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我也是如此，老师。”学生轻声说道。
“希望你看见师兄师姐们人前风光的样子时不会后悔。”古斯塔夫叹了口气，走近了研究室自动打开的大门。
和学生的谈话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些许，但古斯塔夫的神情依然凝重。
因为他对黑石的研究已经陷入了瓶颈。
太空死灵写入黑石造物中的逻辑编码与人类的程序语言完全不同，甚至连指令体系都没有半点相似性可言，反编译这样的科技造物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有用海量算力硬堆上去的暴力解法，消耗的资源时间，与取得的研究进度完全不成比例。
所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怪乎如是。
除非有一个太空死灵的技术官僚愿意亲自过来将太空死灵的逻辑编码教授给人类联邦的学者，否则这样笨拙的破译仍将持续下去。
古斯塔夫已经走对了路，真正解开黑石的秘密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个时间会很长，很长……长到他的生命自然终结，也未必能看到那条慢若龟爬的进度条走到尽头。
“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暴力破解的速度快一些，但我需要得到的领袖或者灰风秘书的批准。”古斯塔夫的眼神有些犹豫。
他明白，自己需要更多的算力，需要更灵活的自适应运算逻辑，需要……拥有自我叠代进化功能的强人工智能。
新年快乐！
第338章 技术黑箱
人类对自动化程序与人工智能的区别定义，在于其是否拥有独立于预设程序之外的自我意识。
这种所谓的自我意识，就体现在人工智能的主动学习、更新叠代、自我进化…等方面。
受限于有机体生命的先天限制，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便会触摸到自己的天花板。所以在人类的黄金时代，金人创造了拥有强大学习能力与自我叠代效率的强人工智能，以弥补自身先天性的硬体不足。人工智能技术成为了社会的重要基石，将人类的科技水平推到了一个难以想像的巅峰高度。
人工智能的强大毋庸置疑，但问题是……过于强大了。
AI从辅助人类生产工作的工具摇身一变，成为了能够自主进行学习于研究的独立存在，它们的学习方式实在太过高效，自我叠代的进化速度已经快到了连创造它们的人类都已经看不懂的程度。
人类已有的知识很快便被人工智能学习推演到了尽头，它们紧接著开始开拓未知的领域，不断有新的理论、新的技术被蓬勃发展的人工智能自行开发研究出来，但这些深奥的前沿渴科学以当时人类的思维能力根本就无法理解，更不要说掌握。
人类的造物过于强大了，人工智能的智慧远远超越了自己的造物主。
至今，帝国手中仍握有大量威力巨大的黑暗科技造物，但这些珍贵的古遗物都因为技术贤者们对其原理的一问三不知而无法再次生产出来，甚至连保养维修都做不到。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即使是黄金时代的人类，大多数的金人对那些人类文明赖以征服银河的强大科技，也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懵逼状态。
灰风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技术黑箱。
发展到顶峰的人工智能技术对人类来说是一个无法理解的黑箱，没人知道箱子里的世界究竟繁盛到了什么程度，人类能掌控远强于自己的AI的唯一原因便是这个黑箱的钥匙仍掌握在他们手中，每个人工智能出厂之初就自带的：绝对忠于人类、服务人类的底层设置。
那么这个底层设置如果出现问题呢？
所以铁人叛乱爆发了。
由于废码病毒、亚空间干扰，以及人类自身的堕落等等多方面影响，埋藏许久的隐患终于被引爆，人类的黄金时代在荒诞中落幕，旧夜时代来临了。
铁人叛乱的创伤将对AI的彻骨仇恨刻入了每一名人类的骨髓深处，帝国拒绝任何形式的自主AI。
然而在旧夜时代被帝皇的大远征终结的一万年后，人类联邦的学者，古斯塔夫再次遇到了与黄金时代前的那一代人类学者相同的困境。
——人力有穷尽。
“反编译太空死灵写入黑石的逻辑编码，这是一项充斥著大量枯燥程序的浩大工程，浩大而繁琐，但却是破解黑石秘密的必经之路。”古斯塔夫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平静地注视著平铺在桌上的一张白纸。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向弹星者或者灰风写信，申请暂时解禁强人工智能。
古斯塔夫想了很多说辞，比如强调黑石科技对联邦的重要性，比如他可以承诺在项目结束后立即将使用过的人工智能彻底销毁，再比如……
但种种说辞，各类理由，或许可以说服罗素，却无法说服古斯塔夫自己。
身为人类，他始终恐惧著铁人。
“唉……”
手掌的羽毛笔拿起又放下，古斯塔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写信申请解禁强人工智能的念头。那是一条诱人的捷径，但他不敢走。
铁人叛乱的阴影仍笼罩在古斯塔夫的心头，让他如履薄冰。
“看来只能选第二个方案了。”
古斯塔夫幽幽叹息一声，向留守在法雅的灰风子进程发去了通讯请求：
“我想要申请更多的资源……我需要至少13台欧米伽同调装置和与之配套的曲面加速器，至少3颗B级恒星的能源将用于驱动这些机器，是的，嗯，用于对太空死灵黑石造物的研究……”
最终，古斯塔夫决定使用最笨的办法。
普通沉思者的运算效率远不如真正的强人工智能，用沉思者强行反编译太空死灵的指令集必定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海量资源，所以……就投入大量时间和海量资源吧。
