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之沙尘 第678章

作者:范仪同

“你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啊……”

我爱罗长舒了一口气,

“可这件事情,总得有个结果……”

大丸摆摆手:

“这有什么难的?既然大名要维持地位,保住名声,给他就是了,我们砂隐村甚至不介意给予实惠,比如……”

说到这,露出促狭笑容的大丸搓了搓手,轻佻地说道:

“要不你代表砂忍给大名低头,甚至愿意接受诸如‘征夷大将军’、‘摄政大臣’之类的官爵……”

所谓的大名,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也许他们在地位和神秘学领域有特殊意义,可落到实处,还是要实实在在的力量。

忍者不是武士,但是并不介意用一用他们的手段。

以‘风影’为核心,建立幕府,布武风之国,原则上并不违背一村一国的传统,只是国家运转内核起了很大的变化。

前世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治政模式的大丸,心中预想的可以借鉴的制度还是很多的。

忍界的武士早就被淘汰了,忍者其实就是另一种地位远远不如的雇佣兵,不寻求社会地位,并不是做不到,私底下的实利,已经能够满足胃口了,和睦相处自然最好,一旦大名想要拿捏,忍者们其实不介意亮一亮獠牙的。

志村团藏能够将火之国大名吓得坐立不安,砂忍也可以。

第1031章 交换

大丸代理风影的时间太短了,都没等到风之国大名的关注,一次正式会面都没有,我爱罗就复出了。

五大忍村的“影”都不好干,尤其是风影,更是承受着莫大的外部压力,还要分心为国内的居民提供必要的支援。

本来人力物力就捉襟见肘,难以周全应对所有挑战,还要分心战备之外的庶务,历代风影以武力著称于世间的是少数,被誉为最强的三代目,也是内部吹嘘,反而是初代目烈斗以及二代目沙门这样精于治政、权谋以及研究禁术的村长,名声更大一点。

已经当了这么久的风影,我爱罗早就明白,自己的最大责任,不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好勇斗狠,而是养活更多同胞。

这于其它忍村的首领的关注重点很不一样。

缺什么就越需要在某些领域下工夫,砂忍的生存空间实在太小,恶劣的环境几乎锁死了所有的回旋余地,身为风影五代目,一定不能犯错,带领砂隐村往错误的方向上前进。

“我们承受失败的能力太差,不能将命运交给别人,你是对的……”

大丸的调侃,我爱罗并没有在意,对放低姿态,不惜委曲自己,只为追求实利的方法也是比较认同的,只是方法有待商榷,

“先和大名的使者好好谈谈,看他们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也只好这么办了。

其实有些话,大丸没有明说。

我爱罗正是犹豫的时候,大丸也是捡好听的说,如今砂隐村处在两难的境地,不管怎么选择,利弊都不好衡量。

真正在名义上从属大名,固然可以借用大义来推行砂隐村的政策,可这也是有隐患的。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一旦有了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哪怕风之国大名是个傀儡,砂忍们也只能将其供起来,在传统规则的范围内争权夺利。

真要是背负了叛逆的恶名,想要洗刷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别看忍界下克上,子杀父,徒杀师的事情并不少见,但这些事情全都是道德和法律所不允许的,犯下这样恶行的人,肯定难以服众,在主流价值观中被人唾弃,下场都不怎么好。

砂隐村的力量确实比大名要强,以武力逼迫其就范不是不行,但不能什么都诉诸武力,否则管理的成本将高得吓人,以砂隐村的底蕴,是没法在偌大的风之国维持太久的军事管制与武力统治的。

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最后将整个风之国搅乱一团糟,肯定不是大丸和我爱罗的本意,所以不能太过蛮干。

