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秘轩
“他还说我没长大呢，要照顾到我长大后再说。”
谈起自己师父的时候，无缺的神色还是很柔和的，带着怀念的情感在内。
“可能是由于这个缘故吧，总之我自幼年开始，就对师父身后的那个师门没有什么好感。不给任何理由，就让一个即将飞升之人，在人间界等待了一千多年，并且还将一直等待下去。”
“虽然我师父的寿命还没那么快终结，再撑个几千年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那个人一直不转世呢？我师父岂不是要被耗死在人间？”
“当我提出疑虑的时候，师父只是笑着和我说不会的。他还说玉清祖师爷，以及各位师祖们都安排好了，他们算无遗策，自己只需要执行即可。”
“我对于那些在仙界中高高在上的存在，并没有多少崇敬，只觉得他们以世间万物为棋子，我师父在他们眼中，或许也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当然，即使我心中有小小的不服气，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我师父的决策。他只是觉得我孩子气，等我长大以后就好了。”
“如果后面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在师父的教导中逐渐长大，陪他一起守望未来，等着那个不知来历的魂魄降生在青石之中。”
“可是意外还是悄然到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无缺也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就在即将绝地天通的前几天，师父忽然把我叫到跟前。当时他的面色严肃，说自己接到了来自仙界的讯息，必须在当天内飞升，紧急去援助师门的其他人。”
“我听闻后惊异非常，师父的任务，不是等待某人转世吗？怎么突然又一下要让师父飞升仙界。”
“而且在师父口中，玉清圣人门下人才济济，师父在其中，只是一个还未成仙的不入流角色。如果师门中的其他人出事了，师父急急忙忙地飞升回仙界，帮助也不大吧？”
“但是那个时候，师父没有和我解释太多，他只说【能出一分力是一分力】，并且他还将那方仙界青石交到了我手中。”
“师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我能接替他肩上的重任，留在这人间界、等待那人转世。”
“但是我很不情愿，我哭着拉住师父的袖子，希望他不要走。”
“因为在我想来，如果仙界真的发生了剧变，就连那位玉清大道君，都需要门下的凡人弟子紧急前往救援了，那么情况一定危急到了极点。”
“说不定师父一飞升到仙界，就会被卷入厮杀中死亡。”
“但是师父只是对我一再劝勉，他说他绝对不会有事，还让我好好执行师门交代下来的重任，他日师徒两人，在仙界还有重逢的机会。”
“总之那一次，不管我如何使小性子，师父都没有迁就我。一番安排之后，他就急急忙忙地渡了飞升天劫。”
“由于师父的积累极深厚，对大道的理解也到了一个层次，因此他的飞升天劫一次即过。”
“在我的别府中，你应该看过那三幅壁画吧？”无缺看向静静倾听的苏澈，“那最后一幅，就是师父飞升之时，随手一点勾勒出来的。”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怕我小孩子心性，赌气不去完成任务。因此将我们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用壁画的形式留存了下来。”
“这样一来，当我每次看到壁画的时候，它都能提醒我不要忘记初心。”
PS：我真的是个five，说好的打底四章，结果真就只有四章......
