  宝玉讶叹道:“今日才知此中之乐!”他从书架后面取出一坛春酿,秦钟打开一卷《孝经》书盒,里面拿出两个酒盅。

  宝玉斟酒与他,眼不曾斜视,“生长至今,不见你一般人物,真是上天待我不薄。”

  那琪官早沉浸风月场中,如宝玉魂色授予者,见得多了。但宝玉眼睛清名,绝非俗人可比,且又不以出身下贱,能折节相交,可谓知己。便也放开胸怀,畅叙幽情。于己身所历,大略文过饰非。宝玉犹钦佩不已。

  及说至府中所见,琪官问起:“适才在贵府偶见一女子,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不知是谁?”

  宝玉想是袭人,心中一痛。

  秦钟也猜到了,倒酒笑道:“蒋兄,宝玉宅中之事,岂可随便谈及?自罚三杯!”

  琪官察言观色,知他有难言之隐,忙起身赔罪。

  少顷,宝玉出席解手,琪官便随了出来。二人站在廊檐下,琪官又陪不是。宝玉笑道:“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如此。只是今日初会,无甚相赠。"想了一想,在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情谊。”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与琪官。

  二人相携进了阁子,秦钟却已不见踪影。

  他们说到热切处,喝到酒酣时,都解了衣裳。不觉人影摇曳,汗巾相结。

  自此后,两人常相往来,或在府外数人小聚,或在北静王驾前承欢,与他人不同。

  此日,园中桃花满树,一阵清风徐来,山陇上落英缤纷,飘飘荡荡满地皆是。

  黛玉身上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镶领粉红对襟褙子,里边白色交领中衣,然后一袭白底绣折枝红梅长裙,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走在树下,花瓣飘扬,落在她头发上和身上。

  便放下花锄与花囊,用花帚轻轻的扫着,将地上的桃花聚成一块儿,一片片捡起,吹去泥土杂草,小心的放入花囊。在她眼中,这一片片的花瓣儿,正如她自己一样,舍了家离了群,零落在尘世,不知香魂何处,泪洒青丘。

  不一会儿,她已将花囊装满,既是感怀伤春,又是思念成灾,泪珠儿滑落,正滴在花瓣上。“汝本洁来还自洁去,得一掊之土掩覆芳骨,纵然风流去尽,犹有暗香浮动。斯时斯地也,非独卿等魂牵梦绕,亦是奴念兹在兹,心中凄凄焉,须臾不敢忘却。”

  她叹息良久,才提起花锄,恐怕脚步践踏了地上花瓣,小心翼翼的走到山坡向阳之处。她娇喘微微,额上沁着香汗,举目而望,前边绕绿堤,拂柳丝,穿花过径。小桥横跨,流水清潺,确是个好所在。

  花锄带出浅坑,清风送来深情。坑内又有数瓣桃花。

  黛玉一一拾起装入袋中。刚要将花囊埋入,头顶忽然洒下无数桃花,“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贾珍从桃林中转出来,赞道:“玉儿可谓桃花仙子,果然国色天香惭西子,羞煞百花不敢开。”

  黛玉见是贾珍,即转忧为喜,又由喜为嗔,恼道:“前一首采桑子算是极好,颇合我的意味。只刚才那一句,油嘴滑舌,你留着说给别人听吧!我才不要呢!”

  贾珍上前为她拭去泪痕,“这些日子不见,怎么又哭哭啼啼的?真打算将潇湘馆里的竹子哭成斑竹不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

  “呸!”黛玉打开他的手,瞧见他拿的仍然是自己的旧帕子,俏脸红红的,便夺了过来,嗔道:“一个大男人还用我的,羞也不羞!”

  贾珍急道:“你快还给我,不然我睡不着觉的。”

  黛玉亦羞亦喜,“才不给呢!”眼汪汪的瞧着贾珍。

  贾珍要去抱她,她闪身躲过了,娇嗔道:“咱们好好说话,让姐妹们看见。”

  贾珍笑道:“来时看见她们正在下棋,湘云咋咋呼呼的闹,都拿她取笑呢。如何会到这里?”

  黛玉方才让他握着手儿,“今儿怎么有空了?我以为还有一阵子才能见到你呢!”

