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罗素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灰风的脑袋：“我提前向逆熵布置好了生产任务，巨型船坞上线后立刻便会开始不计成本、不眠不休地造船，我有预感，某种不容小觑的危险就要临近了，第9远征舰队的消失就是预兆。”
直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带著点玄学意味。但自从来到这个宇宙，罗素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或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亚空间预言。
“因此，我才需要提前派出小队侦察巴尔附近的情况，收集情报，以便从巨型船坞中崭新出厂的舰队能够立刻开赴前线……”
无论如何，强大的舰队都是他们权力意志的延伸和执行工具。
罗素向灰风简单解释著自己的担忧和应对措施，灰风也认认真真地听著，但是忽然，他们俩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两个人的脸上一起露出了同样错愕的神情，因为就在刚才，罗素和灰风都接到了来自逆熵的通讯：
“回报，‘未熟之梦’号女武神已经回到母港。”
第202章 聪明的灰风
由绯红新贵战团驻扎，第9远征舰队的旗舰“未熟之梦”号，是自远征开始以来，第一艘回到母港的女武神。
罗素得到通知后没有丝毫耽搁，拉著灰风直接传送到了求知者号恒星基地上。
“回来的只有未熟之梦号吗？第9远征舰队的其他舰船呢？”这是罗素抛给逆熵的第一个问题。
“准确来说，是1/3的未熟之梦号。”逆熵的回答十分务实。
“何出此言？”
“就是字面意思，您马上看到就会明白了。”
逆熵的卖关子让罗素微微皱眉，但当他赶到恒星基地下层，见到停靠在求知者母港锚地处的巨型战舰后，顷刻便明白了何谓字面意思。
此时的未熟之梦号浑身伤痕累累，不复出发时的赏心悦目，身上宗教意味极其浓烈的天使羽翼已经凋零，船体表面的零素装甲大面积分解崩溃，这是虚空盾、灵能护盾、暗物质偏导护盾，全部都被过载摧毁的结果。
船头船尾的精金撞角扭曲变形，损毁的新星炮阵列十不存一，大片船体分崩离析，裸露出歪七扭八仿如麻花的龙骨结构。整体来说，这艘女武神级主力艦的2/3都被打没了，能拖著残躯回到母港实属侥幸。
“船体内还有船员幸存吗？”罗素脸色凝重，问道。
“凡人水手已经全部死亡，无一幸存，绯红新贵战团的阿斯塔特修士还有46人存活，但无法沟通，他们陷入了某种半永久性的狂暴状态互相猎杀，事实上，1小时前他们的人数还有约90人。”
逆熵如实说道：“介于圣血天使子团的身份，他们应该是陷入了名为‘黑色狂怒’的状态。”
末了，它又补了一句：“幸存的阿斯塔特修士人数下降至39人。”
“陷入黑怒的圣血天使没有挽救的价值，杀了吧。”罗素叹息道。
“如您所愿。”逆熵不再说话了。
灰风爬到罗素的肩头，和他一块遥望著锚地下方浩大而苍凉的战舰船体，疑惑道：“看来第9远征舰队的确全军覆没了，只有未熟之梦号凭藉女武神级主力艦的强大性能勉强逃了回来。”
灰风想了想，开始罗列自己能够分析出的情报：
根据战舰上的情况，敌人应该是通过强攻正面摧毁了这套防御，而不是取巧的内部击破。
“女武神级主力艦的防御系统由灵能护盾、暗物质偏导护盾、虚空盾和零素装甲组成，能够正面攻破这套防御，说明敌人对灵能理论和物理法则两方面深有研究，且颇有建树。”
“船体内外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受到亚空间邪法和混沌影响的痕迹，敌人不是混沌。”
“损坏的零素装甲不是被外部刚力撞碎，而是自身结构分解崩溃。能够瓦解掉这种被引力子操控技术锁住每一个原子的超级材料，说明拥有涉及引力或是维度的神级科技。”
“精金撞角和龙骨都没有断裂，而是弯折扭曲。精金是完全没有任何‘韧性’可言的刚性材料，能让精金弯曲，更加印证了刚才的想法——敌人掌握了高维。”
灰风想了一会儿，弯下腰来对著罗素的耳朵说：“这样来看的话，第9远征舰队有可能是遭遇了某个强大的太空死灵王朝？”
在这个宇宙，能够同时操弄灵魂之海与物质维度的文明，唯有太空死灵。……人类不算，机油佬挖出涉及维度的神级科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雪藏，宁死不给任何人知道。
灰风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罗素的回应，于是有些气馁：“元帅，你在走神吗？”
“没有，我刚才在沟通未熟之梦号的机魂，但很遗憾，它已经没有机魂了。”罗素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灰风的手掌：“未熟之梦的机魂死了，准确来说，是被吃了。”
“欸？”灰风一愣。
罗素动用灵能，带著她一起来到了未熟之梦号千疮百孔的船体内部，虽然经过一场大战，但四面漏风的船舱和甬道里却是乾净的，乾净到一点血迹都没有。
“你的想法没有错，无论是物理科技还是灵能防御，对敌人的影响都十分有限。它们拥有针对护盾的手段，装甲更是被直接分解。”
