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第四十九章 天子相
斩仙葫芦依旧在苏澈身后滴溜溜旋转，里面传出剧烈的铿锵之声，似乎美人头还未彻底控制住、被血海幽莲操控反扑的仙器碎片。
苏澈看着眼前怒意上涌的血衣少女，微微点头，“终于见面了，能谈一谈吗？我想我们之间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少女冷笑一声，“哼，你们先把我的宝贝还来再说；一边抢人东西，还一边和谈，亏你说得出口。”
苏澈听闻这句话，脸色却有点微妙，因为就和这女子的外表一样，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非常稚嫩的，怎么说呢......有点嗲嗲的，像是未成年少女撒娇一样。
血衣少女虽看不见苏澈的表情变化，但仍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有异，这让她更愤怒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苏澈有些哭笑不得。
少女有些咬牙切齿，“你内心一定是在嘲笑我，嘲讽我，揶揄我这个年纪还装作少女姿态。”
苏澈连连摇头，“这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废话休提！”血海幽莲好像真的生气了，整个血莲池忽然沸腾起来，原本清澈的池水眨眼间转变成血红色。
同时苏澈能察觉到天地法则大变，仿佛这里不是人间，而是九幽之下、阴间界的幽冥血海。
传说中，这血海和当年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有关。盘古死后左眼化为日，右眼化为月，身躯、四肢、发肤，无一不化作天地万物。
而幽冥血海，相传就是盘古的肚脐部分所化，它代表了世间血污，和阴冥黄泉相对应。血海方圆达数十万里，内部寸草不生、几乎无有生灵，为天地血气、戾气所汇聚之处。
环境一变化，苏澈能感受到脸上的魍魉面具更加活跃，仿佛来到了更适宜它的环境、
见对面的女子还要激战一场，苏澈丝毫不惧，他没再用剑，也没去打扰制服仙器中的美人头。
只见苏澈左手触及面具，发动了【鬼道通神】。
由于现在已经第七境，苏澈想发动这个能力不再那么困难了，可以说是心念一动、瞬间而发。
能力一经发动，苏澈就感觉魂魄飘飘渺渺，自然而然“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星空。
但是星空中一片晦暗，并没有任何一颗可以被他沟通的星辰。因为这是绝地天通的时代，在人间根本无法联络到鬼神，自然也就无法从鬼神身上借力。
苏澈见此半点不慌，此时在灵识视角状态下，他的思绪极快，就仿佛外界的时间放缓了数十倍一样。
“求神不如求己”，低念一声之后，苏澈左手插入自己的胸膛之中！内里隐有金光闪烁。
与此同时，星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颗若隐若现、光芒十分黯淡的星辰，苏澈抓住机会，立刻延伸神识触及那颗星。
外界中，因为有美人头的存在，在无法以血神窟天地法则压制苏澈的情况下，血海幽莲将周边转化为自己模糊记忆中的血海模样。
这正是她的主场。
但是血海彻底转化完毕的那一刹那，血衣少女就见到苏澈手碰面具、闭上了双目。
这让少女警惕了起来，当初她没将这面具、从那个男人的尸身旁拿走，是因为这东西排斥她；但这不意味着这面具没用，早知道就把尸骨打包扔远一点......
心中浮现各种念头，血衣少女伸出手，无尽的血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她右手手掌中汇聚，隐隐形成一个血莲之印。
但是这【血海莲印】还没打出去，少女就见到苏澈猛然睁眼！
他眼中有光，不，他通体上下都在发光，那是一种暗金色的光芒，光中散发出尊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随着苏澈眼睛睁开，不仅他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高高在上；就连他的外貌服饰也发生了莫大的改变。
苏澈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平天冠，前后各悬垂十二翠旒。
他身上穿着一副黑金色的衮龙服，上面绣有日、月、星、山、龙、火、华虫、宗彝、藻、粉米、黼、黻十二章；他腰间束着一条白罗天河带，并系着镂白玉双佩。
他左腰多出一柄鹿卢玉具剑，天河带以下连着红色蔽膝，双足踏着赤舄玄靴，整个人看起来如天子之相！
与此同时，苏澈散发出来的境界气息也暴涨，之前还是在第七境，现在浑然已经达到了第八境，而且不仅仅只是第八境第一重天，还要更高。
这让血海幽莲，一时间惊得都难以言语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强大，甚至连气息都变得如此、如此震慑人心，仿佛在他面前，无论何人都要下跪臣服......
浑身散发光芒的苏澈，表情淡然从容，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自己体内流出。
这力量是阴冥属性之力，但是它并不带给人一丝一毫阴冷之感，反而是一种涌动着的强大神能，带着神性的温暖。
这次用鬼道通神，自己沟通自己，或者说沟通【阴天子】，借助阴天子力量的尝试，成功得超乎苏澈的想象。
稍微适应了一下之后，苏澈就看向对面的血海幽莲，“你看，你并不比我强大。”
话说出声的时候，连苏澈自己都有些惊讶。因为这句话中带着一种压迫感，他本意是平等交谈的语气，但是此刻听起来威严肃穆，反而像是在向对面施压。
血衣少女咬了咬牙，她非但没有屈服，手掌中的血莲印反而光华更甚。
“我不会向任何人摇尾乞怜，你别以为突然使出这种力量，就能让我服从！”
见此苏澈神色漠然，他不用道初劫剑，只是将右手放在左腰的鹿卢玉具剑上。此剑其实并非真实的，只是神道力量的投影。
但是当苏澈握住它之时，它仿佛是实质的一般。
苏澈一点一点、从剑鞘中抽出此剑，纯金色的光华也一点一点、从剑刃中溢出。
这剑带着匡扶天下、平定四海的威能，还没完全抽出，就让血海幽莲本能地战栗，剑刃每抽出一分、她的压力就大一分......
