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因此谭师傅我今天也是不瞒着您，这四百五十钱的月俸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就连我作为总负责人，每个月也是只有着五百钱的俸钱，还要亲自进工地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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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子给您开出来的数目，已经是除我之外，这洛阳曾经跟着他的匠人们之中，数目最高的一批了。”
低声下气的向着老木匠恳求着，卫贤如今也可以说是放下了面子，将张彦先前承诺给他的条件都是向着面前的老者透露出了些许。
可在仔细的思虑了一番之后，老木匠还是微微摇头，有些不舍的拒绝了他。
是钱给的不够吗？
那肯定不是的。
在心中暗暗的思量了一下，这四百五十钱的月俸，可以说已经是一笔非常大额的收入。若是张彦真的旱涝保收，无论工作多少都是稳定的为他提供这么多的薪水，那只要一年时间下来，他的总收入便是会超过先前独自负责盈亏时候的任意一个年份。
而作为手艺人的老木匠，可以说也是对于这种稳定的生活，难免有着一丝轻微的渴求与期盼。
只是虽然说对方的待遇开出的已经是相当的丰厚，但不同于其他的条件，只是一想到对方希望自己一家跟着一同迁居到封地皖国，老木匠就是有些感到迟疑不定。
之前已经在这东汉生活了几十年，见识到了形形色·色人群的他，自然是明白搬迁这两个字，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多么巨大的困难需要去克服。
……那可是搬迁！
不同于洛阳城内的其他无家可归之人，老木匠虽然在贫穷方面也是不比对方好上多少，但在洛阳生活了一辈子，可以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洛阳人，老木匠还是有着不少割舍不下的东西在这历史悠久的东汉皇城之中。
莫说是他的发妻便是洛阳一家富农家中的孩子，就说是老木匠自己，往上数上三代，那都是这皇城里面排得上名号的手艺匠人。
之前在年景好的时候，靠着自己的勤劳与敏慧，老木匠也是有着不少的收入和积蓄，这间不大不小的院落便是他在那个时候四处借了些钱，便是咬牙将之买下。
可如今，张彦却说是想要带着自己一同搬迁过去，还说着什么搬迁产生的费用全部由对方承担……
乖乖，这搬家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四章 想不想读书?
“哎，卫家男人，你回去吧。”
“这举家搬迁事情太大，老头子我还得好好思量一下才是……”
叹息着拒绝了卫贤的邀请，虽说看着对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不忍，但老木匠可是知道，这举家搬迁可不像是对方所说的那样简单。
……
现在的这些生活用品怎么办？
这栋小院要怎么办？
到了那皖城国后自己这一大家子住在哪里？
在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自己又该如何去进行打算？
……
一连串的问题让老木匠的心理不由得对于搬迁一事有些排斥，要知道这很多的东西，都不像是现在的那群人一两句话说的那样简单方便。
在这个物资有些贫乏的时代，不要说是一些大件的家具之类的东西，即便是一个喝水的水杯，一个吃饭的陶碗，都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轻易舍弃的东西。
或许对于那些大户人家而言，这一套餐具最多也就是几十钱的事情，说不上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但对于他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民众而言，这几十钱便是自己的那一大家子，未来一个月的口粮生计。
老木匠现在都还记得，在大概十几年前的时候，他也曾见到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农人因为家中田地被地主收购，导致不得已从冯翊一带搬迁到洛阳来讨生活。
而对方仅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单身男人，那不到两分地的小家，都是足足借用了三辆牛车，才将一系列的行李物件全部搬运过来。
要知道从冯翊东边的荒野搬迁到洛阳城内，满打满算才不过是两百里地的距离，那农人都是为此破费了不少的财产。
真要是想自己一家人举家搬迁到那不知多远的皖城国去，老木匠倒不是说完全无法实现，只是那巨额的损失实在让他有些定不下来心思。
……
“唉，回去吧。”
叹息着将卫贤送出门外，多年的生活经验最终还是让老木匠变得有些谨慎，同时也是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虽说那四百余钱的月俸对于他这一家人而言确实也是有着很强的诱惑力，但这人就像是大树，长得再高活的再久，终究都是有着自己的根的。
