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她是能预估出局势的大致发展，可她终究不是真的能够预言一切，现实没有重来一遍，所以她必须要尽可能少地伤害到别人。
“这一点放心好了，这种小忙我还是可以帮的。”
“小忙”，指收容近万人进大夏的军队。这就是作为太尉——最高军事负责人的底气。
“既然如此，两位客人在咱们这片荒滩草地上想必也待够了，很快这里将迎来一场巨变，所以，两位不如尽早离开吧，若是在我们这边出了什么事，对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
“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属于家事范畴对吧？”秦稷点了点头，“放心吧，殿下，我们早就已经决定今天下午离开了。”
“早就决定了？”
“没错，因为陛下给我的时间就只有这些，”秦稷玩弄着手上的草叶，这枚草叶是萨尔人草地上的一种草，个头长得不大，草叶比较粗糙，牛羊都不爱嚼，只能拿来当笛子吹，“因此，受陛下命令，我必须要尽快回去了。”
“既然是这样，那刚好，烦请回去的时候禀告陛下，就说，乌合雅对陛下的恩情没齿难忘。”
乌合雅摆了摆手。
考虑到这俩人此次是乔装过来的，自然也没法给他们安排什么十分隆重的欢送仪式，乌合雅就只是自己出来送了一下，看着两个“商人”上马离开了。
.....................
“少爷，她真的能自己完成吗？”
“当然。”秦稷笑了笑，“按照我对王庭那帮人的估计，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乌合雅现在手里的实力，而且，乌合雅这家伙在动手之前放了这么多烟雾弹......”
“烟雾弹？”
“哦，你理解为烟雾就行了——总之，放了这么多烟，萨尔王庭对边境的控制能力又这么弱，恐怕全然不知情。”
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不够强，那么即使是地方发动反叛，中央晚个几个月知道都是很正常的，没办法，谁让你两眼一抹黑呢。
“好吧，这件事上，少爷，我属于外行。”
“你外行的事情多了，就比如你刺激她这件事——其实你就算是不刺激她，她也一样不会有任何犹豫，这家伙的性格可不是会被别人的刺激影响判断的类型。而且，我有理由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这个。”
他伸出手来，一把拍在了灵颜的小腹上。
“哎！？少爷？”
灵颜惊讶地看着秦稷，然后，她的小腹上，一个微弱的印记迅速消失。
“什么时候......”
“萨尔人的独特巫术，这个印记代表‘鹰的双目’，你不懂很正常。”秦稷冷笑一声，“我的这位朋友，可没那么好糊弄。”
第三十章 问话
秦稷了解自己的这位朋友，而对方，也了解自己。
不过，现在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一致，乌合雅所搞的这些小动作，他自然也不会计较。她用的法术毕竟只是一个类似于监听和监视的法术，对灵颜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伤害。
既然这边已经基本上结束了，秦稷自然要尽快回到太安城。他需要尽快向夏雨潇说明乌合雅这边的情况，顺带着，也尽快回到太安城进行边境的军队调动事宜。
此刻，在太安城，夏雨潇正在用膳。
今天她的桌子对面，还有一位官员。
那是一名中年人，他身上有一种给独特的文雅气质，在大夏的很多官员中，“文雅”和文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这名中年人也一样，他身材高大，黑色的长髯显得为人正直又刚毅，文质彬彬的同时又不失威严，这样人，无论是在友方还是敌方，都绝对是最亮眼的那一类。
只是，有的时候，外表的文雅并不一定和内在能搭上边。
官员名叫魏子行，他今天刚刚被夏雨潇叫过来，请他共进午膳。
对于朝廷的大多数官员而言，皇帝请你共进午膳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因为这意味着皇帝在传达一种“把你当作自己人”的信号。在有的朝代，甚至官员会特意去贿赂皇帝身边的侍者，希望能够通过对方在耳边吹风来让自己能得到和皇帝共进御膳的荣幸。
当然，御膳，也不完全代表赏识。
“今日的膳食对你来说，还算是对胃口吧？”
夏雨潇夹起一块鱼肉，一边放进口中，一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姓魏的官员。
今天魏子行的赴宴，是她特意找人请过来的，魏子行刚一进来，周围的侍女和护卫便被屏退。这样严肃的场景让魏子行知道，今天的宴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臣承蒙陛下厚爱，此等珍馐美食，实乃绝品。”
“嗯，你喜欢就好。”夏雨潇说完这句话，继续吃着，没有再多说别的。
魏子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皇帝的表情，可是从那表情上，他看不出任何异常。对于他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皇帝和平时吃饭一样稳重安静。
“哦，对了，朕记得，之前朕让卿去掌管对外的接触事务，隶属于典属国，这段时间，也算是辛苦你了，毕竟近期设计对外的事务还是挺多的，你能够将其应付下来，足可见你的能力。”
夏雨潇夸奖道。
“陛下过奖了。”
“不过，有的时候，做得好是一回事，可是有瑕疵的话，朕还是要说出来的，毕竟匡正臣子的错误，也是一个明君应该做的事情，你说是吧？”
“陛下所言极是，臣子有匡扶陛下的职责，陛下自然也可以随时匡正臣子的过失。”
听到对方说的话，夏雨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个抽屉，里面是一小叠纸张。
她将这些纸在手中晃了晃：“魏爱卿，你平日里忙于公务，应该不知道，在朝廷之中，很多人对你颇有微词吧？”
“臣不知。”
“你该知道的，”夏雨潇用十分关切的语气说道，“要知道，官场还是很复杂的，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有许多人在瞧着等着，绝对不能出现问题。你看，这些都是各位大臣参你的，虽然都是私下里上的奏折，朕也没有声张，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你来亲自看一看更好。”
魏子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些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奏折上说的事情，让他浑身血都冷了下来。
这些奏折无一例外，都是弹劾他里通外国、收受贿赂的，而对于这些事情的记载，也是相当详细，可以看出这些官员绝对是做了调查的。
