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可能在课本上找到邪神 第20章

作者:Zcraft

此时镜面上的人影几乎已经和它的主人毫无区别,大量的魔力再次充斥艾拉的全身,女孩全力将魔力输入祭坛,但却还是无法阻止雪云的崩溃。

这是位格上的绝对差距,根本无法用魔力的数量弥补,只有神性才能与神性对抗,斯卡蒂女神毕竟不是艾拉的先祖,她只能模拟女神的力量,但这有本质上的不同。

“我失败了吗……”

只要再过片刻,阿布霍斯的赤子就会在泰晤士河上降生,蕴含瘟疫的毒云将会覆盖整座城市。

随着魔力与意识的不断流失,艾拉觉得自己被寒冷慢慢包裹,但并不刺骨,那是一种温和的感觉,那不是冰雪,而是一种灰白色的火焰。声音在女孩的内心深处想起,那是既陌生有熟悉的声音。

【诵念我的名吧】

“你是谁?“

【你知道那个名字。】

艾拉没有停止灌输魔力,只把那当成自己的幻听。

【你在害怕我,为什么?】

没来由的,艾拉又想起了从前的那个自己,那个无法对生命的逝去产生悲伤的自己。她漂浮在工厂怪物的胃液中,看着熟悉的人们在眼前融化,满脸冷漠。

我不会再变成那样,绝对不会。

【你在逃避什么?】

艾拉终于辨认出了那个声音,那是她自己的声音,那个冷漠的自己,她曾经畏惧的自己。

每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白教堂区的工人们,城市中生活的平民,码头的水手,酒保先生,莫里森律师,老莫里森太太,乔治,梅柯尔,杰克,翎……即使是亨利一家,大家全都在努力的活着。

【可他们都要死了,不是吗?因为你的懦弱,就因为你不敢正视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不会再害怕你了,我们是不同的,我已经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我不会再被你影响了,即使需要使用这份力量。

艾拉给出了回答。

【故此,汝当诵念我名。】

祭坛的冰雾燃烧起来,没有一丝热度,它们燃烧成更为寒冷的灰白火焰,坚冰从祭坛的中心向外蔓延,冻结住了冰雪花瓣,冻结住了松针和雪莲帘子。

仪式被重新连接向一位不知名的存在,那是克拉夫特魔法学校的神学记录中从未出现过的描述。

艾拉开始咏唱,那是她没有学习过的祈祷词,却比之前的每一次咏唱都更加熟练:

“冰寒之地的灰白之火,

您是克图格亚的尊贵血裔,

您是冰焰极圈的无上之主。

……

您的血脉之末寄于此身,

我向您祈祷,奉上我的生命与灵魂,

请在濒死的城市降临您的威光,以灰白之火封锁烈阳!

我的鲜血,请将魔力传导向我的咒文,

我的灵魂,请将魔力传导向我的咒文。

……

艾拉张开口,和心中的声音一起说出了那个名字。

“亚弗姆“

【亚弗姆】

在这一瞬间,艾拉的手臂上绽开无数裂纹,飙射而出的鲜血燃烧成灰白的冰焰!

——

教堂于钟楼之间的浮雕大桥上,翎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蓝色的细密羽毛从伤口处疯狂伸张,止住鲜血,覆盖全身。

“你即使知道自己的五感是颠倒的,身体也无法做出反应,人类无法违背自己的习惯,你还能坚持多久,一分钟?或者五分钟?”

面具上的滑稽笑容像是在嘲讽阻挡在前的女孩,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随手刺出一剑。

翎架起哥萨克短剑格挡逼近右臂的细剑,却只是斩落了空气,她的小腿上再次多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哪怕只再多一秒也无所谓。“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你的朋友已经失败了吧……”

男人的话只说到了一半,瞳孔却猛然一缩,虽然隔着面具,但翎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惊愕的表情。

钟楼上空的深蓝色云层剧烈的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冰焰形成的云层旋转扩大,逐渐笼罩了视野所及的一切。

大量的冰雹从天而降,伦敦高空的所有水气都在一瞬间被冻成了冰块。

泰晤士河下再次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哭声愈发急促,像是对天空中出现的灰白火焰产生了浓浓的戒备。河面上的裂缝开始重新缩小,但也无法完全合拢,灰色火焰和神子的力量在相互抗衡。