即便回想起当时对方的表情，老头他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于那位张彦公子的承诺那样感到自信，但这洛阳就是他的根，是他谭家的根，若是轻易挪了，那便是要伤筋动骨，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沉默地做着手上的工作，如今老木匠就坐在小院之中，不由得再次回想起了当天卫贤来寻找自己的时候，所发生的的一系列的事情。
而不同于自己那个时候的坚决，一想到现在自己家中的经济条件一日不如一日，他便是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是否有些过于草率。
在他的身后，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那老妪也是知道对方在心烦着什么事情，因此也是暗暗的叹息了一阵。
随后，在微微张了张嘴之后，她还是没有对着自己的丈夫出言相劝，而是选择默默地支持了对方所做出的决定。
……
“好了，吃饭了，大娃二娃都过来吧！”
向着身后的房间喊了一声，老妪就这样端着一小锅稀饭，将碗筷都放在了家中的一个小小的方桌上面。
而随后不久，伴随着一阵错杂的脚步，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便是嬉闹着从房间之中跑出，随后在老妪的要求之下仔细的洗了洗手，乖乖地坐在了那方桌的旁边。
只见那两个孩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无论哪个，都是长得虎头虎脑，一副颇为健康壮实的模样。而当他们做到饭桌上之后，虽说也是十分饥饿，但却是没有去抢先动筷，反而是等着自己父亲过来之后，再去一起用餐。
不同于那些世家大族或者是商贾人士，在这东汉的大多数底层民众之中，虽说也是采用分食制度，但却很少有条件能够为家中的每人都准备一张桌案，因此在平日里都是一家子围绕着一个方桌，各自盘腿坐在地上吃饭。
而若是家中来了客人，那妇人与孩子则是不能上桌，只能够将位置留给家中的客人使用。
一家人就这样有些沉默的坐在一起，看着桌上那一锅稀饭与几碟腌菜，老木匠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看着那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脸上难免浮现起了一丝忧虑的神色。
至于那两个孩子，则都是异常的乖巧，即便是对于桌上的饭菜感到有些不大够吃，却也都一个个的不去提及此事，反而是在三两口将稀粥喝完之后，便是大声说着自己吃饱了，随后便是商量着要去哪里玩耍。
就这样默默地喝着稀饭，吃着腌菜，老木匠倒是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妻子脸上的那副语言又止的神色。
不过对于那两个孩子所讨论的事情，他倒是突然升起了一丝兴趣。
……
“二娃，你们刚才说……隔壁的那个铁匠家的小丫头，过段时间就要搬走了？”
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先前本是心中十分焦虑的老木匠，突然如同发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一般，向着自己两个孩子之中较小的那个问了一句。
而那孩子虽说才五六岁的模样，倒也是十分的机灵。见到自己的父亲问话，顿时叽叽喳喳的解释了起来。
“阿父，红鲤姐说的，她们家过段时间便要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生活，好像是叫皖国还是什么的。”
“我和大兄准备去摘些野花，送给红鲤姐当成临别礼物。”
“毕竟再不去的话，等到红鲤姐搬走，我们想要再见到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这周围和我们一样大的孩子虽然不少，但是再没有像她那么好看的，也没有像她一样懂得那么多知识的人了。”
皖国，又是皖国！
听着自己的孩子叽叽喳喳的解释着，老木匠对于对方口中的那个红鲤姐倒也是还算熟悉。只是虽说他早就猜想到了对方的父亲，那个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陈姓铁匠肯定也是会收到张彦公子的邀请，但老木匠倒是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愿意和张彦一同离开洛阳，到皖国去讨生活。
那陈姓的铁匠名叫陈二狗，家中与自己的情况类似，也是有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家子人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不远的地方。
只是那陈二狗运气很好，娶了老家的一个读过书的女人当老婆，生下了一儿一女分别取名叫金鲤与红鲤，叫起来倒是十分的好听。
