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这一点的话，自然会有人给出一个说法。”我说着将视线移向一旁，看着身旁的艾丽莎公主，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艾丽莎殿下，这里该由您发言了。”
不服就干是兽人传统的一环，不爽不要玩（2）
兽人代表的注意力全部移到了艾丽莎公主的身上。
艾丽莎公主迎着众人的目光，挺直了背脊，神情肃穆凛然。
她以沉静的声音开口：“赛迪安在过去的战争曾经从西方边境开始遭受过兽人的入侵，我们之所以会进攻迁徙至此西方边境附近的血斧氏族，是出于对过去兽人威胁印象的过度反应。但是现在，通过血斧氏族代表布洛克·血斧的努力，我们认识到了血斧氏族迁徙至此并无意对这个国家构成威胁的事实。在此，我们愿意向血斧氏族提供一定的物资作为补偿，我们还将从边境领土内划分出大约五百公顷的未使用土地，作为向血斧氏族开放的管制猎场。”
“猎场？”雷洛加德皱眉。
“是的，出于对两族目前关系尚处于紧张状态的考虑，为了避免更多的冲突，我们不会出让土地作为兽人的居留地，但我们可以开放一部分土地借予血斧氏族作为猎场。猎场的土地由赛迪安边境守备区管制，我们会用结界划出这部分猎区，并管理其中的生态。猎区的开放使用期暂定为十年，这十年间会在特定的狩猎季向血斧氏族开放，当然猎场的开放只能用于狩猎，不允许人员居留，也不允许私自建造工事，使用也必须遵守一些规则。”
艾丽莎公主说着摊开了桌上的一张契约书，这张契约书的前头写了一些猎场使用的规则，包括了对狩猎季节、踏上猎场的人数、可用装备、猎场范围、狩猎规模和细节的硬性限制。
“这些就是初步拟定的规定，具体的双方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商讨。请注意猎场土地依然归赛迪安所有，如果兽人一方严重违反规定，我们有权收回猎场的使用权。不过相应的，血斧氏族只要遵守规定，便拥有全权使用猎场的权利，也就是说，哪怕是暂时将这份权益转让给其他氏族也是可以的。”艾丽莎公主来回看着各个氏族的代表。
她的意思很容易理解，赛迪安在西方边境开放猎场，而这个猎场使用权名义上归血斧氏族，但各个氏族都是有机会使用的。这就意味着座靠赛迪安的西方边境的西方山谷能够养活更多的人，血斧氏族占据的山谷还有一部分空余，有了猎场的话这里就可以临时安置某个部族的迁出人口。
血斧氏族可以通过出让土地和猎场的使用权来换取一个部族的人情，那个部族的迁出人口同血斧氏族一同生活在山谷中，也可以作为血斧氏族的支援，赛迪安以此作为不再进犯血斧氏族居留地的保证。
“然后对于其他五个部族的的土地遭受侵害一事，虽说参与的精灵是被我方过去流放的罪人，但赛迪安依然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以证明自身的清白。”艾丽莎公主继续说了下去，“在此，我代我的母后赛瑞媞丝女王郑重承诺，我们会派出一支调查队，协助你们调查挑起这件事的真凶。此外，我们将会协助各个部族的土地净化工作。”
“你是说，你们要出力帮我们净化土地？”掠风氏族的酋长发言。
“是的。赛迪安拥有着深厚的魔法研究底蕴，在应对黑魔法和诅咒方面我们也很有经验。我们可以派出人手勘查被侵蚀土地的情况，然后研究出相应的对策，制作道具或是派出人手协助各个部族的净化工作。我想，有了我们的支持，各个部族土地的恢复进度应该能够大幅提升吧。当然这些协助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各个部族必须和赛迪安签订长期互不侵犯的条约，并且即刻从边境撤军。”
有几名酋长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出现了松动，艾丽莎公主想出的这个提案对土地遭到侵蚀急需重建家园的各个部族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更重要的是这个承诺能在一定程度证明赛迪安的清白，试想赛迪安的精灵若是策划了土地侵蚀的犯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又出力协助净化土地就显得矛盾了。
但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兽人代表们的迟疑，正如老酋长之前所说的，对各个部族来说最首要的矛盾并非是赛迪安是否真的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而是他们现在急需临时安置一部分人口的居留地，这光靠我们血斧氏族山谷里的那一点点多余土地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是该乘胜追击地亮出另外一张关键的牌了。
“我理解诸位的难处，也知道各大氏族会向南方发兵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遭受侵蚀的居留地已经不足以容纳各部族的人口了，在这里我为各位准备了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我说着打了个响指，“阿尔瑟娜！”