最后一章还在码，预计半小时后发出，前面这三章先发了，免得你们等急了。
第八十六章 降生的第一道劫难
说到这里的时候，无缺却摇了摇头，“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完全按照师父的话去做。”
“现在想来，我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徒吧，并没有完成师父的殷殷嘱托。”
“当时师父虽然飞升去往仙界，但是在我看来，他分明是在迈入坟墓。”
“我几乎能想见到，师父一个刚刚飞升至仙界的、毫无仙人层次战斗经验的人，可能不到一天之内就会在混战中死亡。”
“所以我很悲伤，甚至师父留下来的那个破石头，我都想一砸了事。”
“事实上我也砸了，但是根本砸不动。”
“此后的数十年间，我一直有一个心结：到底要不要接替师父的使命，安安心心地一边修炼、一边等待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转世。”
“因为这个心结，我数十年间毫无寸进，根本无法突破进第七境。”
苏澈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不禁有些微微的变化，也就是说，无缺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第六境了？？
当然，按壁画那个时间节点，无缺起码六十岁了，只是外表因为服用特殊仙果的缘故，生长缓慢。
但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修行到第六境，足以看出她的天资不凡。这个前中期的速度，比苏澈这第三世也不遑多让。
当初苏澈是六十三岁修炼到第六境；而残星的前世落月，在六十岁左右时，也才第五境。
当然，苏澈是九岁才开始拜入太浩宗的，无缺可能在更年幼的时候，就开始修行了。
无缺仍旧在继续述说，“总之耽搁了三十年之后，最终我决定，那个神秘人爱转世不转世，我才不会在这个已经绝地天通的人间界，慢慢陪他耗。”
“最终我将仙界青石，放在师父留下来的这座别府中，放在了玉烟青莲的莲台上。”
“我自己则是借助，师父早年在大荒仙池中的布置，沉眠于一处特殊的地下钟乳石洞当中。”
“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哪怕我天资超绝，哪怕师父都说我|日后锐意精进，将来必有成仙之机；但是只要天地之间的封锁还在，不管我怎么修行都不可能成仙。”
“既然如此，那我干脆沉眠吧，以特殊的状态封存到数千年之后，想来到那时，绝地天通也差不多应该打开了。”
“到时候只要我能成仙，我就可以前往仙界，寻找已经生机渺茫的师尊。”
“至于那方青石，如果在我沉眠期间，那个安排好的人真的转世到了石头中，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我管不了他许多，更别说在他成年后还要去指引他了。”
“这后来发生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无缺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苏澈。
苏澈只是叹了口气，“叶无道那一世，我为人的确是轻狂了一些，在仙池中误入那个钟乳石洞，看见沉眠的你，非要手贱去碰了一下你的嘴唇，把你给惊醒了。”
不过他那时见到无缺的时候，无缺已经是长大了的模样，是在目送师父飞升之后，数十年间快速长成的吗？
无缺颔首，“当时我非常愤怒，因为我的计划都被你搅乱了。”
“从那种特殊的封存状态醒来后，所有的布置就会全部失效。这就意味着，我无法再通过沉眠的方式，等待后世成仙路重开。”
“于是我对你展开了不懈的追杀，最终将你斩于剑下之后，我的念头通达，竟一举突破了卡住多年的大关，晋入了第七境。”
“好一个念头通达，”苏澈拍了拍双手，“第三世之所以任我一路成长起来，甚至暗地里相帮，是要再复制一遍这个过程吗？”
“别急，后面自然会说到。”无缺说话十分有条理，她相当享受这个和苏澈对话的过程。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和念儿说过话了，这让她仿佛又回到，当初照顾这个很会体贴母亲的孩子的时候。
“杀死叶无道之后，我心里重新平静下来。既然已经醒了，顺带还进入了第七境，那就只能继续修行了。”
“我又回到了别府之中，我看见那方仙界青石就讨厌，只是把它扔在角落里。”
“要知道，我还以为那人早就已经转世了，结果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幸好我没有陪着它在那里一直耗。”
“约莫两百年后，我修行到第八境。由于十分无趣，我开始尝试用师父当年赐给我的宝贝，将那方青石拿过来雕琢。”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抱着【如果刻不出个人形，毁了也就毁了】的想法。”
“但是真到临下刀，当年师父的温言劝诫句句在耳，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故意下重手，毁掉这方青石。”
“我根据在人间游历时得来的经验，将青石雕琢成了一个男婴的外貌。”