翎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她猛地撕开了缠绕在哥萨克短剑剑柄上的黑色禁魔织布。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浮桥上回荡开来,那是属于短剑前任主人留下的诅咒,那个用短剑切下了自己所有血肉的巫师,在最后时刻发出的非人惨嚎。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头痛和心悸,带面具穿燕尾服的入侵者猛地僵住了身体,周围地空间像是被铁锤砸过地镜面,出现了大量蛛网状的黑色裂纹。在下一个瞬间,世界仿佛破碎了,天地再次扭转过来,男人地身形出现在翎地左侧,那才是他真正的位置!

杰克的枪响和翎短剑的尖啸同时响起,前者击中了男人的颈部,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去,后者则是剖开了他的整个胸腔!

男人的身体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迅速变得干瘪,最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破旧的玩偶。

“这么强大的敌人,竟然只是个分身?“

翎一阵目瞪口呆,她在确认没有人再出现再浮桥上之后,软软的瘫在地上。

一个小时后,

羊角街道的尽头上空出现了一支烟花,它在半空中绽放,构成了一个怪诞的形状,一只生长着章鱼头部,人类身体,恶魔双翼的怪物,那是克拉夫特学校的校徽。

那是执法队的信号,克莱斯特的援军到了!

在白教堂区的某处阴影里,身穿燕尾服,带着圆顶礼帽的男人意外的挑了挑眉毛,

“稍微有些……出乎意料。”

第三十七章 神性

艾拉在完成真正的血脉仪式后,成功的将神子降生的时间延后了一个小时,这已经是艾拉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力量的本质和位格上,那种灰白的冰冷火焰不会低于阿布霍斯之子,甚至隐隐压制后者。

限制这种力量的是施术者本身,不管艾拉是何等天才,也不管赫尔墨斯之眼能够提供多强的增幅,她毕竟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比梅柯尔和乔治大不了多少。

艾拉的银发因失血而变得干枯,她双臂上支离破碎的皮肤下,已经不再渗出鲜血了,此时的女孩像是一个布满裂纹的陶瓷人偶,魔法仪式此时正在燃烧她的生命。

执行仪式的时候,艾拉的的灵性感知已经达到了极点,这也就是人们所谓的第六感。她像是在通过水晶球观测整座城市,河水下代表诅咒和瘟疫的黄绿色气息,天空中的冰冷火焰,白教堂幸存者们聚集的微弱火光,或者暗处的一些隐讳气息,正像一副色彩分明的图卷铺开在她的脑中。

这时,有一个无法被忽视的色彩出现在羊角街道的末尾,那是纯白而炽烈的光,它是艾拉所熟悉的气息,属于最强魔法师克莱斯特的气息。那种气息比以往更加强大浓烈,应该是克莱斯特校长利用了什么高等的炼金道具,此时的校长在气息的强度上,几乎要压过泰晤士河冰层下即将降生的神子!

艾拉中断了魔法仪式,她做到了,接下来,就不是她所能参与的层次了。

她把仅剩的魔力用以压制两个孩子身上蔓延的瘟疫,但艾拉此时的魔力已经接近枯竭,即使是赫尔墨斯之眼在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提供她更多的魔力了。

翎的身体已经濒临失控,在解除那个咒文之后,她只能全力压制身体的伤势和异变。至于杰克,他只能算是个外行,没有帮他人压制瘟疫的能力,他抱着全身覆盖羽毛的翎走进钟楼,有些手足无措。

“杰克先生,快去找克莱斯特教授,请求至少一位执行者的帮助,求您了……“

艾拉嘶哑着嗓子,把手搭在梅柯尔和乔治的胸前,抽出身体中所剩无几的魔力传导向两个孩子。

杰克没有丝毫耽搁,大步奔出钟楼。

艾拉逐渐觉得身体变得无力,眩晕,额头发烫,呼吸困难,当她逐渐失去魔力,瘟疫的症状也开始在她的身上出现。

——

泰晤士河,黑修士桥上立着艾伯欧特·克莱斯特和一众黑衣的克拉夫特学校执行者,霍华德·尤瑟夫阴沉着脸站在校长的左侧。

冰层上的裂缝迅速蔓延,龟裂,破碎,露出灰绿色的河面逸散出令人作呕的恶心臭味。

天空中旋转的灰白焰流逐渐破碎消失,河面下传来了一声充满喜悦意味的婴儿啼哭,那是对降生的喜悦,但诞生于痛苦于死亡的阿布霍斯之子无法用笑声表达自己的喜悦,它从降生的最开始,就只能发出这么一种声音。

