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泰拉,治理奇葩小国 第181章

作者:执笔者骨

  “拉特兰城内最近流行起了一种言论,认为拉特兰对待萨科塔和黎博利的态度不同,不够公正,不知道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

  恩斯特很不理解这个萨科塔为什么会突然跑来问自己这种问题。他来拉特兰才多久?别说走基层实践观察一下了,他现在就连在城里逛一逛,都还得要莫斯提马带着,拉特兰的社会状况,内部问题,是否有矛盾,矛盾又是否和安多恩说的一样,恩斯特那是一概不知。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恩斯特的回答也很简单,照着拉特兰旅游宣传手册上的城市介绍念了一遍:

  “你说得对。但拉特兰是一座由十一圣徒建立,教宗统治的宗教神权国家,其内主要民族为萨科塔与黎博利,彼此互相热爱,亲密无间,生活平安喜乐,国家富裕繁荣.........”

  他知道安多恩想要的回答肯定不是这个,但他只能这么答。在不确定对方身份,地位,以及目的的情况下,官方,正式的,有先例的套话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感谢,感恩,但是对不起。明白,理解,实在没办法。

  鬼知道这个安多恩是不是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派过来试探自己的?恩斯特还不至于上这种套。

  就像是恩斯特想的那样,安多恩的确不满意这个回答。而他也猜到了恩斯特的忌惮。

  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恩斯特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毕竟是一个官方人物,的确不可能在这种明显涉及政治立场的问题上做出什么有营养的回答。

  所以安多恩果断道了个歉,换了一种提问的方式:

  “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请放心,我并没有拉特兰官方的背景,我只是受了您【人道主义】演讲的启发,产生了一些感悟,想要向您询问,解答一些困扰我已久的疑惑。”

  说实话,你这样其实也挺唐突的。

  恩斯特在心里嘀咕了两句。

  但他也快习惯了。萨科塔人好像都这样,除了那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费德里科·吉亚洛之外,恩斯特见到的每一个萨科塔都很自来熟。

  莫斯提马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熟练地开玩笑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点寒暄和前戏都没有就直接聊联合国大事了,这样看起来,安多恩第一次和他见面是这样主动找上门来,只是有前因后果的想要问几个问题,居然还能算是礼貌的了?

  也不知道这性格时好时坏,总感觉像是绷紧的丝线一样,稍不留神就会直接断掉啊。

  恩斯特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对安多恩要问什么已经多少有些猜测,但还是示意道:

  “你问吧。”

  “恩斯特先生,假如有一个国家,它无比发达,人民生活幸福安康,又始终宣扬着向善为善的道理,公平公正的理念,可它本身却从未真正做到过这一点,对其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只是享受着这一切,仿佛一切理所应当,你觉得这对吗?”

  果然啊。

  恩斯特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是一般人,问出这种问题,恩斯特多少会觉得他有点神经病。

  这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吗?别说是泰拉了,就算是在恩斯特前世,照样也有无数的国家吃不饱饭,有无数的人身处绝对贫穷之中,饥肠辘辘,不得果腹。那些陷入战火之中的国家与地区,动辄难民便是数十上百万,流离失所,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这些人难道不可怜吗?他们所遭受的灾难,难道是是某一个繁荣的国家造成的吗?

  呃,这个可能还真是。

  但讲道理是讲道理,若是按照讲道理中最理想的说法,那诸国对于这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就当真是某鱿鱼说的,每个国家接受几百万的难民了。一瞬间便解决了难民的生存问题,解决了口粮,让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理论上来说,也不过是降低了本国并不算太多的一点生活水平。

  但理论总归是理论,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现实就是,如果真的接受难民,那带来的远远不是一点生活水平降低的问题,而是许许多多更加复杂,更加麻烦,令人心力交瘁的种种社会问题——宗教,生活习惯,犯罪,以及最令人麻烦的“升米恩,斗米仇”,落难之时给饭吃,某天不给饭吃,让你自食其力,反而被当做了仇人。

  追求平等,哪来的说的那么容易?

  况且,就算是完全不顾及这些切实出现过的,在现实中打了不少圣母脸的现实问题,仅仅论那一点点生活水平的下降,又有几个人能接受?

  地球尚且如此,何况是泰拉?

  国家政治可不是什么伟大理想,国家政治的每一个音调,每一个笔画里面,都浸润着现实二字。

  当然,恩斯特很清楚,安多恩既然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和他谈国家政治,谈拉特兰为什么不这么做什么的,大概是没什么意义了。既然他谈的是理论,所幸恩斯特也有理论。

  他看向安多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涉及一个国家的问题,有些太过宽泛了,国家代表的东西太多,一个国家的内部意志也很难达到完全统一,不如这样,我们换一个意志能够完全统一的个体,以一个人为例子,以你为例子,如何?”

  安多恩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他要问的是国家,但恩斯特也不算跑题,毕竟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国家内部的派系众多,哪怕是拉特兰,也有教宗和他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要以一个国家去举例,的确难以辩出个是非对错。

  而一个人就简单多了,一个人只能有一种想法,总不能精神分裂吧?

  恩斯特坐直身子,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尾巴毛,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而是站起身,伸出手在安多恩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揪住了他的一根头发,问道:

  “那么,安多恩先生,现在我向你提出一个问题。假如我拔掉你这根头发,就能救下十个饥饿的人,你愿意吗?”