  贾珍拉她的手放在胸前,“大抵不过些杂事琐事,说起来怕污了玉儿的耳朵。”

  黛玉顺势靠在贾珍肩头,贾珍便将她搂在怀里。

  黛玉幽幽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抄人家去了。不知道你趁机中饱私囊了多少,反正我只听说你那将军府里赎来的夫人小姐丫头,不知道藏了多少!哼!无耻!”

  她扭过身去,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我这里为你牵肠挂肚,而你却在外头风流无度。我怎么这么命苦,饶上你这个命中的天魔星……”说到伤心处,越发触景生情,悲不自胜。

  贾珍忙解释道:“玉儿,你误会了!我虽然是赎了许多人,但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便是再混蛋,也不可能明知玉儿为我朝思暮想,去做那种勾当。”他扳过黛玉,用袖子擦了她的泪水,深情道:“那些人都是太子一党的眷属,因家人犯罪被罚没教坊司。我可怜她们受到牵连,想着她们也是闺中女儿,一旦沦落到那种地方,于心不忍。便将她们赎出,不日就让她们的家属领回。实在困难的,我还会支助她们渡过难关。玉儿,我这么做,完全是一片好心,怎么会荒唐到那种地步?你一定要相信我!”

  黛玉看着贾珍,只咬着帕子笑。啐道:“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贾珍抓着黛玉的手,“玉儿,你要疑心我,我就是冤枉死了,也不得超生,还要你说明白了,才能投胎转世呢!”

  黛玉泪眼含笑,嗔道:“我就是疑心你,你死了也得等着我,咱们一起投胎去。”

  贾珍摇摇头。

  黛玉瞋目恼道:“怎么,不愿意么?”眼看泪水就要沁出来。

  贾珍抱着她的头,亲去她的泪珠,咸咸的,“傻姑娘,要是咱们一起投胎,那还不成了龙凤胎,亲兄妹了?那怎么可以?我和玉儿可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的。”

  黛玉这才轻笑一声,“哼,美得你,才不和你一起呢!老头子!”

  贾珍笑道:“我若是老头子,你便是老婆子了!以后我不叫你玉儿了,只叫你老婆子,叫一辈子老婆子。”

  黛玉心里甜甜的,脸上似火烧一样,“再这么叫,我可恼了,不理你了。”转身就要走。

  贾珍拽她在怀里不放,“玉儿,别闹。咱们还要天长地久呢。”

  黛玉闭着眼,腻在他怀中。这一片刻的宁静里,两人呼吸相接,心跳相闻,任凭裙摆折成心形,桃花舞动春风,在地上印出他们的影子。

  我们彼此拥有,好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黛玉有满腹的心事想和贾珍述说,当她抬头,却看见贾珍拈了一片花瓣,在鼻尖嗅了嗅,便放进嘴里嚼起来。

  黛玉恼怒的瞪着他,从他手里抢回半片花瓣,“你怎么能吃她?她多可怜?”捧在手心,伤心道:“花已残,香已逝,为之奈何?”

  贾珍被她瞧得慌了,“花虽残而神俱全,香虽逝而魂常留。若是哪一天,咱们都随风化了,灵魂也要变成蝴蝶,双宿双栖。”

  “哼!乱说!你自己变蝴蝶吧!”黛玉恨恨的将残花放进花囊。

  贾珍从她头上拈起一瓣,在黛玉的眼神关注下,也轻轻的放进囊内。“玉儿,咱们为什么不把花瓣撂在那水里?李后主的词,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我最喜欢的了。”

  黛玉将贾珍胡须上的一瓣捡起,忽然调皮的揪下他一根胡须,和花瓣放在一起。“你既然伤了她们,自然要赔偿的。”

  她拴好花囊,抱在胸前,“李后主那是胸怀故国之思,无可奈何罢了。你有什么无可奈何的?无病呻吟!且撂在水里也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不如在这儿设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贾珍喜道:“玉儿,你说的对,咱们不能把它们扔进臭水沟里去。”便拿过花锄,几下挖了一个深坑,接过黛玉手中的花囊埋了。

  两人捧起土,一把一把的铺在上面。

  “哥哥,若是我死了,你也会这么埋我吗?”黛玉愣愣的看着贾珍。

  贾珍将最后一把土堆在花冢上,用力拍了拍,“我不会埋你。”

  黛玉眼泪又要下来了。

  贾珍双手沾着泥,又亲去她的眼泪,“傻姑娘,等你死的时候,我早就死了,怎么埋你?倒是你得答应我,你死的时候,必须和我埋一块儿,不然……”

  黛玉眉眼弯弯,笑道:“不然什么?咱们都死了,你哪儿找我去?”

