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恐惧之眼一片死寂。
空洞吞噬出的黑域在飞速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随后，一圈圈密集的空间波纹出现在了罗素周边的漆黑太空。
那是由一艘艘崭新出厂的战斗舰船组成的浩大舰队，但它们出现时的阵型却不怎么整齐，数以百计的舰船像被霰弹枪射出的弹丸一样随机分布在太空各处，花了接近两小时才重新集合完毕。
只是单纯的集结而已，连舰队阵型都没来得及重新排布，数百艘没有船员的崭新舰船由AI操纵著来到了罗素面前。
随后，一阵听不出性别的虚拟声音从罗素脑海中响起，那是逆熵的声音。
“遵照您的指令，我将巨型船坞造出的第一批货物通过量子弹弓送到了这里……这批货的买家呢？”
“死了。”罗素耸肩：“奸奇在算计我，但我看不穿。我最讨厌被自作聪明的家伙在暗中安排，所以我清空了这片宙域的所有生命，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或者神算计了。”
逆熵沉默片刻，说道：“您有点太极端了，管理员……至少应该等顾客付完货款。”
“无所谓。”罗素轻描淡写地说：“除了新战舰外，我之前嘱咐的另一件东西你带来了么？”
逆熵语气微顿：“是的，管理员，遵照你的意志，我带来了时间武器‘圆环之理’。”
一刻都没有为克伦娜的毁灭而哀悼，立刻来到战场的是——虫妈！
第229章 露琶娜丝
逆熵此行一共带来了513艘规格不一的战斗舰船。其中512艘是克伦娜总督班哈特·梅迪乌斯订购的军火，最后1艘则是罗素的私人船只。
那是一艘体长256公里，以一门占据舰体2/3体积的巨炮为核心的泰坦巨舰，——“传道士”级泰坦。
一片死寂的漆黑中，罗素登上了在巨型船坞中建造而成的第一艘传道士级泰坦，“贪欲之壶”号。
巨型船坞第一批建造出的泰坦巨舰一共有7艘，而贪欲之壶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个。特殊就特殊在她的船身之上有著一座规模宏大的圆环神庙，时间武器“圆环之理”就被安置在神庙里。
一般来讲，在战舰上修建神庙和教堂等宗教建筑应该是人类帝国干的事，依照群星科技树生产的战舰能用燃烧灵能尘埃的方式净化污染，也不会进入亚空间中航行，自然没有修建教堂、祈求帝皇庇护的必要。
但贪欲之壶却是特殊的，其上的圆环神庙并非供奉人类帝皇，也不与任何一名已知的神明有丝毫关系。
事实上，贪欲之壶号泰坦舰身上的那座巨大建筑物哪怕用“圆环神庙”这个名字来称呼都有些欠妥，它的真正名字应该叫做：
欧米茄同调装置”。
“随意掀桌子固然很爽，但有一个前提：无论被掀的桌子破成什么样，自己都要有能力将它修好。”罗素叹息一声，迈步走进圆环神庙。
“我不认为圆环之理有能力逆转这片宇域的时间。”逆熵的声音依然公式化：“此处宇域位于恐惧之眼旁边，牵扯到了亚空间中的邪神，和一正一邪两名原体，即使是时间武器，也无法在如此强干扰之下成功逆转时间。”
简单来讲就是不够格。
圆环之理是什么档次，来自科技黑暗时代的区区古遗物而已，单纯逆转物质宇宙还能有点说法，想要影响神明，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我们需要建造圆环神庙……哦，不对，应该叫‘欧米茄同调装置’。”
罗素迈步走向神庙的中央大厅，时间武器“圆环之理”就在那里，除此之外神庙里便随处可见许多意义不明的扭曲图形，生与死、始与终、衔尾蛇、时之虫……
即使是亲手建造了这座神庙的逆熵，也无法理解欧米茄同调装置的技术原理和象征意义，逆熵只是按部就班依葫芦画瓢而已，哪怕是来自人类黄金时代的强人工智能，也无从理解那名为“熵递归”究极概念。
“圆环之理无法影响亚空间中的神级实体，但‘时之虫’可以。”
罗素望著面前不断旋转的圆环，轻声说道：“亚空间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混沌邪神一旦诞生便亘古存在，时间对祂们毫无意义。但……时之虫既是时间本身，也是时之轮回的错误集合体。”
逆熵沉默片刻，随后说道：“我无法理解您的用词，管理员，那对我来说太过抽象、深奥。”
罗素笑了笑：“那就换个你更熟悉的说法吧。”
“假设，时间是一段程序，它以空间为基准自我运行，从奇点爆炸一直到宇宙热寂——然后重启。
这段名为‘时间’的程序在无尽的循环中一次次重复运行，但是你知道的，一段程序不会永远完美运行，时间亦是如此。
