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嘟囔完了之后，她抬起头：“秦太尉，这丫头的经脉我来负责的话，可能得加上接近一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没意见吧？”
“没有，能不落下残废就行。”
“我带了俩同事过来，这两个一个是专门擅长治疗伤病的，另一个......你可以理解为是帮着维持灵气的。嗯，相关的药材的话，我掏不出那么多的钱......陛下，您帮我报销了吧，反正对您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价钱。”
“行。所以能治好吗？”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秦稷问。
“不过断手的话，我不建议重新接上或者再生了，用处不大，反而耽误事。我给你换个更好的吧，原厂的。”
第四十八章 天师私聊
在大夏这个经典的古风社会中，听到“原厂的”这种说法实在是一个新奇的事情。
秦稷对此表示习惯，毕竟当初自己亲自前去这帮天师们的机构去参观了一下，理论上来说，他们嘴里说出这些词来不算是离谱。
但是，秦稷不能理解好好的手为啥非要安个假的，这玩意不是应该尽量接好么？
“灵天师，不能重新接上吗？”
“兄啊，我是治疗，不是时间倒流，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重新接回断肢现在还不能做到完全恢复手的功能，更不用说经脉的完全恢复了。如果是再生的话倒好一些，只是她终究还是个人，又不是血族，再生的法术对她而言负担太重了。如果她是你这个身体素质还好。可是......”
她轻轻在灵颜的身上点了一下，随后，无数散发着荧光的“网”在灵颜的身上浮现。
“她的经脉比你可多太多了，当初魔教那帮人采用的淬炼方式是牺牲了身体的机能来换取经脉的突破......看起来她能和你过过招，但是论耐造，是远不如你的，再生的法术我倒是能完成，就是我怕手长出来了，人没了。”
她的讲解简单直接，一下子就说明了自己不这么做的原因。
“那......换个好的，能和原本一样吗？”
“普通的义肢基本上具备满足基本生活的需求，稍微高级一点的和正常的手的功能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天师府鼓捣的基本上就是这类的。如果你要求的更多一些，西边那些国家的个别地方，人偶师甚至可以做出和正常手完全一致的义肢，甚至具备和真手一样的感知能力。再高级点，那就算是‘法器’了，比如有的会在其中微雕法术，有的会强化义肢的功能，还有的义肢会变形......”
“啊这，我明白了。”
秦稷已经很清楚了。
其实义肢这事儿要是购买，问题不大。之前前往维西帝国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个领域的一位大佬，后者似乎对于和大夏之间的交流也有些感兴趣，并希望能够展开合作。从他那里买一个义肢应该可以。
“至于其它的伤，就得看我们来处理了。”
“如果太尉不放心，这段时间可以时刻在旁边盯着。我们天师府虽然是朝廷管着，不过，做出的承诺我们还是不希望违背的。”
说完这些，灵天师笑着看向秦稷。
秦稷是真担心这些天师趁机搞小动作。
“诸位天师请放心，我并无此意。”
天师府的天师们，秦稷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厉害，但总之，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对方这样说的话，他想不表示信任都不行。何况......从当前的情况上来看，有能力救灵颜的也就他们了。
大夏的宫廷御医通常来说就是治病救人的顶尖水平，他们都无法处理的事情，也就天师能处理一下了。想不相信都不行。
“没关系，正好她也需要人照顾，我们干得是天师的活儿，不擅长照顾病人。你在旁边，也好帮着我们照料一下伤员。”灵天师看出了他的想法，索性就给了个台阶。
“那就麻烦诸位了。”
事实证明，天师的确有两把刷子，灵天师仅仅只是将手放到了灵颜的胸口处看似随意地揉了几下，灵颜的脸色就变得好了许多。而随后，灵天师低头看了一眼那些银针，顺手全部薅了下来。
霎时间，血喷了出来，带着一点黑色的鲜血冒出的瞬间，她一把压住了伤口处的创面，手指在灵颜的身上戳了两下，鲜血慢慢地停止了喷涌。
“接下来我要梳理经脉......”她转过头，看着秦稷，“你要在这里看吗？虽然是要脱掉患者衣服的，理论上你该回避，但我觉得你应该盯着我一点，你应该也放心。”
........................