冰层骤然破碎,伴随着冲天的水柱,异形的神子露出了小半面貌,那是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姿态。腐烂的鱼类,死去的猫狗骨骸,人类的尸体,黄绿色的触须与脓液共同形成了神子的部分躯体。但不仅仅如此,所有直视了它的人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眩晕,那是因为疯狂涌入大脑的禁忌知识。

在人类所能观测的世界中,所有形状都是由长宽高三个维度构成,因此,仅仅依靠双眼是无法辨认出阿布霍斯之子的形状的,那是扭曲的声线,空间,时间,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维度所构建的身躯不——应该说是神躯才更为贴切。那些扭曲的光圈酷似传说中恶魔的肉翼或者天使的羽毛。

河面下流淌的依然只有河水,神子的下半截躯体仅仅存在于泰晤士河河面的倒影中,水是连接物质世界与灵界的介质。

邪神之子还差最后半步,就会完整的降生于世。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人类最强的魔法师艾伯欧特·克莱斯特也无法再阻止它,那是神与人的绝对差距。

克莱斯特向前一步,将一顶安放在红色绸缎中的王冠双手捧起,那是由扭曲的褐色荆棘构成的焰型王冠,老人郑重地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

锐利的荆棘开始生长,它们刺破了老人满是皱纹的皮肤,几缕鲜血顺着克莱斯特古典雕塑般的脸颊向下蔓延。但在这微薄的血色中,往日如同普通花农的老人,他神情变得无比庄严神圣,那只存在于宗教圣典上和教堂的彩色玻璃上才能看见的神情,那是神性,只有神才能表现出的神圣!

邪神子嗣露出浓浓的戒备,它身躯上所有生物的尸体都张开了漆黑腐烂的口腔,齐声怮哭,执行者们的脸色瞬间惨白,血液从鼻孔中点点渗出。

“此地禁止一切污秽之声。“

克莱斯特发出声音,那不是如尼语,也不是古精灵语,不是言灵或者任何充满魔力的语言,那只是单纯的英语,带着一点苏格兰的口音的普通老人的声音。

可在克莱斯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尸体就失去了一切声音,怮哭声别扭的中断,像是被巨石堵回了嗓子。尸体纷纷从神子的躯体上脱落下来,沉没在泰晤士河的污水里。

克莱斯特的皮肤开始枯槁,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年,但一双眼睛却燃烧着金色的神火。

神子的啼哭声开始带有恐惧,大量黄绿色的瘟疫毒云开始凝聚,不是让白教堂区变成坟墓的稀薄毒云,它浓得像是要滴下恶臭的毒汁,桥梁在毒云下变黑腐蚀,风化,像是经历了数百年得侵蚀。

但毒云在克莱斯特面前遇上了透明的墙,无法再继续侵蚀蔓延。

“我将此处化作圣地,远离任何瘟疫与死亡。“

克莱斯特再一次开口,那足以让整个伦敦化为废墟的毒云突兀得消失在泰晤士河上,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洁者,将被永远放逐,不得进入我的国。“

老人再次向前一步,右手食指指向神子庞大的身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顶荆棘王冠开始蠕动,像是要扎根在他的头顶,划出更多的伤痕。

一扇虚幻的青铜大门出现在泰晤士河面的倒影中,阿布霍斯之子的身体开始被一点点拖入倒影中,它拼命想要挣脱,想要留下最恶毒污秽的诅咒,但却失去了所有声音,身体无法扭转的变得虚幻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

白教堂钟楼内,艾拉逐渐开始窒息,她残存的魔力已经无法抵抗瘟疫摧残自己的身体了,但还是在勉强压制两个孩子的病情。

这时,梅柯尔的小手将艾拉搭在自己胸前的手移开,乔治也在同时间做出了一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