同一个宇宙在两次时间循环中的状态不会完美相同，而是会存在一点点微小的差异，这就是时间的错误。时间循环是无限的，一次次循环中的错误也是无限的。
当无限个微小的错误无限累积到某个临界点。就像有机体生命诞生于蛋白质的不同表达方式。从这无限的错误中，苏醒了一个超脱时间之外的意识。”
“那就是时之虫。”
罗素抬起头，注视著眼前不断旋转的圆环：“在堪破‘熵递归’的奥秘后，像我这样的有机体生命就能够通过欧米茄同调装置，将自己的意识与时之虫同调，从而超脱时间之外，达到真正的‘永生’。”
“那么你说，这种状态下的我，能否影响神级实体呢？”
我不确定，但我不建议您如此尝试，那很危险。”逆熵的话语依然理智。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就是要这么做。”罗素说道：“我要做的不止是逆转时间挽回损失。通过与时之虫同调，我要在时间之外观察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奸奇究竟打算怎么坑我。”
逆熵有些无语：“这就是您瞬间熄灭6个星区，杀死2名基因原体的原因？”
“这个原因不够吗？”罗素问。
“在我的逻辑里是不够的。”逆熵如实答道。
罗素不置可否：“的确是你的逻辑更加合理，但我不是你，我只按我的逻辑思考。”
“我尊重您的意志。”逆熵不说话了。
罗素微笑点头。
他走上前去，来到欧米茄同调装置的中心。
“贪欲之壶”号泰坦舰四周的宇域依然一片漆黑，但是忽然，这片如墨汁般流淌的浓郁漆黑忽然凝固不动，圆环神庙中央的圆环停止了转动。
冥冥中罗素听见一声温柔的呼唤，“同调”开始了。
历史的车轮由此倒转，熄灭的恒星重新点亮，就连吞噬了6个星区的亚空间裂口都在自动愈合。
点点星光从罗素面前闪过，当他再次睁开眼，一条千娇百媚的美女蛇正盘踞在西里西亚之风号的移动平台上，呜嘤嘤地掩面哭泣。
“你怎能忘记我呢？我是那么爱你，你怎能在我的面前牵挂别人？”她悲痛欲绝。
“是啊，你是如此爱我……”
罗素的眼神略微恍惚，幽幽叹息：“你诞生于世的全部意义便是爱我，色孽追寻著最极端的感官刺激，也象征着最纯粹的爱意……”
借助时之虫的力量从时间之外归来，他已经知道了这条四臂美女蛇的身份。
“色孽用福格瑞姆的亚空间本质作为素材创造了你，就像用亚当肋骨创造夏娃的上帝。‘示爱者’露琶娜丝，你从福格瑞姆的本质中诞生，你本身就是它的一部分，所以才能骗过我的眼睛。”
罗素注视著四臂美女蛇的眼睛，神色平静。
“真正的福格瑞姆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它遵从著欢愉王子的意志，去了那个我刚离开不久的地方。”
“克伦塔丽娜并不是混沌诸神的真正目标，或者说不是最主要的目标。祂们真正意图争夺的，是沉睡在阍冥星轨道上空，巨石之中的另一位原体……”
“示爱者”露琶娜丝脸色煞白。
第230章 带上祂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亲爱的？我不明白……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却还在惦念别人？福格瑞姆是谁？他是我的亚当吗？不……不，我不是他的夏娃。亲爱的，我只爱伱……”
示爱者露琶娜丝双手抱胸，双手捧著自己的脸颊，口中神经质地呢喃、重复著这样一段意义不明的话，令人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就对了。
此时此刻罗素感觉自己就像刚走进精神病院的白首男，刚上舰桥就看见一条把活人当黏土折腾的美女蛇含情脉脉把她精心创作的血肉艺术品献给自己，末了还加上一句是了我也爱你。
罗素曾尝试理解那些话语的意思，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示爱者”露琶娜丝根本就没有正常思考的能力，她魔如其名，除了告白之外便不懂得说其他任何话。
但她是福格瑞姆的夏娃，是色孽亲手雕琢的大魔。
示爱者露琶娜丝眼角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落，淌过双颊是鲜红的颜色，她因爱人的不忠伤心地流下血泪，又因自己遭受的不信任而无地自容。
这一切罗素都完全无法理解，他也没有打算理解。
“你诞生的唯一意义便是误导我。”罗素将手中的女猎手之刃插回腰后，说道：