房屋中，只有呼吸微弱的灵颜和她那算不上师父的师父，以及秦稷三个人。
经脉的梳理是非常麻烦的，尤其是灵颜这种遭到破坏的经脉，而且还是有外伤的情况下，其经脉的反应本就微弱，需要一点点确定并纠正、修补。
灵天师麻利地处理灵颜受损的经脉，捎带着抬头看了一眼，确定夏雨潇离开了，这才开口：
“事情，我们听说了。”
秦稷一愣，他清楚，这事儿天师们大概是知道了。但是这个“我们”，究竟涉及到了多少人？
“秦太尉，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过火，其应对也有不妥之处，按理说，天师府所管的不应该这么宽，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权力发表什么看法。”
灵天师说到这里的时候，用银针轻微地刺了一下灵颜的一条经脉，确定其反应正常，才继续动手。
“不过太尉，您现在如果走出皇宫去，看到现在太安城内的情况或许就清楚了，就算是太安城最普通的一个百姓，恐怕都知道要出大事了。说到底，这件事天师府也有责任，陛下接到的消息是，在大夏的周边国家及大夏的内部出现了曾经魔教的活动踪迹，而灵颜，貌似和魔教有联络。”
“此事证据确凿吗？”
秦稷问道。
理由谁都会说，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动手，那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也有责任。当初令尊随先帝征战时，对魔教的战斗任务虽然是军队为主，但后续的处理却是我们天师府负责的。陛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向我们询问过相关事宜，我们自然也就如实禀告了灵颜曾经的身份。”
“但你们没有提醒她对此事的态度应该如何？”
“天师府当时没人知道您在和灵颜独自前往傅山县，您是朝中大臣，我们轻易是不会干涉朝政的运作的。如果换做是我，同样的情境下......我也会优先保障您的安全。”
“所以她就直接决定把灵颜杀死？”
“太尉，这话不好听，但是我还是要说的。陛下能登上皇帝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如许多人所想的得位不正。至少先帝的确很看重她，因为她有的时候，和您以前很像。”她打量了秦稷一眼，确定他还在听，然后继续说道：
“这一次陛下的命令，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围绕着您的安全。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讲，您在她的心目中的位置都是无法替代的。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招来什么样的谩骂，但是她就是这样一个能分开心和手的人。所以......”
“我不是希望您原谅陛下，只是希望，现在您二位能稍微冷静一下——至少在灵颜醒来之前，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第四十九章 冲动与第二次的面谈
秦稷之前接触过天师。
他对于天师这个群体并不了解，毕竟，朝廷对其保密程度相当高，除了夏雨潇自己，朝廷的其它人就连和天师单独交流的机会都极少。
现在这位天师，和自己聊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希望自己能暂时稳住。
“灵天师，”秦稷抚摸着灵颜的脸，“您能否告诉我，天师府到底在做什么？还有，夏雨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能让她连这样的行为都能做得毫无犹豫？”
秦稷以前，不是没有对皇帝这个特殊的“职位”研究过。
可是……
夏雨潇，有点特殊。
她似乎有着皇帝的权力欲和掌控欲，但是，她貌似却又更能接受新的事情。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绝对不动手微操，对新的东西，不会轻易拒绝，同时也会慎重考虑。而且，天师府的存在，也是超出了常人的理解的。
她似乎是想尽可能快地往前多走一点。
“这个，我无法和您说明。”灵天师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问。
“灵天师，要想理解一个人，至少要知道她到底是处于怎样的处境……如果连这都不清楚，您强行要求我冷静下来实在是强人所难——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最信任的家人，而导致她这样的，是我效忠的陛下。我实在是冷静不下来。”秦稷如此说道。
“抱歉，这个......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实在没办法说，”灵天师苦笑着摇了摇头，“硬要对比的话，那大概就相当于我现在在给一个人疗伤一样吧。”
“我懂我懂，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是吧。”秦稷对这个还是了解的。
“或者说，也许应该比这还要严重。总之......太尉，请您稍等一段时间，待一切查清了之后再做决定。诚然，我知道陛下难以理解您和灵颜之间的那种信任——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才会让陛下看来更加危险。总之，陛下所做的事情，的确都是从您的安全角度出发的。您遇到的袭击您的黑甲骑一事，实际上据我所了解，也的确是旨意中间被截了下来。”
