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结果他却根本没能踩住，打了个趔趄朝前面倒去。
“呀！”他短促地悲鸣一声，一头栽进了我怀里。
“喂你干嘛？”被他用脸贴上胸口的我立马就慌了。
被一个男人扑胸可真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用手抓住我的肩膀撑起自己，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脚、脚有点抽筋了……拜托先这样让我支撑一下。”
“你都这个样子了刚刚还逞强？”我忍不住叹气。
“抱歉……”
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法把他推开了，只不过这姿势……还真是有点尴尬啊。
“布洛克先生你……流了不少汗啊。”还未从长跑的疲劳中缓过来的阿尔萨斯喘着气，抓着我的肩膀虚趴在我胸前，这个距离我甚至能直接感觉到他的吐息。
“你不看看你自己？跟水里捞上来似的。”我随口回道。
那么一段距离跑下来，我自然也是汗流浃背。而阿尔萨斯比我更甚，不只是衣服被汗水浸透，连头发也被汗水粘到了一块，还不停地往下淌水。
只是一个热身而已就成这样了，从这个状态看，要让他一下子适应我当初的训练是不太可能的。
该缩减一下训练量吗？
“我说殿下……”我低下头去，准备和他商量一下。
然后我就注意到这位王子殿下正凑近我的胸口，轻轻抽着鼻子。
他在闻我身上的气味。
“你丫的在干什么啊啊啊！！！”我大吼着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
“啊抱歉，一时没忍住……”被我抓在手里的阿尔萨斯尴尬地笑笑。
“殿下，我昨天不是跟你讲过不准再做这种事情了吗？”我瞪着他的眼睛，使劲地摇晃他。
“啊，是这样没错……”
“你不是亲口跟我讲过你不喜欢同性的吗？果然是在骗我吧？”我又摇了几下。
“没、没骗您啊！”他晃着脑袋，似乎被摇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你敢发誓？”
“好好，我我我发誓。”他抬手，竖起两根指头。
“您真的不是同性恋对吧？”我盯着他的眼睛确认。
“是的。”
“你让我训练你真的是没有特别的想法对吧？”
“是的。”
“你真的对男人不感兴趣对吧？”
“呃这个……”
“为什么在这里犹豫了啊！？”我又使劲摇起他来。
“啊啊是的是的，是这样！”他反应过来了。
“别敷衍我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干点出格的事情我都很崩溃，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啊，你懂我的意思吗？”
“真的很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真的。”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了啊！再有下一次……你明白的吧？”我发出了最后通牒。
“我明白了！”他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现在能站住了吗？”我往下瞥了瞥，确认到他的腿已经没再抖了。
“啊，嗯，我感觉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他点头。
“那我现在松手了啊。”
“好的。”
我一松开他的肩膀，他的两条腿就弯曲了下去，好在他最后还是在跪倒之前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膝盖，勉强支撑住了身体。
“……我说你真的没事吗？”我出声确认。
“脚还有点麻……不过没什么大碍了。”他咬着牙回道。
看着这样的他，我长出了一口气：“唉，看来训练只能到此为止了啊。”
“诶？别啊……”他忽然急了，抬头大喊，“我……我真的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拜托您不要放弃我啊！”
“不是殿下，我的意思是说没有时间继续训练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指指天空，“我们已经折腾到饭点了。”
“我、我还可以坚持的，请至少让我做完正式的训练——”
“那么接下来的内容是，三百次连续负重俯卧撑，中断一次就从头做。然后是两百下重武器空挥练习，最后是搏击演练，你确定现在的你能做得完吗？”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还只是半天的训练量而已啊。”
阿尔萨斯闻言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沉默了许久，我开口道：“先吃饭吧。”
“好的……”这次，他没有再反对。
双兔傍地走（6）
午饭吃到一半，我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碗。
“殿下，你好歹也吃点吧。”我朝对面的阿尔萨斯劝说道。
阿尔萨斯双眼失神地拿叉子胡乱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烤栗子和肉，却完全没有叉起哪怕一块送进嘴里的意思——从临时中断上午的训练开始他就一直维持着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理解到我们的训练标准和他的体力极限存在着的差距，他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太没用了，口口声声说什么苦都能吃，结果半天的训练都撑不过去，还浪费了布洛克先生的宝贵时间。像我这种人吃饭也纯粹是在浪费粮食，就应该像一堆垃圾那样静静地待在角落发霉等着被收拾掉……”他盯着桌面在那里碎碎念。
完全陷入自暴自弃了啊。
“喂殿下！”我拔高了声音。
“不要叫我殿下了，以后叫我废物就可以了……”他垂下头，低声说道。
我扫视矮桌上的食物，默默地用手指从小碗里捏过一枚带壳煮的鸟蛋，对着阿尔萨斯的眉心瞄了瞄准，然后手指一弹掷了过去。
鸟蛋在他的额头磕碎，阿尔萨斯在这股冲击下下意识地仰了一下头。
“啊呜……”他捂住了额头被砸到的位置。
“清醒了？”我盯着他沉声说。
“呜……嗯。”和我对上视线后他总算是有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了，“对不起。”