“你看，这些官员都在弹劾你，朕呢，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办，今天叫你过来，也是想要我问问你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那你现在说出来，也算是你心胸坦荡之举。”
夏雨潇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最佳的方式——有的时候，皇帝问你罪，你该老老实实认罪，有的时候，则是打死也不能认这个罪。
而现在，他迅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陛下，臣罪该万死！此事实乃臣利欲熏心，臣自愿恳请陛下赐臣死罪！”
奏折都这么详细了，那么夏雨潇绝对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现在咬住牙不承认，只会换来反效果，现在的魏子行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让自己赌一把。
听到他的认罪，夏雨潇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
“魏子行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掌握了对外的事宜之后，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反正外国的那些使臣们是绝对不会敢和朕说自己曾经向我朝官员行贿的？”
“你想多了，魏子行，这些人今天敢向你行贿，明天就敢利用你的这些把柄，把你拿捏得死死的，你最怕的就是被朕知道，被太尉知道。一旦被我们知道之后，你就等于彻底被判了死刑。而你呢，居然真的打算相信这些外国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臣愚笨不解其中危险，故此才误入圈套，陛下，臣知罪，听凭陛下发落。”
魏子行惊恐地伏在地上，说道。
“你倒也不至于这样，”夏雨潇悄悄地观察着这位官员，“你爱财，朕也一样，谁不喜欢利呢，不过，你有的时候，想得还是不够多。起来吧，朕暂时不打算惩罚你。”
“现在，我要你交待，这些国外的使臣和各国的权贵，都给了你多少好处？其中都有谁？你要一一和我说，不能有丝毫隐瞒和遗漏？”
在夏雨潇的压迫下，魏子行连忙开始说起自己曾经收受的那些贿赂和涉及到的这些外国使臣委托自己去办的事情。
夏雨潇打量了他一眼，听完了他的汇报，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这样吧，现在朕也不罚你，你之前收取的那些钱财和礼物，先送到朕这边来。以后这些人向你送礼送钱，你全数收下，然后送到我这里——就算是朕先找你借点钱。”
“不不不！陛下，这本就是臣的不义之财，臣甘愿尽数上交，以表臣之悔过之心！”
听到这话，夏雨潇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万事俱备
“要是你能这么做，那朕平日里对各位的话没算白说。”她舒服地往靠背上一躺。
“陛下请放心，臣以后再也不敢做此等龌龊之事，若有再犯……”
“哎，先别着急发誓，”夏雨潇悠哉悠哉地看着这位官员，“我没说你以后不能做，为什么不做？今后若是他们给你塞钱贿赂你，你照常收下，让你做什么事情你就答应帮他们做。”
“啊！？”
夏雨潇这番话，给魏子行整不会了。
啥意思啊，自己这边已经暴露了，不仅不罚他，还让他接着贪？这是干什么？
“今后他给你塞钱，你就收下，然后送到我这里，他们让你做什么事情，你也答应，但是，第一时间要向朕禀报。明白吗？”
她说完这些，带着笑意看着面前这个官员。
既然对方现在已经明确了接受过对方的贿赂，说明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位官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他们会自以为把握住了对方的把柄——这些把柄，只会让对方更愿意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她很介意手下的人贪，不过，现在开始，一切就要结束了。
“陛下，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朕已经提前给你在家乡准备好了一处宅院和一些田地，今后照着朕说的做，朕允许你平平安安地告老还乡。现在你可以走了。”
夏雨潇挥了挥手，魏子行连忙告退，生怕夏雨潇最后改变了主意。
“陛下，您真是好手段。”
房屋的角落，一名天师说道。
“好手段么……不过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而已。朕也想直接杀了他，不过，既然现在他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价值，那继续利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有钱又有情报，这事儿是个好买卖，而且，魏子行本质上还是一个日子人，他拿钱，主要是为了自己享受，在权力上，他的渴求还没多大，这也是她最后不杀对方的另一个原因。
“对了，你回去告诉总辖天师一声，就说，秦稷回来之后将要担任天机司的相关事务，他本人不会干涉天机司的正常运行，你们……把他当成是个旁边者就行，记住，他的意见有参考价值，但也不要完全照着他做——即使是朕的建议，有的时候也仅仅只能说给你们提供一点方向，涉及到关键的技术层面，没必要谁官大就听谁的，懂了吗？”
夏雨潇很清楚，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自己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攥紧天机司——钱、人才获取途径、法理性等等。包括天师府的忠诚。
但是，唯独不能用自己的臆想去挑战对方穷极一生的专业和本领。
技术方面，她不会给太多的束缚，就像她知道自己军事上并不强一样，她会将合适的人用在合适的位置上。
“明白，我会向他老人家说的。”
“另外，”夏雨潇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最后的几口清茶喝完，“血族的法术试验，做得怎么样了？”
“目前看，没有什么问题，陛下。血族送给我们的法术也都是一些符合普通人去使用的基础法术，可以说，实用性很高。最开始我们一直都担心血族会不会以此为手段对我们下绊子，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血族的法术，只能拿来作为备用的手段，如果哪一天，我们穷尽了所有办法都无法达成目的，濒临灭亡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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