“在！”坐在我左手边的阿尔瑟娜像是早已恭候多时那样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很荣幸见到诸位酋长，我是赫尔吉亚的王储，长公主阿尔瑟娜·凡多米纳，同时也是赫尔吉亚西北领高地的领主。”她自信地笑道，扫视对面的兽人代表，“关于各部族土地遭受侵害的始末，我已经大致有了一个了解。在这里，我准备向在座的诸位提出一项交易。”
“交、交易？”雷洛加德似乎有点始料未及。
“没错，交易。我想大多数酋长应该对和我们做生意并不陌生吧。”阿尔瑟娜坦然地摊开双手，“在最近的几十年里，赫尔吉亚的人类游商为人类和兽人部族开辟了一条贸易途径，兽人部族从我们这里换得北方不出产的物资，而我们从你们那里买到珍稀的皮草和动物素材，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精诚合作的啊。”阿尔瑟娜刻意地摆出一张殷勤的笑来。
?“……”各大酋长都沉默了。
我知道他们现在都和我一样都从阿尔瑟娜脸上的表情联想到了那些经常跑部族居留地里来的那些……人类奸商。
不过阿尔瑟娜很快就重又摆正了表情，挥手向身后的骑士示意，一名骑士走向兽人代表一侧，在各个代表面前放下一卷捆扎好的契约书。
“我的交易提案其实很简单……”在各个代表摊开契约书查看的时候，阿尔瑟娜亲切地做起了说明，“那就是由我向诸位酋长的部族雇佣部队作为我领土上的常驻雇佣兵团，而相对应的作为报酬，我将在自己的领地内，划出总共约三千公顷的肥沃土地供诸位的部族居留！”她豪气地对着众代表面前的契约书摊手，“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交易吧？”
不服就干是兽人传统的一环，不爽不要玩（3）
酋长们读着眼前的契约，契约书的内容是用南方联盟的通用文字书写的，在人类游商的影响下大多数兽人都学会了说通用语，为了应付一些采购契约懂得通用文的年长兽人也会在学馆里头教授孩子们这种文字。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流畅地阅读通用文，掠风氏族的酋长就特意拿着契约向旁边的伊格娜问了好几次契约的细节。
雷洛加德第一个从契约上移开视线，盯向阿尔瑟娜。
“做赫尔吉亚的雇佣兵团……意思是要我们当赫尔吉亚的狗？”他毫不掩饰对这份契约的怀疑。
阿尔瑟娜对他耸了耸肩：“哎呀，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只是雇佣关系而已。赫尔吉亚的雇佣兵制度，你们应该不会没听说过。赫尔吉亚的北方要塞，可是雇佣过不少兽人佣兵，前往各个部族的商队偶尔也会雇兽人作为保镖和向导的不是吗？”
她说着说着好整以暇地把背靠上了石椅的高背上：“还有我得纠正一下，雇佣你们的不是赫尔吉亚，而是我，刚当上王储的我很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诸位的实力对我的支持将会很大，诸位开垦的荒地在十年期限到达后也会回归我所有，大家不用太过怀疑我的目的。当然，对诸位来说这也同样是一笔回报优渥的条件。三千公顷的可居留土地，虽然尚未开垦但里头还有包含了丰富的山林和河流资源，应该够建起两个城邦来了吧，而且诸位在我的土地上是没有任何租金和赋税支出的。”
“那么将居留的部族分在两块不同的地方，并且要求所有部族接受武器管制是怎么回事？”雷洛加德愤怒地一掌拍在契约书上。
“我想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吧，这毕竟是我的领土，总得规定一些事情避免发生反客为主的事情。”阿尔瑟娜从容回应，“我要是大大方方地说着让你们毫无限制地踏上我的领土，你们反而应该觉得有问题不是吗？”
“哼，谁能保证我们手无寸铁地踏进你们领土的时候不会遭到一场卑鄙的突袭？”雷洛加德嗤之以鼻。
“我并没有让你们手无寸铁，契约里的附加条件不算多，你们可以保有最低限度的武装，只是不能持有或者制造攻城器具以及私自建造军用工事。部队编制方面要接受我们的定期监察，但主要指挥权依然归诸酋长所有，这些都是符合我们的雇佣兵团制度的。除此以外的条件也就是希望诸位在签署这份契约的同时同意赛迪安方面的提案而已。”
阿尔瑟娜说着挑了挑眉：“再说了，这契约终归只是一张纸，谁也不能保证你们不会签了回头又撕毁契约，承担风险这件事大家都一样的，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愿意相信诸位的信用。堂堂兽人酋长，不会怕我一个人类小姑娘吧，嗯？”
“想用这种话激我们还是免了吧。”雷洛加德粗暴地把契约揉起来朝阿尔瑟娜脸上扔了回来，“反正我不会接受！”
阿尔瑟娜面不改色地微微侧头躲掉纸团，然后对着雷洛加德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不接受，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接受，‘狩牙氏族’的酋长大人。”