“就算是没法完成我们的训练你也没必要这么灰心，毕竟种族差异是摆在那里的。我们兽人过去一直在巨兽之野靠狩猎求生存，体力天生就比你们人类还有精灵要强一些。每个种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和长项，直接把我们的标准套到你身上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可是，这都做不到的话，要怎样才能更接近你一些呢？”他又低下头，嘴里嘟囔。
“我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罗兰她和你说的那些你也别全当真了，还是不要拿我当目标比较好。”
“不！您不必妄自菲薄。”这次他却一脸倔强地抬起了头，“就算抛开罗兰女士所说的，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认定了您就是我一直想要成为的人！”
“你到底是觉得我哪里好了？”
“有男人味啊，我不是说过了吗？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被您展现出来的气概折服了！”他紧握拳头看着我，满脸都写着崇拜二字。
我那时除了拉他一把好像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对男人味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我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人或许可以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找到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要真正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啊。”
“我并不奢求变得像您一样，我只是想自己至少能变得稍微接近您一些……”他说着垂下眼睛，声音慢慢地沉了下去，仿若自语，“那样的话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再反对我了吧。”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他像是猛地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摇头。
我还是无法理解他这种坚持要跟着我学习的执念是从何而来的，但不管怎样，这种无意义的模仿，委实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得让他明白才行。
“殿下，这种训练已经没法再继续了。你应该也能够理解了吧，这种种族差异不是靠毅力和热血能解决的，就算你咬紧坚持下去也没法让你像我一样长出獠牙来，只会把你的身体搞垮。你也没必要丧气，我想这种训练量，应该也没有人类能够跟得上。”
但阿尔萨斯却突然摇起了头：“不，我想我的老师威卡斯先生的话，应该是能做到的，我见识过他给自己制订的每日训练计划，强度和您刚才的训练内容相差不大。”
“别拿狼人和普通人比啊。”我苦笑，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初在肉搏战中被暴走狼人化的安洁莉卡碾压的经历。
“也是……”
“殿下，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身上的品质，是他天生的特质，再加上长久的人生经历所培养出来，不是短期的模仿就能照样学过来的，所以你模仿我也是没有意义的。”我看着阿尔萨斯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布洛克先生您以前……”
“我以前的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在自己的部族里长大，只是个普通兽人战士而已，真没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在意的。”我继续劝说。
“也就是说您的特质是兽人部族的生活习俗熏陶出来的成果吗？”结果他反而突然来了兴致，“能跟我聊聊这方面的话题吗？”
“这个……好吧，但还请你把笔记收起来啊。”我无奈地指指他从口袋里拿出的羽毛笔和袖珍笔记本。
“哦。”他老老实实把东西收回了口袋。
“但就算突然说要聊我们兽人的习俗，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我挠了挠头。
“举几个例子就好了，就那种……您印象深刻，比较有你们特色的的习俗。”
“唔那么……”我想了想，“我们兽人战士的成年礼仪式算吗？”
“兽人战士的成年礼？是怎样的啊？”
“其实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在我们的部族里，刚成年的年轻战士需要离开部族在巨兽之野独自狩猎一次，成功打来猎物才能证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我给他解释。
阿尔萨斯惊讶地掩住了嘴角：“在普拉德鲁狩猎？我听威卡斯先生说那片区域的生物全部都是怪物啊！何等英勇的习俗啊……”他感慨完，忽然意气风发地握拳，“那么只要我也体验一次的话，应该多少就能理解到您的——”
“别逗了殿下。”我不得不及时打断他，泼瓢凉水让他冷静下来，“哪怕是从见习阶段就跟着老战士在巨兽之野狩猎过好几次的我们进行这种成年礼也免不了出现伤亡的个例，你完全没有这种经验去那里不找死吗？而且巨兽之野远在千里之外，你要怎么过去？”我朝着北方指指。
“啊对哦……”他总算是清醒过来，“那还有别的吗？”
“唔……”我又想了想，“决斗的习俗呢？”
“决斗？”
“就是比武啦，你们人类国家应该也有的，不过在我们兽人的部族这种习俗要更常见和正式一些。决斗也分正式和非正式的，非正式的就是普通的切磋了，我过去在学馆和训练营里也经历过不少次。而正式的决斗嘛，在大多数的兽人部族里，是一种解决争端的方式。具体来说就是当两名兽人在一件事情上出现争执同时又都不愿通过仲裁解决的时候，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通过公证人指定规则发起决斗。一般来说普通的决斗并不需要拼上性命，点到为止就好。但在极少数的情况下，遇上一些重大的问题，比如事关名誉，也是会出现允许双方搏命的个例的。总的来说，决斗在我们眼中是一件既神圣又重大的事情。”
阿尔萨斯听完，呆愣愣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