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的普通上班族 第4章

只是一层保险而已，远在他人的地盘，只有这样才保险。

他合上了门，平静地走入室内。

这个房间不大，一览无余，藏不了什么人，只有正门这一个出口，在不知道有炸弹的情况下，人们进出都会拉开这一扇门。

掌握了这一扇门，就相当于掌握了室内人的生死，吉良七海喜欢掌握一切的感觉，这能让他心安，并感到由衷的幸福。

“吉良君，贵安。”

老人对他点了点头，他长须长眉，精神烁烁。

“乐岩寺阁下，您好。”

吉良七海行了一个挑不出差错的礼仪，态度谦逊而温和，在得到老人许可后，在榻榻米上跪坐，那彬彬有礼的举止总能让他人心生好感，并认为这是一名踏实靠谱，尊老爱幼的成年人。

“你知道宿傩吗？”

“嗯，诅咒之王，怪物中的怪物，死后不灭，灭后不亡，以手指承载了自己的灵魂。”

老人赞赏地点了点头，从隔间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盒子，微微解开封印的术式，夹层一层又一层的解开，露出了里面封印的东西，随着封印的解除，那滔天的恶意灌入室内——那是五根手指，淡紫色的，沾满尸斑的，像是一条条丑恶蠕虫的手指。[注2]

乐岩寺很快又将盖子合上了，那滔天的恶意也随之消散——他看着吉良的眼睛，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指尖长，骨节大，掌纹细，一个词：通透。”

“但仍有不足，它死去太长时间了，颜色不够饱满，指甲颜色也有些暗淡，这是掉分项。如果用人类的女性比较的话，这就相当于是一具艳尸。”

“而我讨厌腐败的手指，一般都会定期更换的。但最让我感到恶心的是，这手指是男人的...”涉及到专业领域，职业鉴手师吉良七海先生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吉良君。”乐岩寺打断了他，沉声道：“我是问你觉得这手指危害怎样？”

“我只能说对的起它特级咒具的名头。”吉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老人点了点头，一边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隔间中，一边对吉良说道：

“在京都，最近发现了第六只宿傩手指的波动。这背后还有诅咒师的影子。”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了，吉良七海抬起头，盯着他。

“所以我们才会将你调配过来，最近人手实在紧缺，我们几个老家伙又要坐镇学校，需要专业的人士。而我们相信你的实力。”

——

夕阳西下，宣色的日冕垂在那绵延的群山中，蔓延开来的火烧云又在天边堆成了另一座巨山，山包裹了那垂暮的太阳，或者说，群山是太阳的坟墓。

黄昏交替时，亦是逢魔之时。

在众人的送别声中，吉良七海拒绝了东堂留下了一起看动物视频的提议，他看了看天色，在心中定下八点钟前回公寓的计划。

现在七点整。

从山腰走到山脚，花了他五分钟，吉良七海没有搭乘校方安排的专车，没有计程车经过这里，他就在山脚的车站上买了公车的票，这又花了他十分钟。

坐车从郊区驶回市区，再转乘计程车，这一共花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终于是来到了他公寓的楼下，此时黄昏已经完全结束了，昏暗的灯光照在巷道上，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或听着歌，或低头看着手机，默默地从吉良身旁穿过。

吉良七海在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中买了一听咖啡，老旧的贩卖机有些锈坏，半天吐不出来。

吉良拍了拍它，机械内部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机器转动的声音，像是一头年迈的老牛在反诌，反诌了很久，终于，一听暗色的咖啡从机械的深处掉了下来。

他打开咖啡，茗了一口，感觉不好喝。

现在正值夏天，贩卖机里开了冷气，来降低饮料温度，即使是这台老旧的贩卖机也安装了冷气的。

但吉良偏偏不喜欢这种冰凉的味道。

正当他打算将咖啡放入垃圾桶中时，忽然看见有一叠阴影从机械里露出了一个小角，吉良控制着式神去触碰，传回来的是黏黏的潮湿的感觉。

他眉头一皱，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他把身上的所有纸币都掏了出来，全部投入贩卖机中。

老牛反诌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瓶又一瓶的饮料掉了出来。

等到所有的饮料都掉完了，那老牛低沉地呜咽了几下，又吐出了一块又一块的块状物，伴随着流出的，还有粘稠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淌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又一块的碎尸。

机器卡顿的原因找到了。

吉良七海继续投币，投五号窗口‘蔬菜汁’，掉下来的是碎状的脚趾。

投一号窗口‘柠檬水’，掉下里的是一半块臭掉的心脏。

投三号窗口‘可乐’，从机器中掉下来的是两颗圆圆的眼珠...

