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芒果
玛丽因为宿醉而捂着还在疼的额头，正在用吸管喝着喀秋莎专门为她做的醒酒汤。
没有人帮他说话。
范海辛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放开胃，大吃特吃。
……
在安妮镇待着的这几天，两个猎人有了一个向导，不是琳娜，而是伽腾。
他最近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毕竟安妮镇获取肉食的方式已经不怎么需要狩猎了。
闲下来的他就自己找事情做，平时会帮小孩子飞到远方的森林里抓些野性十足的森林猫回来当宠物，如今就是带着两个猎人到处逛。
跟他们介绍一下安妮镇的风土人情、旅游景点什么的。
现在三个人走在安妮郡公立学院冷清的操场上，老猎人听着教学楼里传来的老师的讲课声，看着整洁宽敞、设计合理的各种校园建筑，有些愣神。
埃森堡没有学校，但早年去过波奇王国的老猎人知道‘学校’是什么东西。
那是大城市里，用来把知识传授给小孩子的地方。
埃森堡的人想要识字，就只是和堡里的老人请教，说实话，如此除了‘识字’之外，就不能学会更多的东西了，老人们或许会把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给他们，但这些人生经验却没有所谓的‘改变命运’的力量。
老猎人当初问过一个学生，问他为什么要花钱上学，既浪费时间，又不能当饭吃，那个学生也不富裕，是老猎人亲戚家的孩子，全家搬来波奇王国住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
‘改变命运。’——那个学生是这样说的。
‘改变命运。’——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他们不愿意一辈子都窝在深山里，靠打猎为生，想要见识见识更辽阔的世界，所以才背井离乡，搬到了波奇王国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老猎人也偶然见过那个学生的老师，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戴着厚厚的眼睛，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当他说话时，谁都能听到他嘹亮的声音。
老猎人那时候见到他，他正在贫民窟里拿着粉笔教一群上不起学的小孩子识字，湿漉漉、脏兮兮的地板上都是白色的文字。
同样是老者，不像是堡里的老者一样，他不会讲很多人生经验，只会通过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告诉孩子们无论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首先要思考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该怎么样保持冷静、用哪种思维想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世界上没有让两个人必然走向成功的路，路有很多，该怎么去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
而他能让他们获得‘靠自己’的力量，希望他们能够认真听讲。
但话是如此说，不在听的小孩子也有很多，没到中午，陆陆续续就有家长过来把自家的孩子拖回去干农活。
老猎人只能看到他的叹息。
当初还是中年猎人的老猎人对他的叹息还很不解，但到如今，生活也把答案告诉了他——
就像是少年猎人，他今年只有十五岁，就和上一辈、上上一辈人一样成家了，日后理所当然的会把所有精力投在养家糊口之上，然后像是上一辈、上上一辈人一样老去——被孩子送进墓地——如此就过了一生。
这种人生与他的父辈们简直没有两样，在老猎人看来，这些‘重蹈覆辙’的人根本就算不上人，只是一段循环上演的戏剧中——面目千变万化的一个戏子，用袖遮脸、戴上面具，甚至连皮囊都看不出什么差别。
老猎人因此而恐惧，他怕被那个‘戏子’吞噬，也成为戏子的一张脸，所以至今没有成家。
“伽腾先生……”老猎人叫住前面和少年猎人说话的伽腾。
“你们这里的学校收外地学生吗？”
波奇王国只收本地学生，更远的地方或许会有收外地学生的学校，但埃森堡的人没有能力去更远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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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第113章：扶风摇扇的矮人门卫（三）