罗素说著，绕过正在屠杀陷入黑怒的圣血天使的自动机械，接著道：“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未熟之梦号的船舱中，没有任何混沌染指的痕迹。”
灰风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只有被混沌舰队攻击时，才会遭受混沌侵蚀的。”罗素说道：
“女武神级主力艦，引领泰拉远征，承载帝国希望，身负神皇加护，船体内又有布置灵能反斥场，寻常亚空间影响根本无法干涉这样意义重大的传奇单位。”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罗素话锋一转，接著道：“那就是人。”
“神圣如神圣泰拉，一样能被混入其中的邪教徒散播纳垢恩典，星炬之下挤满了牛鬼蛇神，最坚固的堡垒总是被从内部攻破。”
“依照未熟之梦号上的惨烈状况，我们可以知道，第9远征舰队当时所面临的敌人必定无比强大，那是一场堪称绝望的战争。在失败的阴影和求生的渴望下，希望会熄灭，荣耀会黯淡，人心会动摇，各种疑难的想法纷至沓来，混沌趁虚而入。”
罗素将坐在肩头的灰风抱了下来，牵在手边继续往前走：
“诚然远征军的战士都训练有素、信仰坚定，哪怕有懦弱的贵族等少数害群之马引来混沌干扰，终究难成气候，很快就会被扑灭。但少，不代表没有；影响小，不代表没有影响。”
“远征军中终究没有到全员圣人的地步，远征舰队或许会比其他帝国舰队更加乾净，但，绝不该乾净到连一丝一毫混沌污染的痕迹都没有的至纯程度，除非——有人抹去了这些影响。”
听到这里，灰风忽然想起了什么，跟随罗素往前走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元帅您刚才是不是有说，未熟之梦号的机魂被吃掉了……”
罗素耸耸肩：“是啊，被吃掉了。不止是机魂，船上的船员也被吃掉了，只剩下陷入黑怒的圣血天使活了下来互相屠杀，死去的战舰尸体通过回航程序回到了母港。”
这一次灰风才思敏捷，迅速抓住了其中关键：“未熟之梦号是通过曲速引擎回到母港的，它能回来，说明居于核心舱室充当生物引擎的脑虫还活著！”
“正是如此。”罗素俯首对她笑了笑，心想灰风终于聪明了。
格式塔意识的计算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十分强大，但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联系思考却有所不足。灰风有时候会表现得极其聪慧，事无巨细算无遗策，有时候又会显得憨憨的。
不过罗素觉得这样也挺可爱的就是了。
“机魂被吃了，脑虫却还活著，这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机魂有灵魂而无血肉，脑虫有血肉而无灵魂。”
“这就说明第9远征舰队遭遇的敌人，会吞吃灵魂，能压制混沌。”
灰风恍然大悟，小脸上表情兴奋极了：“元帅，我知道坐标位于巴尔的那件遗珍是什么了！”
“哦？”罗素颇为欣慰地笑了：“伱知道了？那么是什么呢？”
灰风拍拍自己平坦的胸脯，表示成竹在胸：“是‘异次元术士’。”
第203章 高维入侵
仅凭一艘回航的残破战舰，罗素便推算出了第9远征舰队全军覆没的敌人究竟是什么，免去了派出小型侦察舰队前往巴尔的时间成本。
虽说这侦察队即使派出去了也是被吃的下场。
来到未熟之梦号的核心舱室，罗素见到了幸存的脑虫。科罗尼艾创造的生物引擎没有什么灵魂可言，只是一台根据刻在基因里的既定程序运行的高级湿件，顶多喂点葡萄糖超个频。
也正因如此，它才能逃过被吞吃灵魂的厄运，将女武神带回母港。
“虽然我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致使第9远征舰队毁灭的就是失控的异次元术士，但终究只是推测，需要确认。”罗素心中想著，迈步走进占据舱室绝大部分空间的巨大肉虫，将自身脑波与之相连接。
脑虫的触须沿著精金龙骨蔓延在船体的每一个角落，对战舰的掌控仅次于未熟之梦号的机魂本身。他得到科罗尼艾的认主，因此脑虫对罗素的意志没有丝毫抵抗，连接很快便成功了。
旋即，这只脑虫自远征开始以来的所有记忆都出现在了罗素脑海之中。
略过被数名生物贤者排著队捏来摸去，这样那样研究的繁琐记忆，罗素快速过了一遍第9远征舰队覆灭的过程。
“元帅元帅，你看到什么了？”看见罗素睁开眼睛，急于验证自己想法的灰风连忙问：“巴尔星系有异次元传送门吗？”
天灾遗珍“异次元术士”，是一件非常特殊的遗珍。比起战利品或许更应该称作俘虏。
作为群星三大天灾之一的“高维入侵”，是一种通过异次元传送门来到本宇宙的高维生物，俗称“破界者”。所谓异次元术士，便是负责维持该传送门的特殊高维单位。如果有势力战胜高维入侵、摧毁异次元传送门，便能够俘虏术士，获得这件遗珍。
曾受罗素操纵的人类联邦先后战胜了肃正协议和虫群天灾，获得了肃正主机和索林原虫虫后，但没有抢到术士。因为当时的异次元裂口刷在了“神秘观察者”的家门口，破界者刚出门就被觉醒的堕落帝国给灭了，异次元术士因而也落在了“神秘观察者”手里。
灰风猜测，位于巴尔的那件遗珍便是异次元术士。