雷洛加德对她的这个强调的语气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扭头看向其他兽人代表，除他以外的酋长都在仔细地读着契约上的内容。
这个时候阿尔瑟娜带着一脸自信的笑容给出了沉重的一击：“确认好了，契约上的内容，和昨天说好的是一样的吧？可以给我最后的答复了吗？”
她说这话时看向的是白山氏族和雷羽氏族的酋长。
两名酋长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放平了手中的契约，两名人类骑士上前给他们递上了羽毛笔，他们接过笔在上面签字。
“你们在干什么？”雷洛加德瞪着眼睛大喊，会有人同意这份契约显然是他预料不到的事情。
“如你所见，并不是每个酋长都和你有着一样的激进想法，雷洛加德。”我看着他的脸说道。
“该死！你们早就被他们收买了吗？”雷洛加德捶着桌子腾地站了起来，“你们就没想过这帮人类也有问题吗？那些该死的据点里搜出来可不只有长耳朵！”
“冷静点，雷洛加德，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不是真凶的可能性吗？”白山氏族的中年酋长将签好的契约交给人类骑士，“这个人类丫头展现出了足够的气魄，我愿意为自己的决断负责。”
“每一个领袖都要为自己的部族的考虑，我们现在摆在眼前每一个选择都存在的风险，而我们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硬要做出选择的话，相较于让我的族人将命押在一场真相还尚不明确的战争，我认为去相信有自己人特意出面保证的他们的这一点风险还是可以接受的。”雷羽氏族的年迈酋长平静地说道。
“自己人的保证？你在说这个当了战俘的小子吗？”气愤至极的雷洛加德抬手向我指过来，“开什么玩笑！”
“向他们做起担保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比你我更有名望的人，雷洛加德。”我冷静地盯着他的手指。
“你说什么？”雷洛加德拧着眉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视线移向了我身前使节血契，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的走道的深处幽幽飘了过来：“是老朽……劝说他们的。”
脚步和长杖顿在地上的声音愈发清晰，而后，在两名兽人战士的护卫下，老酋长拄着长杖走进了大厅。
“很抱歉，我来晚了。”他向大厅中的众人致歉。
“瓦罗大师。”雷羽氏族的萨满酋长起身向他致意。
从谈判正式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伊格娜站起了身，向老酋长行礼，她一直是以代老酋长的名义出席的，在老酋长亲自出面的当下，她是没有资格占据这个席位的。
老酋长对她慈祥地笑笑，缓缓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这一次，六大部族的酋长悉数到场了。
不服就干是兽人传统的一环，不爽不要玩（4）
随着老酋长的入座，兽人一方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老酋长是曾经追随英雄阿扎克战斗过的老兵和学徒，也是现今各部族最德高望重的萨满，地位如雷羽氏族酋长和掠风氏族酋长这样的长者也倾听过他的教诲，他在各个部族之间的名望无人能及。
当他带着那股沉稳的气质落座时，其他酋长向他投以肃然起敬的目光。
站在旁边的雷洛加德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对着老酋长挤出声音：“……为什么？”
我想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是谁告诉了我们各个部族出兵的真相，又是谁引荐阿尔瑟娜和两位酋长达成共识了。
“孩子，你现在还不知道失去荣耀的战争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我之前没有出面，是因为我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道路指给你们，我知道光凭说的是劝阻不了你们的。”老酋长说着看了我一眼，“现在他为我们争取到了新的选择，我认为，你应当更加慎重地为自己的族人考虑了。”
老酋长将视线移向了艾丽莎公主：“我是血斧氏族的酋长瓦罗·血斧，我代表我的族人，接受赛迪安的补偿提案，我愿意尝试化解过去的恩怨，和你们签订互不侵
犯的协约。”
“十分感谢您的理解。”艾丽莎公主微笑。
掠风氏族的酋长看着这一幕，沉思了很久，最后也抬起了手，阿尔瑟娜会意，指示一名骑士给他送上了笔。
转眼间六大氏族中的四个倒向了我们，剩下的只有狩牙氏族和狼首氏族。