加入大名体系,以类似幕府的政体掌控风之国,自然也会受到原有制度的钳制。

忍者村毕竟是个雇佣兵组织,玩贵族政治,还真不一定能游刃有余地压过对方,毕竟,那是别人擅长的领域。

想要挟持旧有的风之国官僚成为砂隐村的助力,自然要定下约定,遵守规矩,否则就玩不下去了。

其实,有个简单有效的方法,经过无数年的检验而长盛不衰,那就是联姻。

可惜,以我爱罗的傲气,未必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勘九郎的性格、地位和人气,不是联姻的好人选,手鞠倒是马马虎虎,但是没可能的,大丸不同意。

忍者有实力,却没有相应的地位,这其中的落差,该如何弥补,大丸也得好好思量一番。

“在一村一国的体系内辗转腾挪,霸府执政,以联姻打造稳固的血脉纽带维系平衡,应该能应对眼前的麻烦,不过……”

我爱罗离开后,大丸立于高空,看着下方的人间烟火,若有所悟,

“所有的谋划手段,都是为了窃取统治风之国的法理,有点麻烦啊……”

别看大名代表的官府武力不强,治政能力低下,可也是名正言顺的统治者,大丸从来就没有小看过他们。

所谓的力量并不仅仅是能打,如果所有的平民,甚至大部分砂忍都不赞同砂隐村针对大名的计划,该怎么办?

这真不是大丸杞人忧天,砂隐村中,认识到砂忍和大名有根本利益冲突的是少数,大部分居民不在乎风之国大名是谁,但也认同大名就是理所当然的君主,而砂隐村属于风之国,砂忍自然也被认为是大名的臣属。

砂忍不听大名的指挥,而受命于我爱罗,是因为没有直接管辖关系,就跟古代升斗小民不在乎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圣旨说什么,却十分关心芝麻小官县太爷的命令。

风影是砂忍的老大,而不是风之国的老大,这样的观点太过深入人心。

哪怕这样不是事实,可大义如此,想要靠武力强行扭转的成本太高,既不划算,成功的可能性也较低。

果然,接下来几天,外面的工地依然忙碌,砂隐村和大名的交涉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两方各说各话,相比之下,大名使者的声音反而更大,更加理直气壮一点。

当然,这件事的关键不在谈判人员,而在我爱罗和大名两个人具体怎么想。

有意思的是,大丸和我爱罗认为有爆发内战的风险,可从侦查得来的情报来看,大名一方似乎并没有进行备战,包括大名护卫队和各贵族家老的私军,不但没有征召预备役,甚至连军械、粮食等必要的储备都没有提前购买的打算。

而这也让大丸感到欣喜。

砂隐村一方将可能的风险估计得过分严重,不知道大名是真的爱好和平,还是自认实力不足,至少现在没有和砂忍翻脸的意思。

既然不是真的要和砂隐村兵戎相见,保持咄咄逼人的交涉态度,明显是有所求。

这样的结论虽然不一定完全靠谱,但也让我爱罗感到放心不了。

后来,经过数次旁敲侧击后,大名使者才隐晦地表示,此行的真正目的。

“重建宫城?”

当大丸从我爱罗手中拿到这份情报的时候,也感到有些意外。

这算什么?

大丸都做好了和大名翻脸,进行一场有限战争的打算,结果对方只是想要一个新家。

事实上,哪怕风之国再贫瘠,民众再凄苦,大名和贵族们的生活条件也是不差的。

除了气候条件实在难以改变,不太宜居之外,风之国大名和火之国大名的状态,其实没多大区别,占地广大,气势磅礴的国都,金碧辉煌的宫殿,各种奢侈陈设也应有尽有。

因为淡路村的兴起,以及鸣门村商路的开通,大名和一众贵人的日子,反而更加惬意了。

只是人的欲望就是这样,没有止尽。

在砂忍几乎改天换地的设计中,没有大名的位置,而这也是他们最在意的地方。

至于砂隐村占地太多,将来掌握的人口远远超过大名,他们应该是看出来了,但并没有觉得会危及到自己的生死存亡。

“有影响,但不致命……”

