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喂！”我将状态转回到女皇的身上，这才发现她的呼吸明显变得短而且急促了很多——越是攀升高度，空气便越是稀薄，让她飞行的负担变重了不少。
龙是天空的霸主，但哪怕是强悍如她，作为生物始终也是需要呼吸的。往常的话，这点限制条件可能还不算什么，但从守城战开始她便一刻未停歇地驱动这副巍峨的身躯和整只空袭部队战斗着，方才释放赤红领域全力拼杀那头领主级别的雾魔，更是大大地消耗掉了她的力量。
在这样的前提下，呼吸负担加重对接近筋疲力尽却依然在全力飞行的她的影响甚至更甚于我这一个兽人。
而相对应的，阿扎克和他座下的尸龙，还有他转化的那些不死生物连一口气都不需要呼吸，也完全不用担心高空的极寒，通过攀升高度，别说是从女皇的追逐下逃走，连转身反击都可能做得到。
原来如此，趁着威胁最大女皇被消耗了大量体力，利用不死者的优势保留战力好安全地从战场撤离，这才是将剩下的兵力转化为不死生物的目的么？
“不能再深追了！”罗兰的提醒流入了我的脑海，她也注意到了状况。
“不能再继续上升了，这样下去你会气绝的。”我赶紧拍了拍女皇的后背，对她进言道。
负伤追逐随时可能背水一战的猎物绝不是一个明智的猎手该有的行动，眼下的状况，只能理智地放弃了。
“嗯？你这是……在小看朕？哈，哈……这刺客就在眼前，岂能……在这里放过他？”她断断续续地回道。
他娘的你说话都带大喘气了还逞强呢！
“别闹了！你这样的状态，再勉强自己追下去，不但报不了仇，反而会让自己被反咬一口的。”我对着她大喊。
“你这家伙，还真敢对朕……颐气指使啊！朕可是女皇！”似乎是因为眼看要追不上尸龙，她的心情变得异常焦躁，犟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嘿！别人担心你你还不领情了是吧？再闹信不信我现在顺着你的脖子爬上去照着你的头把你敲晕过去！”我丝毫不退让，然后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对着这头倔龙一手萝卜一手大棒，“你今天已经战斗得够多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不用担心，就算他今天逃走了，我翻遍整个巨兽之野也会把他再找出来的！”
“你、你不是在哄我吧？”
“我发誓！如果我食言了，我就任由你处置！”
解放阿扎克的灵魂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义不容辞。
“这可是……你说的……”
女皇自己似乎也撑不住了，她停止扇动的翅膀，放松了身体，舒展双翼让自己的身体缓缓下降，同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有些不甘心，我们也只能目送尸龙和剩下的不死巨兽们飞向高空，离我们愈来愈远。
此刻我们已经距离地面相当遥远了，周围只有冷风呼啸，但很快，遥远的欢呼声浪便从下方幽幽地飘了上来。
“结束了，阿扎克离开以后，那些尸巫都倒下了。巨兽军团失去了控制，在山谷里头互相攻击踩踏，兽人的骑兵们解决它们解决得很轻松。”身处飞空艇上的罗兰通过使魔将地面上的状况传达给了我们。
这场持续了数日之久的战役胜负终见分晓，我们成功守住了作为战略要地的沃利斯山谷。
但我却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而是在意地将视线移向了手中刚接下来的战斧。
阿扎克将这柄战斧扔给我，到底是想给我传达什么信息？
就算是先祖我也揍给你看（4）
“伊格娜！！！”
狩牙氏族的骑兵们走进城，领头的雷洛加德一从座狼身上跳下来便径直奔向了正指挥着善后工作的伊格娜奔了过去。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伊格娜都被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弄得愣了一下。
狩牙氏族的居留地和这座山谷的距离相较其他氏族相比并不算很近，然而狩牙氏族的援军却是最早提前赶到了现场。他应该是通过鹰书得知了伊格娜在敌人的突袭中受伤的消息，就亲自率领了这队援军日夜兼程地杀过来了。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他先是抬起伊格娜那条受过火伤的胳膊，即刻瞪圆了眼睛，然后他又蹲下去，又看到了她从兽皮裙摆下延伸到小腿上的伤痕。
正当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担忧地将手伸向伊格娜的兽皮裙摆时，伊格娜终于反应过来了，抬腿对准他的额头来了一发膝击。