有人被杀了，被分尸，藏在了这自动贩卖机中。这机器是早就报废了的，它的锁不难被撬开。犯人将被切割好的尸体，一块又一块地塞进了那一个个饮料区域中，井井有条。

犯人又在那些碎肉前，堆满了犯人买来的饮料，等那些饮料被顾客买完了之后，那些碎肉才会掉下来。

同样因为贩卖机里开了冷气，尸体腐败发出臭味的时间大大延长了——这就为犯人争取到了时间。

没有咒力残留的痕迹，只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

啧。

吉良将手伸入那堆碎肉中，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完整手臂，失望地皱了皱眉。

看了看表，已经7点55分了，按照计划，他该回家了。

现在也是下班时间了，吉良七海将手放在了那摊碎肉上，发动了式神。漫天血雾飞起，但很快血雾也消失了，那摊碎肉已经被炸的没有一点残留。

他可没有好心到去找真凶，这事与他没有关系。

但放着不管，又会被警察列为嫌疑人；现在去报案，又会被盘问，耽误八点钟回家的计划，所以毁尸灭迹是最好的选择。

吉良七海，从不去做多余的事，也不树立让他睡不着觉的敌人或麻烦，这是他幸福生活的经验。

他从衣服内衬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将手帕折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放入了垃圾桶中，又将咖啡一口气喝完。

吉良七海从逼仄的巷子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城市里亮起的夜灯，火树银花，车水马龙，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公寓了。

第五章 霉钱

清晨。六点三十分。

Morning~morning~morning，京都radio！

今天为你们播送的也是我，你们的好邻居原田凯。真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啊，美好的一天就从这一首歌曲开始。

吉良七海打开公寓的窗户，让阳光透了进来，那金色的光粒流淌在淡蓝色的窗帘上，晨风轻抚，于是那些光就跟着窗帘一起摇动。

他为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拉开凳子坐了下去，将收音机的音量调大。

桌旁摊着一份京都的早报，是吉良七海订阅的，每天早上邮件员都会给他送上门；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端着热可可，开始看报。

“震惊，一十八岁少年竟对自己的祖父做出了这样的事...”

“国际快讯：近日，意大利极道组织首领换届...”

“每天一个生活小常识：樱桃的最好食用方式！首相都觉得很赞。”

“近日，在某偶像粉丝见面会上，突然发生不明爆炸，疑似瓦斯泄露。据目击证人描述，现场一金发上班族模样的中年人和暴走族打扮的少年疑似惊吓过度，竟对着空气说话，还做出了各种奇妙且魔性的姿势....”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少年声称自己看到了鬼魂。”

都是一些无聊的新闻，吉良七海看了看表，已经是六点四十了，他将剩下的可可喝光，合上了报纸。

“近日，京都的自杀率不断增高，专家呼吁...”他关闭了收音机，站起身来，从对面的置物杆上取下挂着的西装。

对着镜子，他一丝不苟地打好了领带，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套上了蓝色的外套，将每一丝褶皱都给理平。一颗又一颗的扣子被扣好，吉良七海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就套上鞋子出门了。

经过玄关的时候，他顺手抽出了一把雨伞。

六点50分。

该去上班了。

这是他新租的公寓，因为租的仓促，地段不是很好。周围靠近歌舞町，年轻人们整日通宵达旦，每天早上醉成一滩烂泥才回来；整栋楼盘里的住客也是鱼龙混杂，各行各业的都有。

老式的公寓，没有电梯，幸好吉良住的不是太高，三层楼很快就下去了。

楼梯很暗，这栋楼采光相当的差，只有摸索着才能前进，吉良七海踩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了下去。经过第二层转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楼梯口有一些异常。

很轻微的咒力波动。

那是在一个租客的门前。

吉良七海认得这个租客，姓井上。毕竟每天早上从歌舞町烂醉回来的年轻人就这么几个。

京都歌舞町的格局，与别处是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T台，T柜上备着公主，可以随时去陪。

上班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百日元，买一瓶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一千，——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

倘肯多花一万，便可以包一个公主，或者男公关，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几十万，那就能尝到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上班族，大抵没有这样阔绰。

这个年轻人，是唯一一个上班族却去吃荤菜的，所以吉良七海印象十分深刻。

他盯着某个黑暗的角落，皱了皱眉，随后神色又舒缓下来。

不是什么棘手的东西。

藏在黑暗里的，是一叠叠绿色的钞票，印着福泽谕吉的人头，用线包着，散发着微弱的不详气息。

霉钱。

最低级的诅咒，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完成。

这是民间的迷信，用剪刀将自己的毛发剪下来一点，放盐洗干净，与硬币用红布或线裹在一起，丢在十字路口，据传这样就能把霉运送——这当然是既不咒术也不科学的。

但用纸钱就不一样了，因为纸钱是给死者的，丢在门口更是大忌——霉钱本身是不具备咒力的，但它能吸引来咒灵，如果霉钱被人拾起了，引来的咒灵就会依附在那个人的背上。

一般人都不会捡这来历不明的钱的，但井上却可能会。他因流连歌舞町，已经拖欠房租近一个月了。

这是得罪了什么仇人么....而且还是了解他现状的人。

吉良七海不在意这些，他看了看表，现在六点55分，还没上班。

那就不该归他管。

考虑到自己租的公寓发生了什么案件，警察会来盘问，这样很麻烦，吉良七海还是把钱捡了起来，数了数，一共三十万日元。

他点了点头，下了楼。

今天阳光正好，吉良七海还要再去一趟学校，他伸手在街上拦了一辆计程车，从市区到郊区花了他三十分钟。

下了车，付了钱，他踩着阳光铺满的台阶，一步又一步地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