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旧月
“怎么，要在这里继续动手吗？”
此时的林羽，注视着眼前警惕着自己的少女，此时漫不经心地说道。
“也是，毕竟你都帮你母亲准备引导崩坏爆发了，几百万人的命在你眼里都只是个数字，那么想必......”
“——在这里杀死我，对你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对吧？”
如果是在之前听到林羽说出这些话，布洛妮娅大概只会觉得‘这家伙在动摇布洛妮娅，不要听他说这些鬼话’。
可是，在见到了由乃的惨状之后，布洛妮娅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将长空市因为第三次崩坏死亡的那些人，视为一个‘数字’了。
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本就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天才少女。
之前她能用各种理由来麻痹自己，是因为她没有见到那些受害人的惨状。
可是现在，看到了有人因为她的协助变成了弑亲的‘恶魔’之后，智商极高的布洛妮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其他的受害人会遭遇到怎样凄惨的未来。
“怎么了。”
此时注视着眼神闪躲的矮小少女，林羽向前踏出了一步。
“用你的量子机甲，杀死一个天命特工而已，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动手啊。”
“你......别过来！”
是啊，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布洛妮娅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要逃避。
“在这个空间内，你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感情回路对你造成的影响应该也消失了。”
注视着此时开始疯狂后退的少女，林羽此时蹲下来之后，对着布洛妮娅十分温和地说道。
“你要是不想打的话，就听我说一个故事好了。”
“有一个小屁孩，有个很普通但是还算美满的家庭。”
“处于叛逆期的他虽然和父母在平时有所争吵，但是双方都知道，他们彼此将对方视为了最重要的家人。”
“如果没有那些事的话，这一家人会就这样开心幸福地活下去吧。只是可惜......”
听到了这里之后，布洛妮娅下意识地问道。
“可惜什么？”
“可惜，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崩坏】这种现象的。”
“崩坏是无情的天灾，来的时候是不会顾及那些弱小的生物的。”
“在少年所在的城市，崩坏爆发了。”
“他的父亲当场化为了灰烬，母亲变成了死士之后，被赶到现场的女武神消灭了。”
“然后，那个少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
听到这里，布洛妮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就是林羽的故事。
只是，似乎已经猜测到接下来林羽要说什么的少女，突然小声说道。
“不要......”
“再说下去了。”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而已，你在害怕什么呢？”
嗤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林羽接着说道。
“在那之后，少年被女武神收养了。只是因为女武神的年龄和少年差距不大，所以女武神和他以姐弟相称。”
“而少年呢......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确实获得了新的家人，但是新的家人再好，也取代不了他失去的父母。”
“所以最后，他坏掉了。”
“表面上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恳请义姐让他加入天命，说什么要为了世界上一切的美好而战。”
“只是，只有少年自己心里清楚，他加入天命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想要杀死崩坏——加入天命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向崩坏复仇。”
看着已经退无可退的布洛妮娅，林羽此时十分果断地抓住了她的衣领，把这名娇小的少女从地面上拎了起来。
“聪明的你也猜到了，这就是我的经历。”
“因为崩坏，我珍视的一切都消失了。而这样的我，甚至还算幸运的，因为我起码还有着机会向崩坏复仇。”
“在我们的组织里，有不少人都和我有着相似的经历。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我们都在为了对抗崩坏而战。可是现在——你们逆熵呢？”
“主动引导律者在有数百万活人的城市觉醒，你们的举动会导致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失去未来，多少人被夺走珍视之物，你们想过吗？”
当然想过。
但是，曾经思考过这些事的布洛妮娅，在崩坏的受害人面前，此时根本就无法开口。