  贾珍抓着黛玉的手,情深到处,不知不觉双唇贴在一块儿。

  黛玉星眸迷离,低垂臻首,娇羞道:“哥哥,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我!明儿我告诉外祖母去。”

  贾珍揽住了她:“好妹妹,饶我这一遭,原是我情不自禁。若有心欺负你,明儿也不要告人,叫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说的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只管胡说。要是你真的变成王八,教我怎么做一品夫人去?不会是王八夫人?”自己也忍不住,倒在贾珍怀里笑。

  贾珍又亲了亲她,“哥哥就是拼了命,也要让我的玉儿如意!”

  黛玉心慌,忙止住他道:“妹妹知道哥哥的心。只要哥哥心里有妹妹,这就足够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万不能因为我,教你有损伤,不然,我会心疼一辈子的。”

  贾珍笑道:“若不娶你,我也会心疼一辈子的。”

  黛玉红着脸,“好啦,一辈子还长,咱们先把手洗了吧?”

  于是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下了花冢,走到沁芳闸内。

  贾珍弯腰从闸内捧出水来,先让黛玉洗了手,然后才在水里搓了两下。

  黛玉拿出帕子,垫起脚给贾珍擦了额头:“这里还有一点脏的。”

  贾珍低下头,抓着黛玉的手,仍把帕子抢了回来,收在怀里,“这个还是给我留着吧。哥哥一刻也离不开的。”

  黛玉红着脸啐道:“那你仔细着用,要是坏了,我给你换一个新的。”

  贾珍又要去亲她,她一把推开了,跺着小脚:“这不是房里,丫头们来来往往,看见了说闲话,我还活不活了?”

  正说着,对面坡上走出一个人来,大红底子上绣着牡丹的交领长袄,粉紫长裙,胸前还带着一个金晃晃的麒麟,只听她喊道:“林姐姐,你快过来!”

  她提着裙角跑过来,在亭子上坐着,气喘吁吁的道:“珍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正好,咱们一起玩儿呢!”

  贾珍上来笑道:“你们玩的不过描鸾刺凤,斗草簪花,要我怎么玩?拿个绣花针扎人还差不多!”

  湘云听了笑,“谁叫你扎人了?咱们玩抓迷藏呢,我躲在这儿,保管她们抓不住我!”

  话没说完,探春悄悄的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谁说抓不住的?”

  湘云吓了一跳,想站起来跑,却一头撞进贾珍的怀里。

  贾珍顺势抱住她,“三妹妹,你看把云儿吓成这样。”

  湘云只顾着笑,还在贾珍怀里扭了几下,“三姐姐,你饶了我!不然下次我就抓你了!”

  探春看着她这样,与黛玉笑做一团,骂道:“云儿,你也不知羞!”

  湘云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满脸通红,也不敢再看贾珍,只回过头来和探春黛玉嬉闹,“你们还笑?我又不是故意的!”

  三个女孩儿绕着贾珍跑。她们香汗淋漓,贾珍看得赏心悦目,“别跑了,都休息一下,看你们累得。”

  贾珍一个个拉着她们坐下,抽出扇子给她们扇风,“你们这么爱闹,我教你们一个热闹的玩法,如何?”

  湘云抢过贾珍的扇子,自己扇了几下,再给黛玉探春扇几下,“什么热闹的玩法?”

  “这可要人多才行!”贾珍等她们休息了一会儿,就和她们在林中一小块儿空地,将迎春、惜春,并李纨也叫了过来。

  她们都听贾珍说道:“现在咱们玩一个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是这样的……被抓到的,都要学一声动物叫。我来当老鹰,你们都是小鸡,还要选一个老母鸡保护小鸡的。”

  黛玉等互相看了看,都笑道:“大嫂子做老母鸡最合适不过了!”

  李纨心中虽极其愿意,但怕自己收不住,情思泛滥不可收拾,执意不肯。

  大家也以为李纨因寡居,不宜与大伯子接手,便推举袭人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