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罗素抱著她的腰略微抬起头，冷漠的视线透过机群辐射到尽头，虚幻的网道在那里豁然开阔，天空像镜子一样倒映出奥菲利亚星系的9大行星。一座比之前那座挡路的灵骨堡垒更加庞大更加华丽的移动战争建筑扎根在那里，如高塔，似古树，繁密的枝丫悠悠摇曳。
“我说，现在就已经结束了。”罗素轻声说道。
“主，主人…不，不要…求你了…不要那样……”瑞瓦伽伦可怜兮兮地哀求起来。
话音未落，宽阔的网道节点上空，倒映出恒星天体的镜面熄灭了，一片黑暗中，某种比黑暗更加漆黑的东西，降临了。
“终究还是我快伱一步。”罗素轻轻呼了口气，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漆黑的镜面之下，灵骨巨树枯萎凋零，随著奥菲利亚节点变为灵能禁地，隔在之间的镜面也如冰层般悄悄融化了。
没有搏斗，没有厮杀，没有钢铁洪流与炮火对轰，什么都没有，战争结束了。
负责指挥这场战役的黑暗灵族执政官‘弗拉斯克’没能落得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退场，在毫无意义的抹杀中和城墙外那些最低等级的改造战兽一起死在了它华丽的堡垒里。
跳过了攻城、围城等阶段，罗素将奥菲利亚节点争夺战的进度条快进到沦陷。
这样才对，这样才合理，再多耽误一秒都有刻意拖沓的嫌疑。
……
与奥菲利亚节点一纱之隔的现实宇宙，悬停在奥菲利亚恒星轨道上的主宰同步观测到了帷幕另一侧的变化。
灰风看了一眼变得下方变得漆黑的镜面，启动主宰尾部的推进器，调转方向往下驶去。
“节点封印已解除。开始沉降。”
很快，主宰降临到了奥菲利亚网道节点中，罗素也回到了主宰上与灰风汇合。
灰风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进攻方案：“我们接下来应该先确认科摩罗的方位，网道里面情况复杂，没有专业向导的话很容易在里面迷失……”
“没那个必要。”罗素说。
“哎？”灰风不解：“那要怎么办？”
“不要思考，不要战略，不要耽误时间，直接用舰队把网道填满。”罗素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想著从几条岔路中选出正确的那条，一切以效率为先——所有路，我们全都走。”
“但是这样消耗的资源就太……”灰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罗素打断了。
“耗费多少资源都无所谓，我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把科摩罗快进到毁灭。”
“哦……”灰风只好应下，心想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从这一刻开始，真理修会对远东星域开始了竭泽而渔式的暴力开发。
物质解压器从黑洞中榨取资源的效率已经无法满足前线填满网道的战争需求，修士们开始使用巨像击碎行星，放出纳米虫群将灼热的残渣啃食殆尽。
将稳定的恒星改造成熔炉，用来一次性冶炼巨量矿物。
将不稳定的恒星直接引爆，用超新星爆发时产生的能量脉冲批量析透用于装配激光武器的特殊晶体。
每一天，都有恒星因为过度开采而从银河系中永远消失。每一天，都有数万艘的战舰开赴战场、扎进网道。
然而这样的效率罗素还嫌不够，仿佛有催命的死神在背后追赶，催促著他加快进度，他对效率的追求没有任何限度，逼迫著麾下修士将星空燃烧得更加疯狂。
时间一年年过去，网道系统的浩瀚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就连算力强大如灰风，也统计不出他们这些年究竟将多少战舰送进了网道，误入死路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舰队，更是不计其数。
没有人知晓真理修会究竟引爆了多少颗恒星，榨干了多少天体，使多大的一片星空永久变成了死寂。
在第40个千年的第030年，远东星域的星光终于暗淡到了极限。
在这一年，整个北部星带除了有人居住的那几个恒星系之外，已经找不到哪怕一颗亮著的恒星了。
也是在这一年，在联邦丧心病狂的产能燃烧之下，科摩罗的坐标终于被一支驱逐舰编队成功锁定。
“可以了。”灰风将又一支泰坦战斗群送入网道后，罗素如此说道：“通知工程部门停止造船，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吗？”灰风觉得自己越发听不懂他说的话了：“我们只是发现了科摩罗的坐标而已，还没开始正式进攻……”