为了这个计划，可可利亚前后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也帮布洛妮娅找好了许多的理由。
甚至连布洛妮娅自己，都拿出了许多理由来说服自己，帮自己的养母去执行这个无比恶毒的计划。
一切为了希儿——她是这么想的。
过去在激进派内部，没有人会对布洛妮娅说这些话。
而完成了自我欺骗的布洛妮娅，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思考这些会干扰计划的事情。
但是到了今天，被人直接从面前撕开了这份伪装之后，布洛妮娅才不得不面对自己试图忘却，但是却永远都不可能舍弃的东西。
协助可可利亚引发第三次崩坏后，她的身上就背负了巨大的罪孽。
哪怕现在长空市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被第三次崩坏爆发的崩坏能完全侵染，但是她身上的罪孽也不会因此消失。
因为哪怕这样，也有无数的人，因为她们母女的行动而死在了崩坏之中。
如果布洛妮娅只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道德价值观的少年兵，那她现在或许反而不会这么痛苦吧。
但是讽刺的是，原本像是机械士兵一般冷血的布洛妮娅，反而是因为养母可可利亚和孤儿院同伴给予她的温暖，才变得这么‘软弱’的。
然而就是这样给予了她温暖的可可利亚，同时也是造成他人死亡的刽子手。
杀死那些人的真凶，毫无疑问是崩坏现象。
但是让崩坏在这个地方强行爆发的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毫无疑问也是身负大罪之人。
正因为从他人那里获得了温暖，此时的布洛妮娅才会用正常的感情和三观，去审视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
为了希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此时因为同伴消失在‘海’里，彻底成为了少女的心魔。
“怎么了，不召唤机甲就算了，连注视着我都做不到了吗？”
此时看着布洛妮娅脸上难以掩饰的愧疚，林羽十分冷漠地说道。
“既然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犹豫。”
“如果觉得自己是错误的，为什么不停止脚步。”
“现在的你或许有所愧疚，但是却还是想要协助可可利亚来完成她的计划，而可可利亚的计划，毫无疑问会残害更多的无辜之人。”
“与其在这里摇摆不定，不如现在这里杀了我，不然的话——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可可利亚这个疯狗恶徒。”
“不要......逼我！”
因为精神陷入了半崩溃的状态，少女此时连平时的口癖都忘记维持了。
“我......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希儿的话，我......我......我......”
“哦，原来如此，为了你口中的希儿，你就能残害其他人啊。”
此时的林羽，让脸贴近了布洛妮娅后，直接用这个办法让布洛妮娅无法移开视线。
“来，看着我的眼睛，大声回答我——杀了那几百万的人，你就能救出你口中的希儿吗？”
这个问题，布洛妮娅并不知道答案。
可是被林羽用各种言语和神态逼迫到了这个地步之后，几近疯狂的少女，思考速度反而变得比平时更快了。
而很快，布洛妮娅就得出了一个，其实她早就在心里获得的答案。
“看嘛，你很清楚。”
此时松开了少女的衣领之后，林羽十分淡漠地说道。
“你心虚了，愧疚了，这说明你自己也没有把握在屠戮了数百万人之后，把你重要的朋友救回来。”
“你或许会觉得我太过于逼人太甚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已经十分克制情绪了。”
是啊，这个男人......他的反应确实足够冷静了。
只是稍微带入一下对方的处境，布洛妮娅就发现，林羽现在已经冷静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
但是同时，林羽眼中的愤怒和悲伤，却毫无疑问都不是虚伪之物。
提起了过去的林羽，真的因为家人的事情而陷入了悲伤。
而谈起了可可利亚的行动之后，这个男人也确实因为可可利亚的行动而陷入了愤怒。
他......我......可可利亚妈妈......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哦，逆熵的圣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是没脑子吗，怎么做还要问敌对组织的人？”
此时注视着布洛妮娅的林羽，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成功了。
他之前说的这些话，其实只能说是真假参半，不能说全是真话。
那些经历是他瞎掰的，但是他对可可利亚确实充满了愤怒。
至于说少女在他眼中看到的哀伤和愤怒......
呵，我是真的想要杀死可可利亚，这份愤怒当然是认真的。
至于哀伤的眼神......这当然也是真的。
只是，我之所以哀伤，并不是因为什么父母死亡这种事。
这是‘林羽’的经历，而非我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