大丸稍微琢磨了一会就明白了。

如果说本方没有低估大名的影响力,那么对方可能是稍微高估所谓的大义对砂隐村的威慑力了。

强势的姿态并不是为了逼迫砂忍就范,而是真的觉得以大名一方的地位,提出这点要求,并不过分,反而是砂忍抵触的心思才莫名其妙。

我爱罗沉静地点点头: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我们砂忍确实没有颠覆大名的心思,但这不是因为所谓理所当然的大义……”

“一村一国的模式运行了这么多年,不仅是许多忍者愿意遵从,甚至连大名和贵族们都深信不疑,可是,他们忘了……”

大丸轻笑道,

“哪怕是当年的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联手,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的,更何况是现在……”

如今的五大忍村,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军事集团,只是其掌握的体量不足以支持其地位,名分不足以支持其接手本部之外的行政权,就比如木叶村,哪怕事实上掌握波之国这个海上交通要道,也不能将其纳入麾下直接管理,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砂忍能够在风之国顺利扩张,是因为国境内大部分都是没什么价值的沙漠,基本都是无主之地,砂隐村占据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就比如高原雪峰的这块地方,恐怕当初大名和官府也在嘲笑砂忍们犯傻气,花钱买这么一块沙地,揣着购地款开心分钱。

“挑个好地方,给大名建一座新城作为国都吧,以往那个确实有些破旧了,让他们发布一个任务,钱财什么的,就算了,减免购地贷款就行了……”

我爱罗也想了很久,觉得这个条件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能用钱和人力解决的问题,对砂忍来说都是小事,只要不插手砂隐村内部政务,其它的影响不大。

“不,这样太势利了……”

大丸摇摇头,否定了我爱罗的想法,

“如此好了卖人情的机会,就该好好利用,所谓的贷款,那算什么?真要不计较后果,要多少有多少,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响力,才是我们需要的……”

“你是说……”

我爱罗心头一动,就见大丸笑盈盈地晃了晃手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向大名建议,授予风影一个‘大御所’的名头……”

所谓大御所,名义上是隐退将军的住所,引申为先代幕府将军,顾问等含义。

基本上,被形容为大御所的人,无不是某个领域的绝对权威、泰山北斗。

当然,这也可以指代掌握权柄的幕府将军本人,是武家魁首,和文官之极的太阁交相辉映,如果一人能身兼文武,恐怕连大名都会寝食难安。

影身为忍村的首领,掌握一国武备,被称为大御所也不是不行,如果认可了的话,就相当于大名给我爱罗背书,好处很多。

其关键就在于,大御所这个名义上退休的前“军事首脑”,是有模糊不清的行政权的,除非是大名亲自下令申斥,身兼风影和大御所的我爱罗开府立政,以霸府统领治下民政,甚至插手国家权柄,也没人能够说三道四。

砂忍强盛,大御所的权柄自然水涨船高,要是砂隐村衰落,哪怕是插手政务,恐怕也没人理会。

这样的事情,其实忍者们早就在偷偷摸摸干了,只是这一次,大丸想要将这一现状,当做不太正式的制度确立下来。

和大丸商议多许多次的我爱罗,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只是……

“真的可以吗?前几天还想要我当幕府将军,现在就要布局了?”

大丸答道:

“名号如何称呼其实不重要,关键是拿到名正言顺的秉政权,否则,除了砂隐村的直辖地,连有点影响力的坐地土豪和商人都不买砂忍的账,许多事情就没法办了……”

有了正式官家身份的虎皮,哪怕依然瞧不起没有立场,一切向钱看的忍者,想要对抗,也要斟酌一二。

既然到了这一步,其实也容不得砂忍后退了,大丸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降服了大筒木舍人,将月球从天上摘下来,建立高原雪峰,改善风之国环境,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摘桃子的。

“力量是根基,大义、名分和影响力,才是事半功倍的倚仗,否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后面的麻烦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