  安多恩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恩斯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愿意。”

  恩斯特也不含糊,伸手拔掉了他的一根头发,在安多恩的面前晃了晃,随后继续问道:

  “那现在,假如我砍掉你一只手脚,就能救下一个村落上百个人,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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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多恩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打量了一眼恩斯特,发现他并未拿出什么锯骨刀之类的武器。

  恩斯特也是哭笑不得的眨了眨眼:“这只是个问题,我不会真的在这里干那种事的。”

  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可以干了吗?

  安多恩抿了抿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我一只手能够救这么多人的话,我愿意。”

  恩斯特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

  “那接下来,假如我告诉你,杀你一人,便可救一个国家,你愿意吗?”

  安多恩迟疑了。

  或许是在考虑恩斯特的问题,又或许是对杀身救国这一件事有所怀疑,又或者是单纯的珍惜生命,安多恩的确迟疑了瞬间。

  恩斯特并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候了一阵,等到安多恩走上前,给出了答案:

  “我愿意。”

  “你是圣人。”

  恩斯特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赞赏和敬佩。

  虽然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没有落实到实践的说法,但光是能说出这句“我愿意”,起码在公德之上,安多恩就没有可以被人置喙的地方。

  所谓公德,即对公事,对大众,对社会的道德,更详细一点说的话,【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追逐这些,恩斯特将之称之为有公德,而能把这些身体力行,做到圆满无缺的人,恩斯特称之为圣人。

  很多人会把这当做场面话,不屑于去说,但到底是不屑于,还是连说出来都会觉得脸红发烫,心里臊皮,恩斯特不敢说,也不好说,只能说懂的都懂。

  只是,完全做到这些的人,恩斯特也不是很乐于交往。

  毕竟圣人嘛,“大公无私”。和这种人交朋友,那就像是迎着强光灯睁眼睛,身为一名公务员,道德水平不那么高,底线甚至有点灵活的恩斯特多少有点消受不住。

  但安多恩似乎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面对恩斯特的夸赞,他反倒皱起眉头:“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若是人人都能献出一点爱,大地就能变成美好的家园。若是需要我多付出一些,我也在所不辞。”

  若是世界上人人都给我一元钱,我也能成为亿万富翁。我小时候也做过这种梦。

  恩斯特在内心吐槽道。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安多恩,也感受到了他和自己的区别。

  一个是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是灵活的现实主义者。或许出发点都是为了世界变好,但路嘛......走不到一块去。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恩斯特看向安多恩,问道。

  安多恩点了点头,颇有些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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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要让你失望了啊。

  恩斯特在心头有些无奈的叹道,嘴上则干净利落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死,不愿意断手,甚至不愿意拔掉一根头发。”

  “若是在现实中,有一个可怜人倒在我的面前,我会伸手帮助,我若出手便能能救一群人,我肯定也会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就如同你找上我时,说的我的那篇【人道主义】演讲一般,但这是现实,是要考虑各种因素,考虑得失,考虑影响,考虑良心的情况下。”

  “如果是讲道理的话,我一毛不拔。”

  安多恩愕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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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安多恩:我悟了,地上天国我自己建!

  《列子·杨朱篇》: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 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便是一毛不拔这个词语的来源。

  摆事实,讲道理,一毛不拔这个词语在今天多被用来贬斥某些人的吝啬行为,很大程度上是尊儒,尊孟的结果。因为儒家经典之一《孟子》中是如此形容杨朱的学说的:“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这骂的着实是有一点狠毒了,放在儒家那套天地君亲师的观念之下,骂你无君无父,基本上可以说是直接把你人格打进了深渊里,也难怪几千年来人们用着这个典故,但却对这则典故背后的故事以及杨朱的学说没有多少了解。

  安多恩听到恩斯特的回答之时,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愕。

  拔一毛可就数人,这不是绝对稳赚的买卖吗?为何不做?

  况且,这和他了解到的恩斯特的事迹也不同,一个能够站出来,鼓动大公爵对伦蒂尼姆的市民进行撤离的人,不该是这样一毛不拔的人。

  但看到恩斯特那略显无奈的表情后,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恩斯特从一开始就给这场讨论定下了基调,他们是在讲道理,仅从理论的层面上去辩论。并不代表现实之中真的就会这么做。

  研究讨论怎么才能制造出杀伤力更大的兵器的科学家,也不会真的就在现实中拿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去尝试一下,对吧?

  平稳了一下心态,安多恩虽然满腹不赞同,但依然谦逊的问道:“恩斯特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恩斯特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因为这是人性。”

  “你我一无所有,唯一有的便是便是这幅皮囊,这个时候有三人向你求助,请你为他们拔掉自己的一根毛,这就是侵犯了你最宝贵最神圣不可侵犯的生命财产,【人】是不会同意的。”

  “可这只是.......”

  “可这只是一根毛,在身体中不过占千万分之一对吧?”恩斯特直勾勾的盯着安多恩的眼睛,“那只是因为你不在乎罢了,难道所有人都不在乎吗?”

  “炎国之人颇爱蓄须,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谚语,亦有【美髯公】穷极一生珍稀保护自己的胡须,胡须也不过是一根毛,若是有不相干之人请断须以救其命,你猜他愿意吗?”

  你不在乎,不代表没人在乎。

  在恩斯特看来,有人皓首穷经追名,有人穷极一生逐利,有人学无止境一心探寻真理,有人孑然一身只愿图个清静,这不过是个人的追求不同,只要不损他人,那便“从心所欲,不逾矩”。

  为了社会的发展,我们可以倡导某种价值观,鼓励为了集体的利益奋斗,为某些为了大我牺牲小我的高尚之人表达敬佩之情,但绝对不能强迫每一个人都有和圣人一样的品德与价值观!

  那是要出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