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45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而时至今日……沉寂许久,早已罗织好新网络的命运,正准备将明芙萝重新送回原定轨迹。

所谓的原定轨迹——

自然就是让巴别塔崩塌,让明芙萝踏上复仇流亡之路的那个未来。

“说起那位泽格小姐啊。”

海德拉庄园内,装修内敛却又不失贵气的招待室里,灵魂大师索伦阁下正翘着腿,摇晃手中的酒杯,与安瑟愉快交谈着:

“她竟然破坏了一部分我的禁制,一个三阶小姑娘能做到这种事……安瑟,你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啊。”

这样说着他抿了口酒,随后发出悠长畅快的叹息:“对酒的品味,也同样令人拜服。”

“优秀的酒,优秀的酿酒师都是世间珍宝,听说西国那片混乱的地域有个本领出众的调酒师。”

索伦将酒杯端到自己面前,满眼赞叹地凝视着杯中淡银色的酒液:“但品尝过安瑟你调制的酒液后,我想我就没法再对其他人酿造的酒感兴趣了。”

“您想要的话,庄园里还有不少种类的酒。”安瑟笑了笑,慵懒舒适地后靠在沙发上,食指交错放于腹前,“尽管拿去便是。”

“……说是这么说,我倒也不是那种喜欢客气的人。”

索伦咋了咋舌,有些微妙尴尬地笑了一声:“但仔细想想,那事做得好像有些对不起你。”

“哦?索伦阁下指的是?”

“就是械装。”

男人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想把械装这东西交给纳赛玛那老东西的,结果……”

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五阶术士语气都颇为震惊:“我竟然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了那家伙突然搞到了先代王朝的灵魂宝珠,甚至接近完整,不是什么碎片!”

“你知道的。”他苦笑着摊了摊手,“我没可能拒绝那个东西,而那东西的珍贵程度,也的确能与械装对等。”

安瑟只是微直起身,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轻松道:“我已经将械装的构造交给了您,怎么支配使用它,自然是您的事,您再把它拿去交换利益,也很正常,不是吗?”

“虽然如此……但还是给你带去了不小的麻烦吧。”

这位性格爽朗,看上去不像是喜欢玩弄灵魂之人的超凡者颇为不快道:“纳赛玛竟然直接把那玩意交给大皇女了……这老东西,左右逢迎两头通吃,玩得倒是炉火纯青,迟早把自己玩死。”

“就是这么一搞,巴别塔那边难免要受到更大压力,安瑟你要是主动护着那个泽格小姐,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那她要承受的东西可就更多了,而且还免不了让你跟大皇女殿下产生摩擦。”

索伦越想越不对劲,狠狠一拍脑门,懊悔道:

“我当时怎么就刚好从纳赛玛的代理人那里,看到了灵魂宝珠的事情呢。起码再过段时间也行啊,毕竟按照安瑟你的本事,没多久就能把那小姑娘拿下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哎,当时脑子一热,没考虑到安瑟你,是我不对。”

他看向安瑟,语气万分诚恳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毕竟这是涉及你的契首,要是坏了你的事……我可太怕自己被弗拉梅尔先生抓走炼成药剂了!”

尽管在这时候,索伦心中闪过“安瑟不会如此计较”,像是要阻止他说出这句话的念头,但……

假如说,最开始他还对安瑟要把明芙萝收为契首这件事存在些许疑虑,但在感知到那禁制被破坏之后,索伦就没有半分怀疑了。

这个灵魂禁制的封锁力度极大,但索伦在安瑟的要求下,留了不需要太过依靠实力,而是需要有充足的知识与才华才能发现的巧妙漏洞,这漏洞发现的难度之大……索伦自认为跟强行破拆禁制没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这个禁制显然就是被明芙萝自己解开一部分,这种恐怖的天赋,将来要是成了契首,不知道该有多强!

毕竟整个帝都,不存在任何能强行拆解那个灵魂禁制的人——除了那位终日留在行宫安提切格的皇帝,以及对力量有着庞大渴求的大皇女。

飨焰之火,当然想烧就烧,可明芙萝哪来的面子让大皇女亲自出手解除灵魂禁制?开玩笑呢!

所以,心中升起的那点犹豫,瞬间就被索伦的强硬心思吞没了,翻不起半点浪花。

年轻的海德拉注视着这位诚恳向他致歉的灵魂领域的顶级大师,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让人有些难以深究他的平静究竟从何而来。

“既然索伦阁下都这么说了。”

看到自己的剧本,在舞台上得到完美展现的剧作家轻笑起来:

“有件事,我似乎的确需要您的帮助。”

索伦松了口气,随后爽朗地笑道:“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对了,那位泽格小姐……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虽然是以太院至高九席里几乎从不参与任何事物的中立派,但索伦对于整个以太院的方向还是有所了解的,与巴别塔的矛盾也很清楚。

他比起明芙萝,比起巴别塔的人,更清楚以太院的底蕴,虽然构建械装是个无比庞大的工程,但以太院全力开动之下,倘若再与炼金协会联合,那巴别塔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假如安瑟不打算直接出手帮助明芙萝……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渡过这一劫呢。

“这个啊……”

安瑟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微抬起头,看向某个地方,温和的笑容里藏着无比深长的意味:

“我现在,正准备去帮她一把呢。”

*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内,排列着许久未有出现在此处的官僚与贵族们。

而那座空荡了有段时间,整个椅背和扶手燃烧着熊熊血焰的王座,也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艾菲桑徳·飨焰,在缺政一个多月的情况下,久违地召开了一次朝会。