“发现即摧毁。”罗素说：“在科摩罗的坐标暴露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毁灭了。”
说著，罗素的身体变得虚幻，直接通过传送法术进入了网道。
第305章 时空琥珀
科摩罗是整个网道系统中最大也最重要的节点城市，也是古灵族帝国网道交通的中央枢纽，由于其地位实在太过重要，以至于灵族帝国内部的任何一派势力都不愿意看到它被其他任何一派势力掌握。
因此科摩罗最终自己掌握了自己，被当时的灵族议会授予了完全的自治权。
由于不受灵族议会监管，科摩罗吸引了大量游走在敏感领域的不法之徒或是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其他人知晓的危险分子藏匿其中，黑暗之城的名号由此而来。
不过虽然被称为‘城’，科摩罗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城市，而是由多个网道港口和私人领地、卫星领域…构成的一个大集合系统，甚至还包括被灵族用法术拉入网道为黑暗之城供电的恒星。
科摩罗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在实体宇宙可能彼此相距数千甚至上万光年，通过网道系统跨越时空的性质松散地联系在一起，其存在概念十分暧昧。
正因为这样的松散性质，外界想要攻陷整个科摩罗系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作为昔日港口的主城区真的失陷，大量分布在银河各处的边缘子系统也足以让任何军事将领焦头烂额。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罗素。
宽阔的网道中，数量无法统计的星舰战斗群密密麻麻占满了所有能够活动的空间，在人类帝国难得一见的主力艦在这里以‘十万’为单位，以战斗群规模行动，在灰风主意识的调遣下从各个岔路，前往摧毁科摩罗已知的各个子系统。
至于科摩罗的主城区，则由罗素亲自负责。
这让受命集合的军官们有些忐忑。
“进攻科摩罗主城区，真的不用再多召集一些舰队吗？我们有足够的兵力……或许太足够了。”
一名泰坦舰的船长微微抬头仰视著坐在主位上的弹星者，提议道：“即使为科摩罗的每一个已知的子系统都投注1亿支星舰战斗群确保必胜，我们也依然有能力保证将以百亿为单位的星舰开到科摩罗主城区上空，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罗素此番总攻，只召集了不到一千艘泰坦呢？
这也太少了……
联邦政权现在拥有的舰船数量已经不能说数以亿计了，事实上，连灰风都不知道逆熵这些年到底造了多少船，那超出了她的统计极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受控星舰数量，要用‘千亿’作为单位，才能够比较保守地计量。
这是在不包括那些在探索网道的过程中走入断路死路，迷失在亚空间的那些星舰的情况下得到的，粗略的统计数据。
“一千艘泰坦的确是少了点，但对付科摩罗也勉强足够了。”罗素说道：“你们来之前，应该都有和工程部对接吧？”
“这个，确实有过。”另一名军官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回答：“在锁定科摩罗主城区的网道坐标后，工程部就紧急召回了一批大型船只连夜赶工，在大约1000艘泰坦舰的舰桥上加装了一座叫做‘欧米伽同调装置’的大型模块……”
“所以不是我不想调集更多舰队前往进攻科摩罗，而是工程部的效率哪怕压榨到极限，也就只能为1000艘泰坦完成改装。”
台下众军官的脸上仍有疑惑的神色，但罗素没有再给出丝毫解释，只撂下一句：“只有完成改装的泰坦才有资格参与本次任务，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好。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再对我提出任何问题，现在，出发。”便离开了这里。
前往登舰的路上，灰风跟在罗素身边不解地问道：“他们对现在的情况都很疑惑，不向大家解释一下欧米伽同调装置的具体效用吗？起码让船长们知道自己此行是去做什么吧？”
“不讲，节约时间。”罗素边走边道：“在一者欧米茄同调装置的原理也不是什么适合公开的事情。——现在不是考验军官独立思维能力的时候，他们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其余的都不要多想。”