“外地学生？”
会客室当中，几人坐在沙发上，范海辛看了看希维尔，她坐在茶几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范海辛和两个猎人面对面坐着，伽腾也坐在他们的旁边。
“详细跟我说说……”范海辛把茶杯伸进黑乎乎的斗篷里，喝了一口茶。
“很简单的事情，埃尔森先生想要让埃森堡的小孩子们到安妮郡公立学院上学。”希维尔的电子音响起。
“他先是询问了伽腾，伽腾做不了主意，就把他们带到我这边，而范海辛大人也没有和我说过接不接收外地学生，所以……”
很明显，希维尔也做不了主意，只能把他们带到了范海辛的面前。
“嗯……”范海辛沉吟片刻，看向了老猎人埃尔森：“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老猎人吸了一口气，脸色认真：“范海辛大人，有一位老者和我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埃森堡没有学校，还算离得近的波奇王国也不招收外地学生，堡里有很多人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
但这些文盲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是文盲，他们听过吟游诗人讲的故事，没有一个主角是文盲就能成事的，老猎人早年也是因为吟游诗人讲的故事，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才起了心思去闯荡，虽然走得不远，但好歹比一辈子待在埃森堡的人有了些见识。
他只算是半个文盲，勉勉强强去和村里识字的老人学了些字，但感觉没什么用，没有像是那个老先生说过的‘系统教育’，单单识这点字根本没用，想买书自学都不知道怎么买，看书名都得连蒙带猜。
埃森堡的大多数文盲虽然见识不多，但因为吟游诗人的影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学可以上，起码要有点文化，不然就会像是故事里面的小角色那样被主角揪住没文化、没见识的尾巴，把原本在手里的宝贝骗走。
可事实却是——根本没有地方能给他们送孩子去上学，村里识字的老人如今就只剩下三人，而且他们识的字也不多，就是些‘牛’、‘马’之类的常见字，不然埃森堡一代代传下来，也不至于识字的人那么稀少。
安妮镇到埃森堡的距离比波奇王国到埃森堡的距离远上一半，还有崇山峻岭隔绝，要是没有事，埃森堡的人根本不会到这边来——但如果这里有一个愿意接收外地学生的学校就不同了。
老猎人相信，有很多大人会带着自己的孩子跋山涉水，送孩子过来上学。
听完老猎人的解释，范海辛摸了摸下巴。
“这样啊……”
“那你估计会有多少个孩子来这边上学？”
老猎人对范海辛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伸出四根手指：“大概……四百个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埃森堡现在有七百多个孩子，排除年纪太小的，还有爸妈实在顽固不化、不愿意让孩子上学的……其他人应该都会被长辈送过来……”
“其实我们最近也在和波奇王国商量——我们给他们上贡，他们允许我们的孩子过去读书……但是他们的要求太高，我们付不起……现在还在讨价还价……”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波奇王国作为被需求方，直接对埃森堡的人狮子大开口，让他们每个月都要上贡四百吨的肉食，别说埃森堡的人靠打猎和农耕为生，不可能到山林里滥捕滥杀，就当他们是养猪的，靠全堡三千多人也不可能每个月都杀得了四百吨的猪肉出来上贡。
“那这样吧……”范海辛看着面露严肃、为家乡人谋取未来的老猎人和面对厅堂内富丽堂皇的装饰而有些拘谨的少年猎人。
“我可以让你们的孩子过来上学，但是我也有条件……”
老猎人怕范海辛也提个天价，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您说……”
“学费、餐费、书本费、住宿费都要交。”范海辛让站在身后的喀秋莎做笔记。
老猎人听到这么多‘费’，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听起来比波奇王国的‘贡品’还要厉害啊……
“放心，这不贵，学费每学年只是八百元，餐费看个人吃多少，四块钱就能吃一餐好的了……书本费是统一的两百四十元，住宿费已经免去了水费、灯油费，只要一百元，不算餐费……合起来是……”范海辛顿了顿。
“一千一百四十元。”喀秋莎小声提醒。
“咳咳，一千一百四十元。”范海辛用假咳掩饰自己算数不好的事实。