第五十章 故土难归
就在新一轮冲突即将爆发之时，斩仙葫芦忽然从苏澈身后飞来，拦在了二人面前。
美人头好像已经收伏了血琉璃灯碎片，起码此刻，朱红色的葫芦不再剧烈震颤，里面也没有传来金属交击之声。
这样一来，苏澈此行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大半。至于剩下那个目的，美人头觉得完不完成无所谓，便站出来制止、不让冲突进一步升级。
“先停手吧，我们双方可以谈一谈。”
血海幽莲当然不服，但是就在此刻，葫芦中忽然有一道无形的精神波纹、扩散出去。
然后不到一个呼吸间，整个血莲池血光消敛、池水瞬间恢复清澈透明，快得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
这让血海幽莲紧紧皱住眉头，她能察觉到，这不是对方更改了血神窟的天地法则，而是血神窟本身有其意志。
这意志，响应了那个仙人头的精神意念。
这正是最麻烦的地方，本来血神窟对于第九境之人，都是一个很危险的绝地。在这里，血海幽莲有自信压制一切外来之敌。
但是因为有美人头在，血海幽莲大大失去了地利，只能选择和苏澈硬拼。
当然，这不是说血海幽莲马上就要败了，连生死都掌控在他人手上了。她想退还是可以退的，眼前这两人奈何不了她，毕竟这里怎么都是她的主场。
但是现在幽莲不想退，她不甘心！
眼见血衣少女怒目而视，美人头让苏澈这边先收敛气息，表示一下诚意。
苏澈照做了，他将腰间的鹿卢剑按了回去，但是仍旧没有从【鬼道通神】的状态中退出来。
“你应当很清楚，不止我的身躯不属于你的，这盏灯也不属于你。”
“因为当年的事情，你差不多也算是半个亲眼目睹的见证者，对吧？”
“既然你知道，我就是为了收回这件东西、才被那个男人杀死的；那你就应该知晓，这东西迟早会有人来拿走，毕竟它的归宿早已经被安排好了。”
在此时，苏澈也开口接着说道：“本质上来说，你我无冤无仇。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种结局，毕竟这东西你已经祭炼了这么多年，无法做到心甘情愿让出去。”
“所以就道义上，其实我这边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甚至我们还可以在补偿之外，做一个交易。”
或者说，这个交易才是苏澈的目的。
血衣少女深呼吸，似乎是不想让怒意冲昏自己的头脑，“你们能给出什么样的补偿？我要仙器，你们能给我吗？”
苏澈摇头，“除了仙器你还要什么？”
血海幽莲冷笑了笑，“我要这绝地天通破开，我要下去阴间地界，我要回幽冥血海、回我的故土，这你们能帮我做到吗？”
苏澈闻言表情有些古怪，“也许，真能做到也说不定。”
美人头也解释道：“看来你完全是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琉璃灯被人扔到下界来，究竟有什么用意。”
“当然，这很正常，当年估计你还没化形吧，只是无端端被波及了进来。事后也是小心翼翼地、把能捡走的东西都捡走。”
血衣少女越听越迷惑，“你们什么意思？”
她的本意，只是依旧放不下心爱的宝贝，故意激对方而已；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一副【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的样子。
见此苏澈主动开始讲解，当然，他没有说出太多背后的阴谋纠葛；只说必须要集齐七座道宫、才有可能打破绝地天通。
现在其中一座道宫损毁，需要血琉璃灯的碎片用以修复，这也是这东西、当年为什么会从天而降的原因。
血海幽莲听得来回踱步，她也知道这件事背后很复杂，毕竟当年她还很弱小的时候，亲眼见到了仙人杀仙人。
那一幕着实是把她吓怕了，她躲了很长时间才敢出来。
而且把女仙人的身躯，以及琉璃灯的碎片收起来之后，幽莲害怕那个杀气刮骨入魂的绝美人头“活”过来，便拼尽全力把对方扔出去。
到现在，她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小心虚的。
也正是因为此，血海幽莲刚开始、还让婢女小菱把仙尸还回去，只是这琉璃灯她怎么都放不下......
虽然身为血神窟的主人之一，幽莲这上万年来也得了不少宝贝，但是没有一件能达到仙器的高度，哪怕只是碎片。
总之犹豫再三之后，血衣少女看向苏澈和那个葫芦，“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为真。”苏澈没有发誓之类的，因为他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自证。
察觉到语气中的坚定，再看向安静的朱红色葫芦，最终血衣少女还是叹了口气，“那你有几成把握？”
“这绝地天通来得太突然了，我在血神窟这里安安心心修炼，一直在幻想等修炼到第九境以后，破开空间界限，回归从未曾亲眼见过的故土。”
“但是三千年前，突如其来的、天地法则就大变了，人间界彻底成为一个牢笼，这让我一度绝望。”
“早知道会这样，哪怕没把握能抵达阴间，我也会在三千年前拼死一搏......”
听着她的讲述，苏澈自我忖度了一下，“不敢说十成十的把握，但是这背后、毕竟有许多早已埋设好的助力，所以至少有六七成把握吧。”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我不是一个在战斗！
血衣少女闻言点头，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得不到的东西，终究是得不到。”
“就这样吧，我累了，你们自己走吧；我等着这三界重新被打通的那一天。”说完她步调沉重地转身欲离去。
说实话，苏澈一定程度上有被对方的语气感染到，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女生，但是语气中蕴含的情感还是很浓烈的。
见对方要走，苏澈立刻出声，“等等。”
他先解除了自身的天子相，在这个状态下、他也不是可以无限维持的，自身必须承担神力对人躯的重压。
所以在双方达成一定妥协后，苏澈也就不用这个形态来压迫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