“可是在目标不明确的情况下行动，会导致军心不稳哦？”灰风单手点著唇，轻声说：“即使是最忠诚的军人，被长官派去执行前途未卜的任务也很容易产生动摇的。”
“动摇的杀了。”
“好吧~”灰风嗯嗯点头，她也觉得这样最简单。
一千艘装载了欧米伽同调装置的泰坦携著护航舰队穿越网道，来到了科摩罗的核心主城区的附近区域。
得知自身坐标暴露的黑暗灵族一直高度戒备，泰坦编队几乎是在靠近的同时就被发现了。
科摩罗已经做好了全面战争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拥有优势火力的人类舰队却没有集群行动，也没有靠近那座漆黑的巨型城市实体。
艘泰坦与各自的护航舰一起向四面八方散开，依照早已决定好的坐标各自各就各位，形成了一个将整座主城区都容纳其中的立体包围网。
“6年时间足够科摩罗复苏大量灵族帝国的古代遗产，贸然进攻的话我们将付出巨大代价，所以避免正面冲突，远程解决他们。”这是罗素在战前对各位船长说过的话。
以守备姿态龟缩一段时间后，城内的黑暗灵族发现这支大得离谱的舰队似乎真的不打算主动进攻自己，反而是科摩罗的各个子系统都传来了受到袭击的报告，让城中的执政官察觉到了不对劲。
“打算通过围困主城区的方式切断我们与外界的交流，再另派军队先一步吃掉失去主城支持的外围子系统么？人类指挥官的决策倒是理智……”黑暗灵族的执政官自以为看出了联邦舰队的行动逻辑。
那么接下来的应对也很简单了。
“启用‘奥尔科斯之矛’，准备强行冲破包围圈！”
执政官一声令下，很快啊，一支精锐的游击舰队便被聚集了起来，携带著等待激活的珍贵古遗物，直冲那高悬天际、将黑暗之城封锁的人类巨舰。
传承自灵族鼎盛时期的禁忌武器固然危险至极，黑暗灵族的小型游击舰队的行动也足够迅速，但此时此刻，在泰坦堡垒上的联邦海军水手们看来，这支舰队的行动却缓慢至极。
慢得……可以用肉眼看清灵骨战舰尾部升腾的火焰轨迹。
“科摩罗的时间流速持续减慢中，一切正常，很好，欧米伽同调装置继续保持开启。”
一条指令，在各名战舰指挥官之间传递：“让我们把黑暗之城的主城区，冻成一块巨大的时空琥珀。”
而琥珀中的虫子，对此一无所知。
第306章 大撕裂
如果要问人类文明黄金时代的代表性成就与最高技术结晶是什么，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一些对深红协议不以为然的高阶机械贤者也许会说是拥有自我进化之能的强人工智能，崇拜技术本身与机械神圣性的小教派则认为是开创性的STC标准建造模板。
铁人大军、基因技术、黑洞发生器、湮灭本质的悖论武器……黄金时代璀璨的科技产物实在太多太多，令人眼花缭乱。
如果要让罗素选出一项技术来评断金人的最高成就，她的答案会是：时间武器。
后世人口中的‘黄金时代’其原本的称谓其实是‘科技黑暗时代’，从第15个千年到第25个千年的漫长时间里，人类将‘科技’本身当作神来崇拜，他们坚信科技是无所不能的，时间武器在那时诞生。
人类的黄金时代与古灵族帝国的强盛期互相重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沉迷享乐的灵族仍是银河的绝对主宰，但人类依然凭借着他们无所不能的科技在星空不断扩张。
人类的足迹遍布银河，是因为衰老的灵族帝国大发慈悲，将星光下的土地对人类拱手相让吗？
不是的。
是因为人类自身已经强大到了即使是不可一世的灵族帝国，也无法将之遏止的程度。
能够肆意玩弄时间的强大武器，就是人类赖以对抗灵族的手段之一。
“人类的祖先曾使用大范围回溯时间的手段对抗过灵族先知的预言，而我们现在做得更直接些。”
他站在贪欲之壶号泰坦舰的中枢总控室内，凝视著下方近乎凝固的黑暗之城。
“是时候让它们见识一下最正统的人类科技了。”
罗素如是说道“也好让这群自视甚高的豆芽们知晓，能够抱著远古遗产啃老的，不只有灵族而已。”
他轻飘飘的话音重重落下，在泰坦的下方，由1000艘泰坦座欧米茄同调装置台‘圆环之理’构筑的时空结界中，科摩罗停止了运转。
携带著古遗物‘奥尔科斯之矛’的灵族游击舰队定格在了半空中，灵骨战舰后方淡紫色的尾焰停止了升华。
黑暗之城，科摩罗，宣告沦陷。
这座至关重要的网道节点城市在静止的时空中被凝固成了一块巨大的时空琥珀，黑暗灵族的大本营从此沦为弹星者的藏品。
“居然没出意外呢……好顺利。”灰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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