雷洛加德看着周围，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他当然不敢相信，就在前天的谈判上他还主导着六个部族的立场，但现在，转眼间局面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该死，你们为了自己氏族的利益，准备出卖自己的同胞吗？你们、你们……准备抛弃我们共同进退的契约吗！？”雷洛加德朝其他酋长发起质问。
“他们没有，他们只是做出了理智的选择。”回应他质问的不是签订了契约的各族酋长而是阿尔瑟娜，“我并不准备让签订契约的诸位和产生分歧的同胞自相残杀，只要诸位放弃这场愚蠢的宣战，成为我的盟友，我就会为诸位的部族提供土地。但不管怎么样，只剩下两个部族的话，我想面对雇佣了赫尔吉亚支援的赛迪安，你们的胜算恐怕不会很大，继续硬撑下去，对你们是没有好处的。”
“我对这些契约持保留意见。”狼首氏族的酋长说完，看向雷洛加德，似乎是在等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我从老酋长那里听说过狼首氏族的近况，在事件中狼首氏族在几场生物灾害中遭了重创，接受了狩牙氏族不小的援助，在狩牙氏族调查和进攻那些据点后发起向南方进军的集结时狼首氏族是最早响应的。狼首氏族的酋长是出了名的重恩义，他不一定会完全同意雷洛加德的决断，但出于狩牙氏族对他的部族的恩情，至少在一开始，他还是会选择支持狩牙氏族的。
“别那这种事情唬我！”雷洛加德挥手大吼，继续瞪向其他酋长，“你们这些蠢货，想想那些精灵和人类造成的灾难带给我们的吧，该死！”
“你已经被猜忌和仇恨冲昏头脑了孩子，你需要放下偏执冷静一点思考。”老酋长叹息着劝说他。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有的老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族人死在了那些发狂的野兽的蹄子和爪子下！我最好的弟兄在攻坚那些据点的时候死了！我只知道我的氏族第一个跳出来战斗，而你却为了自己部族的安全劝其他部族跳进敌人的圈套！妈
的，哪怕只有我一个氏族，我也绝不会投降！”雷洛加德越说越激动。
“雷洛……”伊格娜出声，但已然上了头的雷洛加德压根就没听到她的声音。
我注意到了两侧的视线——艾丽莎公主和阿尔瑟娜同时看我，部族联军中存在着将赛迪安和赫尔吉亚认定成元凶的顽固势力这种情况我们在之前就有预料到了，当时我对她们做出了有办法解决的保证。
我们成功地分化部族联军，但这是不够的。怕只剩下狩牙氏族和狼首氏族，这股坚持向赛迪安宣战的势力依然是不容小觑的，放任下去的话依然会演变成一场谁都不会得利的惨烈战争，而我向艾丽莎公主许下的保证是制止这场愚蠢的争端。
而现在，她们俩已经完美地完成了自己责任……
所以该轮到我了。
“雷洛加德·狩牙。”我高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现场因为我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雷洛加德也看了过来，和他对上我的视线时，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压紧了眉头。
“我说过，这场谈判，是我们兽人内部，氏族之间的谈判，现在我们产生了分歧。”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对于我们兽人内部的分歧，一直都有一个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你难道……”他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在这场谈判前，我从这两位公主手中获得了她们契约和提案的否决权。”我左右看了看。
艾丽莎公主轻轻点头，而阿尔瑟娜开口做出了解释：“我给诸位的契约是在诸位踏上我的领土时开始生效的，如果布洛克先生临时提出反对，我会放弃这场交易，契约也就作废了。”
即便我没有告诉她们我计划的全貌，她们依然选择了相信我。
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退缩！
“而现在我愿意押上这个权利……”我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隔着长桌和同样站立着的雷洛加德对视。
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雷洛加德·狩牙。”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用我们兽人的语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向你发起挑战！”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周围的或是诧异或是疑惑的表情。
雷洛加德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从那张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