“陛下本来是打算派黑甲骑去保护您的安全的......您信也好，不信也罢，等上一阵，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至于灵颜的事情......请您放心，陛下会给您一个足够诚恳的态度。”
说完这些，灵天师特意确认了他的神情，看他貌似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稷听到这里，低头看着灵颜的脸：
“委屈灵天师了，您贵为天师，竟然也出来管这些事。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担心我的失去理智，会让大夏陷入危险之中，对吧？”
“算是吧，毕竟我是大夏的天师，我要为我的使命负责。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还是有一些私人的情绪在里边的。”
灵天师说道。
“是为了灵颜吗？”
“是的，太尉，您觉得我多大岁数了？”
“从外貌上来看的话，应该是十几岁吧。”秦稷非常严谨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毕竟从对方的外表来说，确实也就是这么大岁数。
“嗯，外貌上确实是这样，不过实际上，我是十九岁进的天师府，当时是作为天师弟子的身份。现在我已经四十多岁了......灵颜这孩子虽然没资格做我的弟子，好歹也是有了我的姓氏的人。人呐，有的时候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扮演父母角色的想法。”
话虽然说着，但是这位天师手上却丝毫不留余地，灵气霎时间钻入灵颜的身体里，将破损的经脉强行连接起来。
“你们的事情，我不该管，可是作为给了她姓氏的人，我还是希望您能活下来。秦太尉，您和陛下之间的恩怨，涉及到的并不只是你们两人。天师府希望您和陛下联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师府虽未曾听从您的命令，但我们都很敬重您......我希望我们自己人之间的事情，还是稍微冷静一点解决。”
“如果不冷静的话呢？”
“......如果不冷静的话，天师府也好，陛下也好，会动用最后的手段。当然，我会争取破例，陛下想必也会默许我的行为，您会被‘杀死’，然后成为一个普通的百姓，带着灵颜离开大夏。之后大夏发生什么，和您再无瓜葛。”
“你们这么确信自己会赢？”
对方现在这么说，虽然有威胁的性质在，但秦稷能看出来这个灵天师的确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将消息尽量透露出来。
她的意思很简单，所表达的无非就是，天师府是大夏最后一道保险手段，如果出现了可能危及大夏的问题，天师们就不得不动手了。
“太尉，您熟读史书，想必也很清楚，大夏有着千年的国祚。这个世界上，强国慢则几百年，快则十数年甚至两三年，便会更替，而唯独大夏千年未倒......您就不觉得奇怪？”
“......”
“说实话，我是为了灵颜着想，这孩子并不幸福，您是她的一切。真到了那一步，我和陛下都会尽量保全您的性命，可是那也要看情况了，如果连我们都控制不了局势......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孩子。”
灵天师收起手，看着旁边的桌子。
她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走到了桌子前，在秦稷的注视下，念起咒语。
霎时间，秦稷顿觉周围的一切灵气仿佛都在涌动，无数灵气汇聚于一点，然后，在她的指尖，凝成了一块米粒大小的晶石。
那是灵石，和那些从矿中挖出的灵石没什么两样。
秦稷顿时认识到了天师的真实实力。
灵石是由天地灵气积聚而成，其过程虽然没有秦稷那个世界的煤炭那么久，但是也需要长期的积聚。而灵天师手里的灵石......尽管只是米粒大小，却说明了一个事实：
她可以凭空加速天地灵气的积聚过程，形成灵石——这个能力其实并没啥用，只是，能使用这个能力，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寻常的“人类”的范畴。即使是精通法术的血族，恐怕也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着这个层次的能力。
女孩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稷，拾起那枚灵石，放到秦稷的手中：
“她的伤今天我先处理到这里，明天我会让她进行药浴温养受损的经脉。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秦太尉，该如何决定，是您的事。当然，陛下那边，我一定也会多说几句——其实你们两个都不需要我去说，你们看得很清楚，只是需要时间去冷静一下罢了。”
灵天师走了，留下秦稷坐在那里。
他许久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灵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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