“早就好了！大庭广众的你准备看哪里！？”伊格娜按着自己的裙摆，瞪着他严厉地训斥，脸上极其少见得显露出了几分羞恼的神色来。
“嘶啊……”雷洛加德像是很痛似地捂着额头，嘶声抬起脸，然后将视线转向了站在伊格娜旁边帮忙的媞拉瓦，双眼闪起了凶光，“隆塔瓦的女儿！告诉我，是谁伤的她，我现在要去把那家伙剁成肉酱喂狼！”
“酋长大人，请您先冷静一点……”媞拉瓦被他这张脸吓得退了一步。
伊格娜再次严厉地甩手拍在了雷洛加德的头顶上：“别吓她！”
我从那边收回目光，踏着沉重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往城寨里头走去，飞空艇已经在前方的空地上降下来了。
没有受伤的战士们跑过我的身旁，往城外奔走，被屠杀掉的巨兽尸体和缴获的攻城器械将山谷堆积得满满的，在庆祝胜利之前，还有不少善后工作要处理。
在飞空艇旁，我见着了自己要找的人——罗兰就在飞空艇旁指挥着法师们到城外去，妃兰正抱着手站在她身旁。
罗兰看到了我走过，先是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然后开口了：“得亏还是冬天，要不然这么多尸体堆在山谷里烧得不及时可是要闹瘟疫的。”
“诶？要烧掉吗？”我愣了一下。
“不烧掉还能做什么？”
“我觉得把那么多肉风干可以抵好几个月的口粮呢。”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啊。笨蛋，那些巨兽都被雾魔污染过了，吃了会中毒的。”罗兰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没有被污染，也难保敌人在控制它们的过程中没动过什么奇怪的手脚。”
“好吧。”我挠了挠头。
“你先等一下！”这时一旁妃兰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地，开口插话进来。带着些许不悦的神情，她抬手指向我的肩上，“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某位巨龙女皇的脑袋正靠在我的肩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她正趴在我的背上安稳地熟睡着，进到城寨来之所以会走得那么辛苦就是因为我正背着她。
龙族化成人形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似乎会用魔力减轻些许自己的体重，以避免自己以人形规格的脚踏在地板上就踩出一个坑洞来的尴尬事情发生。
但就算是这样，这条看着纤瘦的母龙还是沉爆了。
“她太累了，下来的时候就站不稳了，我只好把她背起来，结果她就直接睡过去了。”我实话回答道。
她在战斗中的消耗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勉力飞向高空追逐尸龙几乎耗尽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用双翼滑翔降落下来的时候她差点就直接趴倒了，变回人形就嚷嚷着要我伺候她。
这次的战斗她也算是居功至伟，就算她再怎么沉背她回去这点小事还是应该的。
妃兰把手背在身后，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红着脸扭捏地嘟囔了一句：“那……我也很累了啊。”
“哦，那你赶紧去休息吧。”我随口回了一句。
结果这丫头立即瞪起眼睛，上来踩我一脚：“去死啊，笨蛋！”
……这不是精神得很吗？
然后她愤愤地盯着女皇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脸色一转，突然露出了她那张招牌一般的不怀好意的笑来：“她这次是真的睡了吧？”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无奈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又涌起什么作死念头的丫头来。
“哼哼，趁着她睡着了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呐。”妃兰阴笑了一下，举起手朝我的肩上伸过来，似乎是想求证女皇是真的睡熟了准备戳一下她的脸。
结果我就听见耳边突然响起“咔哒”一声，妃兰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触电一般地把手缩了回来。
“这家伙……是装睡的！她刚刚想咬我！满嘴的尖牙啊，比那丫头的嘴还可怕！”妃兰指着女皇气愤地指控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混蛋扔下去啊！”