“你看，每人只用交一千一百四十元就能来安妮镇上学了，多便宜？”
老猎人松了口气，他之前去集市那边卖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匕首，赚了一百元住宿费，知道范海辛说的这一千多块不算什么大钱。
“那……”老猎人想了想：“应该可以，我回去就跟他们说这件事，让波奇王国见鬼去吧。”
……
和老猎人谈话之后，希维尔就把他们带走了，范海辛也没有待在安妮古堡，他突然想去安妮郡公立学院那边看一看。
身边跟着的是喀秋莎和路西菲尔，范海辛连斗篷都没有脱，就出了门。
先是下山，再是被恶灵女仆掩护着过桥、恶灵女仆回到影子里之后就过北街、到十字街广场就右转进入西街，最后来到西街末尾、学院大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三个冰淇淋（供货商就是范海辛自己），在带着娃的小卖部阿姨——巨魔蘸醋的注视下，分给自己和两个女孩，再过马路，到学校大门。
学院门卫是一名矮人，见到范海辛和喀秋莎、路西菲尔来了之后立刻就从门卫室里跑出来拉开卷闸门，把范海辛他们迎了进去。
“范海辛大人今天过来要是找谁吗？用不用我进去把他/她叫出来？”矮人拿着折扇给自己疯狂扇风（在外面小卖部花五块钱买的女式镂空木头折扇，还带着木香味）。
“不用了，我就是来随便看一看。”范海辛把冰淇淋戳到黑乎乎的兜帽里舔着，感觉到一阵清凉。
“那好、那我就回去了、外面太阳太大、热死矮人了！”矮人连忙逃回了阴凉的门卫室，范海辛和路西菲尔有喀秋莎撑伞保护，他可没有，站在烈日底下只是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阳光烧焦了。
真不知道范海辛大人在这种天气里还穿着那身又厚又重的黑斗篷，会不会捂出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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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第114章：顺时流逝的童年时光（四）
安妮郡公立学院——简称为安妮学院的教学楼里有四间教室正在使用，也即是四个班级，每个班级有五十名学生左右。
他们都在上着课，范海辛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三十分，大概快下课了？
他不怎么记得清学院的课程时间安排了，只记得后面应该还有一节课，再之后就是午休。
范海辛看着教学楼，那边有人声鼎沸、闹哄哄的教室，也有寂静无声的教室，有老师大声讲课的教室，也有课代表带着全班读书的教室。
范海辛来了兴趣，想要学着传说中的教导主任扒后门缝暗中观察，于是带着喀秋莎和路西菲尔走过去。
教学楼不高，只有两层，再上就是屋顶和阁楼里的图书室，倒是很长，一排教室有十间，两层合起来就是二十间，算上连成一片、只有承重柱而没有墙壁阻拦的阁楼图书室，就是二十一间。
现在这些教室只用了靠近学院大门的下面四间，范海辛一间间地看过去。
……
第一间教室里面都是五六岁的幼儿，虽然没有跑出教室，但他们也在班级里串位乱跑，现在应该是在上美术课，男精灵莫锐是他们的美术老师，正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着人体结构图，准备讲解。
管理班级全靠一个带着红袖章的猫人小女孩，红袖章上用黑墨水写有‘班长’两字，她正在大声嚷嚷着让乱跑的小孩子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有小孩子眼精，一眼就看到了后门门缝后面的黑影，立刻就老实起来，随着他的正襟危坐，似乎有什么气氛感染到了全班，教室里霎时间寂静无声，像是有什么天敌在头上盘旋。
“嗯？什么情况？”莫锐也愣了愣，转过身看着一个个缩脖子的小孩子挠了挠头。
直到范海辛和喀秋莎、路西菲尔（舔着冰淇淋）从教室窗外走过，教室里紧绷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你们这些顽皮鬼，都给我坐回位置上去！”莫锐趁着‘教导主任’余威未散，连忙赶着离位的小孩子坐好，他要讲课了。
……
第二间教室里的小孩子年纪看起来大了一些，都是七到十岁的年纪，他们现在好像是在考试，都拿着铅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9：00~9：45’，女精灵梅露露坐在讲台后面，似乎在批改着作业，时不时皱起眉头，在作业本上画一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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