“奸奇知道我从马格努斯那儿学会了观测命运丝线的方法，祂是全知的，祂知道我会逐渐依赖上观测命运丝线预知未来，这是难得的破绽，是绝好的良机。所以祂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
罗素一步步走近示爱者露琶娜丝，他的视线略微恍惚，恍惚间，他又回忆起了片刻之前观测到的景象……“片刻之前”这么形容或许有些怪，因为他是通过与时之虫意识同调才成功洞察全局的视角，而时之虫存在于时间之外。
也就是说，罗素在来到这个宇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奸奇和色孽会在此时此刻为自己设局，亦或者没有先后顺序。
总之，通过时之虫的眼睛，罗素看见了一切，也听见了一切。
“我看见奸奇拜访了色孽的宫殿。万变之主在充斥著堕落呻吟的丛林中对欢愉王子做出保证。
祂宣称，只要色孽能够按自己所说的方法去捏造出一只代表爱欲的至纯恶魔，祂便能够以此为基点扰动命运的丝弦、编织出虚假的未来……
奸奇说服了色孽折下了福格瑞姆的肋骨创造了你，示爱者露琶娜丝，你是福格瑞姆的夏娃，是它本质的一部分。你与福格瑞姆的联系是如此紧密，以至于骗过了我……让我误以为第三军团之主就在这里，从而忽略万变之主的真正目的。”
罗素缓步走到四臂美女蛇跟前，轻嗅她身上血液的芬芳。
示爱者露琶娜丝脸上的血泪滚滚流淌，长长的尾巴痉挛著不断将摆放成心形的血肉艺术品抛向四面八方，她看起来十分恐惧、不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亲爱的。说一些我能听懂的话好吗？什么万变之主、欢愉王子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
罗素没有对示爱者露琶娜丝的示爱作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转过头，遥遥望向泰拉坐标系的西北方，那是阍冥星所在星系的方向。
“真正的福格瑞姆，现在应该已经登上巨石了吧……”
碎石带上空，克伦娜舰队仍在混沌浪潮的冲击之下节节败退。
已经开始有主力战舰被击沉或跳帮夺取，信奉混沌的勇士们在昏暗的船舱中、乱作一团的小行星基地里肆意屠戮，用各种扭曲的仪式散播著邪神的福音。
克伦塔丽娜发送给暗黑天使的求援星语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败局已定。
罗素在心中默默计量著时间，待那不存在的倒计时走完后，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顷刻间，大量的空间波纹在混乱的战场中随机出现，以克伦塔丽娜星系为中心，数百艘崭新出厂的战舰跨越星海跳跃而来。
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指令，落点正好随机到交战区附近的几艘巡洋舰在逆熵的操纵下迅速进入状态，直接开著虚空盾突入战场。
“那是……什么？援军吗？”
数艘“鲸鲨”级战列巡洋舰同时突入战场的画面堪称壮观，即使是战功赫赫的海军上将姬妮薇娅·莉姆丝黛拉，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大型战舰一同冲锋。
虽然同样被称之为“战列巡洋舰”，但人类帝国的“火星”级战巡，和巨型船坞建造的“鲸鲨”级战巡，二者的舰船规格显然不是同一标准，甚至可以说天差地别。
克伦娜舰队的旗舰，西里西亚之风号，是一艘在火星级战列巡洋舰的基础上改装而来的重装战巡，全舰体长约为6公里——这个尺寸已经超过了人类帝国正在服役的几乎所有战列巡洋舰，堪称绝无仅有的超规格战力。
正常的火星级战列巡洋舰的长度一般在5.4公里，圣爵级战巡则只有5公里长；阿米吉多顿级战巡长约5.1公里；霸主级战巡更好些，有5.3公里长。
在人类帝国的舰船规格标准中，巡洋舰的长度一般就在5-6公里上下，护卫舰则是1-2公里。主力艦一般在8-10公里，偶尔也会有超过10公里的庞然大物。
而此时此刻正开著虚空盾突入战场的这4艘“鲸鲨”级战列巡洋舰，每一艘的全舰体长都是标准的24公里——比荣光女王级主力艦“钢铁之血”号还要长4公里。
群星的舰船规格比人类帝国明显大了不止一两个等级，这是两个世界的度量衡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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