女皇“呼呼”笑了两声，下巴在我肩膀上蹭了蹭，悠然自得地回了一句：“朕好梦中咬人。”
“你别一时兴起咬我脖子就好了。”我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俩其实关系很不错吧，每次见面都这么热闹……
我将视线转向地上，跟罗兰搭起了话：“那这些就是那几个尸巫咯。”
“没错。”罗兰点点头。
地上整齐地排布着几具从城外回收回来的精灵尸首——是操纵巨兽的精灵罪人的尸首，个个形容枯槁，脸上都印着代表罪人的刺青。
然后，每一具尸首的脖子上都留着一道明显的剑伤。
“尸首上还留着死灵术的魔力和术式痕迹，显然都是被魔剑杀掉的。”罗兰淡淡地说道，“死掉的瞬间他们就被转化成了傀儡尸巫。”
“这么做，能让他们变强？”
“不，反而是削弱。”罗兰摇了摇头，“和自己转化成巫妖完全不同，傀儡尸巫是在没有自愿献祭的情况下被外力强行转化成不死者的法师，留下的灵魂是残缺的，只能算是中阶的不死者。虽然保留了生前的一部分施法能力，但是却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会机械地执行施法者的命令。一般情况来论，作战能力是远不如生前的。”
就算是先祖我也揍给你看（5）
“那将这些家伙变成僵尸岂不是毫无意义？”听完罗兰的说明，我不禁有些咋舌。
结果罗兰却是再次摇了摇头：“那倒不一定，没有自主意志的中低阶不死者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最为忠诚的，它们永远都不会违抗施术者的意志。我刚让部下用使魔搜查了一下山谷里堆积的尸体还有外头的营地，除了逃走的阿扎克以外，这支部队的管理人员就只有这些罪人了。这些罪人应该是负责管理巨兽的，他们身上携带的魔道具有相应的术式痕迹。阿扎克把他们杀掉变成自己的傀儡尸巫以后，这支部队就彻底受他支配了。”
“他本来就是这支部队的统帅吧？有必要这么做吗？”
“如果他是一心打算攻下沃利斯山谷的话，确实没必要这么做。但是布洛克，你不觉得这次阿扎克率领攻城的动向很奇怪吗？”罗兰认真地反问过来。
我沉默了。
罗兰说中了我一直在意的问题。
细节的战术，还有战场上的随机应变方面都算得上可圈可点，却唯独在最关键的战机上犯下了低级的错误——阿扎克指挥的这场攻城战存在着很大矛盾。
而且，到了最后他还交给了我一柄附上了灵魂碎片的战斧。
“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了啊。”罗兰幽幽地说道，伸手对准了其中一具尸首开始施法。
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登时抽搐了两下，然后忽然睁开双眼，眼中发着幽蓝的冷光。
“你在做什么？”这诡异的画面让我不禁愣了一下。
“用精神法术抽取他死前的记忆，把手给我，我可以把抽取的记忆共享给你。”罗兰面无表情地向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我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罗兰纤细的手指。
一瞬间我的视野闪动了一下，然后我就感觉巨大的恐惧流水一般强行灌进了我的脑海，与此同时我眼前的画面变化了：
昏暗的帐篷里灯光摇曳，视野中高大的兽人披着大麾，手持一把泛着冷光的阔剑缓缓走近。
是阿扎克，他的脚边趴着几具精灵的尸首，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住手！你这个疯子！”视野的主人坐在地上，死命地向后挪动，在恐惧中拼命挥手。
随后，视野转向了帐篷角落里一个缥缈的人影。
“老、老师！救我！快阻止他！”视野的主人绝望地呼喊。
他的求救根本毫无用处，阿扎克很干脆地大步上前，手起剑落，伴随着兵刃切开肉体的声音，视野陡然翻转，同时变得模糊了起来。
意识远去之际，有对话声飘了过来。
“将我可爱的学生们变成了你的傀儡，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从那个模糊的人影那里传来了质问。
“个体的战力差在战役中意义不大，一支部队，只有在统一的意志指挥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只有这样做，他们召唤出来的恶魔才能受我调配。这场攻城战很难打，你的人哪怕有一个人不听我的指挥，都会导致失败，我不打算冒这个风险，为了胜利，这是必要的牺牲。”阿扎克以冷淡的声音回应。
短暂的沉默，那道人影冷笑起来：“好吧，姑且信你一次，可别让我失望啊。”
随后那道人影就像是一阵晃荡的烟雾一般消散了。
画面和声音到这里就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