那陈红鲤今年估计也是有了八九岁的年纪，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三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能够说的上是极好。
如今对方既然要搬走，老木匠自然也是明白了，这两个孩子为何刚吃完饭不久，便是急急忙忙的要离开家门。
“二娃，想不想读书？”
微微叹息了一下，看着自己孩子眼中那有些渴望的神色，老木匠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出声问了自己的孩子一句。
而随后，那孩子自然也是使劲的向着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有些稚嫩的声音却是让老木匠的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
“当然想了！”
“阿父，红鲤姐说了，以后要是我们长大了，我和大兄读书读的好，她就嫁给谁做妻子。”
“我可不想还没长大，就先一步放弃认输！”
……
蹦蹦跳跳的从房门之中溜走，当老木匠有些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早就已经出门，饭桌旁边就只剩下了自己的发妻还在陪着自己。
而随后，想起了自己孩子临走时那眼睛里面的光芒，想起了自己家中的米面油盐，想起了自己那个身形有些瘦弱，却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妻子，老木匠突然觉得，离开洛阳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呵呵，现在的孩子啊……”
口中默默地念叨了两句，回想起前些天卫贤来家中寻找自己时候，提到的那个日期，老木匠发现今天似乎正好还来得及让他去做出一些改变。
不久之后，就在众人出发的当天，正当卫贤为了那数千名工匠的整合管理而有些感到焦头烂额之时，他却是突然发现，一个有些佝偻，同时又无比熟悉的身影，似乎带着一大两小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这支迁徙队伍的最末尾处。
第五章 孩儿先走一步
“阿父阿母，孩儿先走一步了。”
“我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四书五经不是文人唯一的出路的……”
……
依旧是这一天的清晨，就当那谭家的老木匠带着一堆大小包裹，牵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了南下道路的同时，洛阳城东边不远的扶风地区，一个十来岁的清秀男孩，也是悄悄的背起了行囊，从自己家中的后门附近偷偷溜了出去。
此刻的天还没有完全亮透，清晨时候的太阳也是远非白日里的那般炎热。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树荫照射在路边草叶的露水上面，折射出一阵阵有些耀眼的光彩。
只见这男孩穿着一身干净的布袍，背后的行囊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此刻与他那单薄的身躯相比竟然显得有些笨重难耐。
而将目光落在这少年的衣物上面，可以看出这一身青白两色交织的布袍虽然被浆洗的干干净净，但在那有些粗糙的布料上面，难免给人一种细微的破旧质感。
看了一眼眼前紧紧闭上的大门，马钧就这样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一想起自己的父母如今也是有了四十岁出头，在这东汉已经算的上是年纪很大，马钧的心中难免感到了一丝轻微的不舍。
微微叹息了一声，马钧也是知道这“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父母有些放心不下，但一想起前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他却不由得还是咬了咬牙，随后便是转身离去，没有再去多想。
只是从那有些急促的步伐上看，他的内心深处，自然不想外表表现出的那般决绝。
要知道，在前些天回来之后，仔细研读了一番张彦所赠送的《科学实验与记录方法》一书的他顿时对于这书籍之中记载的某些知识大感惊讶，甚至对于潇洒赠书的张彦颇有些惊为天人之感。
而在将其中的一些知识尝试着应用到自己之前所作的一些工具类的试验之中后，马钧更是加深了自己此番一定要跟在张彦的身边，努力闯出一番天地的想法。
如果说先前想要跟着张彦，马钧的心中难免是有着一些贪图对方所许下的种种名利，同时有些眼馋对方那巨额资产的因素在内。
那么在如今的他看来，张彦便是真真正正的让这个有些年轻气盛，同时也是颇有些固执的少年见到了一丝实现自己梦想的可能。
一想到在不久的未来，自己也是有机会跟在张彦的麾下将那些曾经只处在自己梦境之中的种种奇巧工具制作出来，马钧的心中难免感受到了一丝正在逐渐膨胀的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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