这位君王对自己的力量吝啬到不愿意将其浪费在维持容貌青春上,要榨干每一分以太,去竭力对抗着那侵蚀着她自我与灵魂的混沌。而她从朝会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高居王座,俯视着下方的贵族群臣。

那面庞哪怕再如何衰老,依然满是令人无可违逆的高高在上。

只要她还有一天戴着那顶冠冕,只要她还有一天能端坐于王座之上,整个帝国,整片大陆,便都要向她俯首称臣。

“这段时间……”

衰朽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皇帝终于开口,却说了个意义莫名的问题:“帝都里,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贵族和臣子们没有人敢吱声,无法揣摩皇帝意图的他们唯有保持沉默。

但就在这令人越发不安的沉默中,一道清脆悦耳,典雅高贵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凝重。

“母上,我想……最有趣的事,当然只能是安瑟卿的到来了。”

站在皇族血裔末尾的苏丝伦朝艾菲桑徳微微躬身:“他一定能让您眼中无趣的帝都,变得有趣起来。”

“呵呵呵呵……你说对,小苏丝伦。”

在听到“安瑟”这两个字的时候,艾菲桑徳那略显昏暗的眼瞳中,瞬间迸发起鲜明的色彩,苍老的帝王发出明明出于愉悦,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安瑟来到帝都,的确是件有趣而令人欣喜的事情,说起来……他好像一次都没有来觐见我。”

皇帝叹息一声:“有些令人不快啊。”

每个贵族和臣子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不过是这位对安瑟怀有特别偏爱的皇帝的玩笑罢了,她或许是想借此让安瑟尽早来觐见她,但绝不可能真的心有不快。

假如有谁真这样想,跳出来说“安瑟卿虽贵为下一代海德拉,但如此对陛下不敬,也确实不该”之类的话,十成十会被艾菲桑徳当场烧得连灰都不剩。

于是他们又只好沉默,而这沉默还未维持多久,就又被皇族血裔给打破了。

站在最前方的伊沃拉双手背在身后,那华丽高贵程度丝毫不下艾菲桑徳的赤焰长裙,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女人抬头看着王座上那令她无比厌憎的软弱之人,冷笑着说道:“因为安瑟没空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她微抬起下巴,鲜红唇瓣勾勒起挑衅的弧度:

“因为他是做实事的人,母上。”

这话说完后,伊沃拉还顺带扭头看了眼已经退到皇族血裔最后方的苏丝伦,轻蔑说道:“更不是毫无能力,唯有靠讨好别人才能挣得价值的小丑。”

这位肆无忌惮,傲慢嚣狂的大皇女让在场的大多数贵族和臣子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我今天为什么要来?

皇帝和大皇女的针锋相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许久未开启的朝会让大家都遗忘了这对“母女”的矛盾究竟有多激烈,或者说……不清楚这段时间里,她们的矛盾究竟又激化到何种程度。

“……”

艾菲桑徳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的女儿,而后者也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眼瞳中激进的狂焰,与她自己那双几乎无光的暗淡眼瞳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长大,伊沃拉。”

苍老的皇帝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可笑稚童:“你知不知道,你试图激怒我的样子,就跟你现在自以为是的过家家游戏一样可笑?”

伊沃拉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假如我是在玩过家家游戏,那么这个无聊游戏的无聊主持者,又会是谁呢?”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和大皇女上来就如此火药味十足,大部分贵族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场朝会尽早结束,千万不要在这漫长的煎熬中……发生什么令人心跳骤停的恐怖事件。

有资格,有勇气站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十分清楚帝国的本质是什么。

在某种意义上,还真的就只是皇帝过家家的游戏,只是这个游戏牵动的生命,文明,嗯……有那么点分量。

大殿里一片寂静,但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温度在不断攀升,即将熄灭但能够焚灭万物的死寂之火,与澎湃炽烈但又底蕴欠缺的煌煌大焰在此对峙。

这里没有母女,没有皇帝和皇女,只有两个被世人敬畏称为“神灵种”,在生命本质上与常人甚至超凡者有着天渊之别的……怪物。

而想要阻止怪物彼此拼杀的……

当然,也只能是怪物。

笃、笃、笃。

针落可闻的大殿里,响起了手杖轻轻触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将视线投向那沐浴着阳光的少年,他的灿然金发在光芒中熠熠生辉,衬得那张俊美面孔,有如神赐的杰作。

……不,他本身就是未来将行走于大地上的神灵。

“嗯……我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

站在大殿门口的安瑟微微偏头,语气轻快的说道。

不……不不不!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安瑟阁下!

此刻,大殿里的贵族和群臣们几近落泪,果然……果然!皇帝昏聩,皇女嚣烈,但我们的安瑟阁下,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安——”

“安瑟。”

伊沃拉的话还没说出口,王座之上那苍老皇帝的声音就已经压过了她。

艾菲桑徳那暗沉的眼眸,似乎在这一刻燃起了炽烈火焰,她愉快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燃烧着血焰的扶手。

“过来,来到我身边。”

安瑟微微躬身行礼:“您的意志,陛下。”

“……”伊沃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安瑟从容走向王座边上,眼中的怒焰越发躁动。

走到王座边的安瑟再度朝皇帝行礼:“久疏问候,还请您原谅我的失礼,陛下。”

“呵呵呵……你我之间,没必要讲求那种无意义的东西。”

似乎转头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抛到脑后的皇帝,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安瑟,那双长久被死寂和疯狂缠绕的暗沉眼眸中,似乎流淌着几分难以抑制的……贪婪?

安瑟只是微笑,好像根本没从这位迟暮皇帝的眼中觉察到那份异样,温声道:“但您仍是这片土地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是整个帝国的唯一主人。”

“在这种场合,对您的尊重与礼节,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