“雕完我就继续把它扔到一边，看它会不会有一天忽然活过来。真到那时候，他就该叫我母亲了，因为我帮他塑造了形体，让他免去了一个从石胎中化形的过程。”
“当然，这些都是脑海里下意识的想法，根本没怎么经过思索。”
“再过了五百年左右，我来到了第九境，这个时候境界又开始有些顿足不前了，感觉前路有些迷茫。”
“刚好，你就是在这个时候，投生到石胎当中的。”
“就在你即将降生的前一刻，我忽然心中有所预感，提前将那石婴摄到手中。”
“那时我的心绪复杂，但是亲眼见到一个无生命的石婴，忽然在我手中绽放仙光，变成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的婴儿，那种感觉真的十分震撼。”
“在经历了短暂的、对新生命的惊奇之后，我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这个沉眠的、呼吸均匀的婴儿身上，竟然有一丝熟悉的气机？”
“再三感应之后，我发现你体内居然藏着一块石头？？而且这石头的气息，我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他就是那个死在我剑下的叶无道。”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差点就一把把你给掐死。”无缺露出了温和无害的笑意。
第八十七章?唯有一战
苏澈顿时有一种听鬼故事的感觉，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鬼故事，没想到他这一世离死亡居然如此之近？！
见到苏澈的表情变化，无缺的语气倒是很轻松，她继续说道：“当然，最终我还是没有下手，或者说已经下手了，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没有真正下力气。”
“因为我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杀掉了事，这事情太离奇了，难道是叶无道故意转世来找我复仇？”
“总之在把【除之而后快】的念头压下去之后，我先延长婴儿的睡眠时间，不让你轻易醒来，然后开始从源头认真研究这件事。”
“我一一回忆当年师父的嘱托，以及他从只言片语间透露出来的讯息。”
“最终我确定，不是叶无道来找我复仇，而是他本就是那个，应该转世到仙界青石中的神秘存在。”
“想通这一层之后，我又开始思索，叶无道将我从沉眠中惊醒，是不是也是元始天尊一系安排好的？是看不惯我这么消极做事吗？”
“后来想想又不对，如果是这样，叶无道怎么还会被我干掉。而且都绝地天通那么久了，早不叫醒我，晚不叫醒我，偏偏是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节点。”
“暂时将叶无道的出现归结为凑巧，然后我开始思索怎么处理这个婴儿。”
无缺说到这里的时候，向前走近了几步，似乎是想看对面那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当时我的第一想法是，你也是枚棋子，就像我师父一样，估计是上面交托了什么使命在你身上。”
“明确这个想法后，我依旧对你没什么好感。一方面是讨厌那个叶无道；另一方面，是讨厌师父背负的这个宿命。
“我不希望自己接过重任，也成为背负者之一。”
“想了想，叶无道的仇我已经报了，师父当年又千叮咛万嘱咐，于是我打算把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但是看着沉睡的婴儿，我忽然有了一些新奇的想法。”
“当年我以无缺破有缺，成就自身明净道心。如果他日你能成长起来，再次成为我的对手，那我再次将你击败，是否可以让我更进一步呢？”
这算是半证明了苏澈的猜测，不过无缺的话还没说完。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点是，先前那个【这孩子应该叫我母亲】的念头，不知为何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让我感到有些新奇和有趣。”
苏澈的脸沉了下来，“新奇？有趣？”
无缺点头，“或许你很难接受，但这确实是那会儿，我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然要培养一个对手，我大可以用其他方式让你成长起来，比如直接把你送去紫府宗门修行之类的。”
“紫府算是我师父，在人间为数不多有交集的一个修仙门派，我把一个新生的婴儿送过去，他们肯定会卖这个面子。”
“总之，我从来没有当过【母亲】这个角色，以前也从未有想过要成为一个母亲。”
“但是当年那一刻，看着充满生命气息的稚嫩婴儿，再加上之前雕琢婴儿外形时，无意间泛起的一个念头，我觉得我可以试试这个角色。”
“而且我心底隐隐有所期待，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人，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说到这里，无缺停了一下，她几乎可以猜测到，苏澈一定会十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