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嵐轮舞
逐渐的，它在女孩的目光中缩小了身形。
最后终于……是化作了“人”的形状。
但也只是形状。
只是照猫画虎的，用雾团做出四肢、头颅、和躯干的样子罢了。
它头颅的位置摇摇晃晃，仿佛在窥视着周围这一小小的世界。
随后中央的部位咧开，模仿着人类的开口大笑：
“实在罕见……在此世界之中，除了之前所遇一【人】，还能有非【神】之物捕捉到我的形体啊。”
或许，他并不是在发出声音。
只是传达的意思，被莉莉所理解罢了。
莉莉还是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瞪着面前这一【未明】之物。
只见它又转着头颅，仿佛在低头琢磨着自己新的身体：
“【人】喔。没想到在你之内心中，我的存在，是这副模样吗。”
“不喜欢？”莉莉问。
“未免，也太过丑陋。”它说：“即使你对我又有如何严重的偏见，但这副猥琐弱小的模样，着实与我的本质想去甚远。”
“你想，变成什么样？”
“有人将我描述为面生巨齿、头生巨角的悍恶形象。有人则以为我是背生六翼、倒悬于天的堕落逆神者。有人则是以天空的硕洞、星河的倾倒，容纳我的意识，描述我的言语。”它说：
“就连再怎么弱小的人类，也试图以他们狭小的见识，努力描绘他们理想的形态。”
它说：“但只有你……似乎连些许包含感情的概念，都不愿给我。”
“没办法的事。”莉莉说：“你将就一下好了。”
它头颅的位置再次裂开两个小窟窿……莉莉明白它在凝视自己。
它再次张开不存在的嘴，说：
“……你对我，不存在情感。甚至，不存在‘感性’呢。”
“还是，有一点的吧。”
“否则，我也不会以这副身躯出现在你面前了——但在最基础的部分之上，你可是舍都不舍得分给我一点。”
“我能给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些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黑雾怪笑着：“你天生缺少‘人’的某一部分呢。”
它又说：
“那么人啊，关于形体的部分我们就此揭过。将我拉扯到这一方【世界】来，又是为何？”
莉莉说：
“这不是你应该踏足的地方。回去吧。”
“否则？”
“没有了。”莉莉说。
它形体一滞，便又是雾气翻腾：
“哈哈哈——有趣，有趣！非神之人啊，你又有何依仗，要命令我呢？”
他的形体逐渐蔓延，从人的形状回归到一团去。
“你是谁？”莉莉问。
它仿佛在等着这一问题许久……或许也只是莉莉察觉到对方想让莉莉这样问，才这样开的口。
黑色的雾团，身躯在半空中翻腾颤涌。
它在说话，只是意思无法用言语描述。
莉莉勉强捕捉到了它的话语。
——它不存在精神，不存在形体。
——不存在物质，不存在意识。
——不存在目标，不存在意义。
——不存在生，不存在死。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并非本世界的概念，格位却只有【神】能与之等同。
跨过虚数之海而来，终极矛盾与悖论的集合体之一。
波和粒子。可能性叠加的王。
“【箱中之王】。”
151.人类的感性
箱中之王。
身为矛盾与悖论概念的集合。
存在与世界为一体，无人能将其杀死——甚至面前的这一缕形体，被抹除消失，也不会对它的本质造成任何影响。
说起来，也只有【神】与它们是一类。
它的本质是一个谜团。
各种可能性的集合，也及是各种可能性的延展。
如同用有漏洞的大网去抓鱼，作为鱼的它或许总能正确穿过仅此一处的漏洞——然而在把渔网捞出来前，无论谁也无法得知它是否逃走。
它逃走的时机只在你把渔网捞出来的一瞬间。
面前的这个【未明】，便是这一概念的王。
然而这个世界，并非它的本源。
来到这里，肯定也花费了相当一部分力气吧。
“那么，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莉莉问。
空中的浓雾变换了形态。又重新换为了人形。
“不得不说，这里是坚不可摧的堡垒，是足足好几位神明构建的世界。然而唯有一点疏漏，便是留存了‘人类’这件事。”
“……”
“人类的情感，感性的矛盾。那是神也无法完全控制的领域——不得不说，它是一个极为好用的漏洞。”黑雾说：“你定位到的那个人类，也是其中之一。饱含着对自己力量的自负和无用的自卑，两者结合，便能爆发足够的割裂和冲突。”
它继续说：
“一开始他们会为我的力量所恐惧，为不合常理的想法而抱头哭诉，甚至直接称我为‘恶’。但他们所控诉的一切，分明都是来源于他们自己。”
人类的情感，变成了这个箱中之王能够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漏洞。
莉莉接着问：
“你又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地方不可呢？”
它的身形逐渐浮空，平平的铺了上空一层。
“我亦有所听闻。”它接着说：
“此界的人，天使，龙族，精灵，血族，矮人。……五大神明的【神之子】，正在争夺此界新一轮神位的遗产。然而这里的斗争仿佛无水流动的泥潭，死气沉沉已经许久了。”
它仿佛在，为自己的存在而骄傲：
“那么我的到来，便是此界的第六的神明。我的子嗣……便是第六大族了吧。”
“你也是，窥觑着神位的人吗？”
“神位对我仍只是个虚名。我们本就没有强大或弱小的属性。但你要这么理解也无妨。”
“这个世界，能给你什么吗？”
“无。”它说：“但是，神之子啊。勿要以己身的思想，来揣测我们。我们从本质上便是不同。”
“但你想要成为这里的神。”莉莉问。
它咯咯的笑了：
“正是。”
莉莉摇头。
她和它，从一开始就无法相互理解。
“怎么，神之子啊……到现在，你还想把我赶走吗？”
“毕竟是答应好的事。”莉莉说。
它的言语附带上了某种类似嘲笑的感情——当然莉莉也只能用笑来描述。
“按照你们的思维，我是你们世界和神明的敌人。我尊重你们的看法，也不奢求你们的理解。但只凭借这种程度……想把我赶走，未免也太过不切实际。”
它的身形逐渐膨大，企图将天空和地面完全淹没。地面的花朵，在触及到它的一瞬间，便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就连花朵和草地下的土壤，也失去大部分的形态和概念，勉强维持着空间的分隔。
最终，只有莉莉所站的半边世界，还留存着天空和韭兰草地的景象。
“我之前，也有遇见一人。她指引我通往神位的道路，而我则听取她的请求，于此地培养我的子嗣。”它说：“那些子嗣能获得来自我的一部分力量……而作为零号子嗣之一的此人，似乎被你察觉，导致我被你暂时捕捉到了形体呢。”
“……”
“不得不说，你作为人来说已经足够强大。但那也无妨。其余的子嗣，在我还存在此地的期间，自然会践行我的命令……或许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只要把你解决掉，就够了。”
“呵，神之子啊。即使你将我于此地解决，将我这一抹存在消磨于无形。你也无法杀死我，甚至对我的力量造成任何一点影响——只要世界存在，除非有更高位的概念替代，我的存在就是必然。更何况，你连我的内容都未能完全透彻。”
洪浩的黑雾海洋，形状再次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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