有破损的微缩银河，和与兽人共生的巴奥这两个前车之鉴在，灰风认为，异次元术士或许也在流落到巴尔的过程中意外失控，脱困的术士在巴尔成功破界，重新打开了异次元传送门，将高维入侵带到了这个宇宙。
“你的猜测大体上是对的，吞噬掉第9远征舰队的确实是高维入侵者，异次元术士已经脱困。”罗素的面色严肃，默默断开了与脑虫的连接：
“但第9远征舰队驶入巴尔星系后，却没有在那里发现异次元裂口，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星球，巴尔以及巴尔的两颗卫星都已经毁灭，没有任何生命，圣血天使悉数战死。一座维度锚创建巴尔星系的恒星之上，锚定时空。”
“缺乏情报的第9远征舰队没有第一时间向母港汇报这件事，巴尔的陨灭让绯红新贵战团情绪失控，他们试图调查清楚发生巴尔上究竟了什么，但已经晚了……维度锚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一支破界者很快便抵达巴尔，将整支远征舰队吞食殆尽，只放回来一艘严重受损的未熟之梦号”
罗素的眉头紧皱，眼下情况之严峻超乎了他的想像：巴尔陨灭，圣血天使灭团，第9远征舰队覆灭……高维入侵者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更糟的是，他不知道联通高维的异次元传送门的所在坐标。
“奸奇声称遗珍在巴尔，但异次元传送门却没有开在巴尔，看来‘术士’脱困后移动到了其他地方，高维入侵者吸取了被觉醒帝国堵门的教训，它们将传送门藏了起来……”罗素叹了口气，只觉棘手无比。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只要异次元传送门一日不被摧毁，高维入侵者的援军便无穷无尽，杀之不尽灭之不绝。而且随著越来越多的星系沦陷，被钉上维度锚，异次元裂口的存在只会更加稳固。
来自高维的入侵者将在银河系真正站稳脚跟，将整个宇宙变成它们的狩猎场。
“没事啦元帅，放宽心，破界者又不是没被打败过。”灰风很自信地双手叉腰，仰头看著罗素，开导道：“强大如堕落帝国，最终不是也被我们的联邦灭掉了吗？神秘观察者可以挫败高维入侵，我们没理由做不到。”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罗素无奈叹道：“撇开高维入侵那日益暴涨的力量不谈，我怀疑术士脱困这件事本身，就是奸奇消磨我们力量的手段。远东星域才刚完成了初步集成没几年，太多地方需要我们去完善、建设，在这个阶段将宝贵的资源拿去与破界者死磕，因此拖累了发展，耽误了建设，反而可能正中了万变之主的算计。”
弹星者与破界者互掐，这正是奸奇乐意看到的。但不掐又不行，高维入侵者不是可以沟通的势力，它们是天灾。
“得想个既不耽误自身发展，又能遏制‘破界者’扩张的办法才行……”罗素心中默念。
现在巨型船坞已经完全上线，宁静黑域造船厂在逆熵的调度下以难以想像速度不眠不休地疯狂造船，物质解压器提供的无穷资源让远东星域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舰队补充。
这是罗素眼下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问题。
船，是要人来开的。
神圣的泰拉远征带走了远东星域的所有军事力量，也卷走了几乎所有的技术人才和高素质人口，给罗素留下一片腐败发臭的烂摊子，只能慢慢收拾。
尽管有AI辅助和记忆植入等手段，但船员的培养始终是一个绕不开的麻烦事，实战中有太多需要依靠军官的经验和个人能力随机应对的特殊情况。
神枪手需要子弹去喂，海军军官的培养亦只能依靠实战去磨，实在快不起来。而远东星域现在的人口受教育水平可谓低到极点，文盲率居高不下，更加加剧了这一情况。
船多，人少，这就是弹星者现在的烦恼。
第204章 背靠腐树
“元帅既然缺人，为什么不试著把远东星域的一部分人口转化成合成人呢？”灰风看出了罗素的烦恼，试著建议道：“远东星域的人口大多经过纳米灾疫的同化，已经是义体人了，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机械飞升，将他们转变成合成人，会十分便捷。”
机械飞升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相比通过纳米灾疫批量转化的廉价义体人，完成机械飞升的合成人不论是人口素质还是可塑性都要更加优异，灰风有很多手段可以为罗素调教出素质足够的合成人海军。
虽然这样轻易变更种群就像儿戏，难免有不尊重人民的个人意志之嫌，但灰风和罗素不同，她从来没有那名为“尊重人权”的陋习。罗素偶尔还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大义减轻自己身为统治者的心理负担，至于灰风……什么是心？
“这里可不是群星，进行飞升要消耗的不止是凝聚力，所要考虑的因素也不止是思潮那么简单……”罗素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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