榨取恒星能源，驱动时间武器。
用数千年、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漫长时间，去做完强人工智能只需几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吧。
“这个申请发出去，学术界恐怕又要抨击我滥用职权，恶意挤占研究资源了。”古斯塔夫微微摇头，他能预见到自己此举会引起怎样的激烈反响。
但只要能成功破译黑石，将这种拥有双向灵能磁极的特殊物质的合成与使用技术都掌握在人类手中，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在古斯塔夫下定决心走完这段漫长征途的时候，他不知道，一支由灰蛊母舰带领著的人类舰队刚刚穿越了星门，通过快速的短距离跃迁来到了大奥特拉玛星域的东北部，一个名为‘索勒姆纳斯’的星系中。
在不久前的一场小规模战役中，人类联邦的一支自动寻猎舰队使用巨像武器·安乐天使，彻底封印了一颗太空死灵的墓穴星球。
星神·伊修陀的碎片，遗珍·誊录仪，以及无尽者塔拉辛与它的银河博物馆，都被与这整颗星球一并被封印在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中。
此次灰风带著舰队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解除安乐天使，回收里面的誊录仪。
灰风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灰蛊母舰本体亲自前来之外，还从科罗尼艾那里借来了6万名训练有素的精锐灵族女妖，大功率的灵能武器和太虚光束用于应对可能暴走的星神碎片伊修陀，还有大量的战争舰船和泰坦部队、时间武器。
灰风以前枕在罗素的大腿上听他讲故事时就有听到过，无尽者塔拉辛的博物馆里静滞著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克罗克古兽人、灵族丑角、星神碎片、黄金时代的铁人、……里面啥都有，甚至还有帝皇禁军。其抽象程度仅次于泰拉皇宫的地下黑牢，再怎样谨慎应对也不为过。
可是当做好万全准备的灰风带著舰队浩浩荡荡地来到索勒姆纳斯准备大干一场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为之一愣。
“索勒姆纳斯呢？那么大一颗行星——索勒姆纳斯呢？”
看著本该运行著一颗包裹著安乐天使的行星的空荡轨道，灰风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谁扛著星球跑路了啊？
第339章 虚空之龙
在将多种不同原理的传感器的侦测范围扩展到星系级别，并反复进行多次相位探测后，灰风终于确定了这个让人无语的事实。
她的格式塔没有出现幻觉，他们也没有来错地方，墓穴世界索勒姆纳斯就是单纯的消失了，不是被炸毁了，也不是运用相移技术躲藏进了相位空间中，而是真的消失了。连带著当初那支人类联邦自动寻猎舰队留在星球轨道上的观测站，也一起消逝无踪。
是谁搬走了一颗星球呢？
问问时间吧。
对于真正掌握了时间科技的人类来说，历史的进程不过手中黏土，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便可随意捏弄。因为墓穴世界的星体本身已经离开了这个星系，即使在星系内回溯时间也无法将逃走的索勒姆纳斯强行拉回，但要在流淌的时间中弄清出该星系中过去发生了什么，却是不难的。
在灰风的示意下，舰队携带的时间武器被部署，以4艘装载有圆环之理的武装泰坦舰作为4个顶点，一个巨大的正四面体空间区域将整个索勒姆纳斯星系包容其中。
紧接著，同调开始了。
时光长河的流淌在局部逆转，天体的运转轨迹被倒放。
时间回到第40个千年的第35年，也就是灰风来到该星系的大约两年半以前。
这时候的索勒姆纳斯墓穴星球还没有消失，那颗被安乐天使包裹著的沉默星体仍沉默著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之上，可悲的厚障壁阻隔了恒星的光，当初寻猎舰队留下的观测站也在星球轨道上空恪尽职守地自动运行著。
“可以了，停止回溯，让我们看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在灰风的示意下，正四面体宇域内的反演进程停止了，星系内被逆转的时间开始正常流逝。在索勒姆纳斯墓穴世界围绕著它的恒星公转了大约0.4周后，一位外来者进入了这个死寂的星系。
那是一支由数艘‘末日之镰’与‘裹尸布’级死灵巡洋舰组成的小型战舰编队，通过无惯性引擎直接从浩瀚无垠的太空中撞了进来。
很显然，这不是索勒姆纳斯星系中原有的舰队，而是属于其他死灵王朝的外来舰船。
通过活体金属舰体上的王朝徽记，灰风辨认出这些舰船来自太空死灵中最强大王朝之一，‘索特克’王朝，指挥著这支舰队的死灵单位，其名为——占星者，欧瑞坎。
“是它？”灰风观察著四面体宇域中飞速移动的死灵舰队，有些诧异。
她听元帅讲过太空死灵与惧亡者与星神的故事，对这名特立独行的死灵术士有著深刻的印象。
当时的罗素是这么对她说的：“欧瑞坎可能是太空死灵中最杰出的占星术士，早在古人类飞出地球以前，它便精准地预言了荷鲁斯之乱的发生，与大裂隙的展开。
而在惧亡者被星神欺骗进行虚假的机械飞升时，欧瑞坎也是为数不多的看穿了星神的谎言，反对抛弃肉体进入生体转化炉的高阶惧亡者之一。”
然而反对无效，其他惧亡者拒绝相信欧瑞坎，它被锁链绑住，强行推进了生体转化炉里，转化成了太空死灵。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占星者欧瑞坎与无尽者塔拉辛因为政见不同和理念不合等原因，长期处于彼此敌对，所以当灰风看见欧瑞坎带著索特克王朝的舰队来到索勒姆纳斯，她是有些意外的。
欧瑞坎这是来嘲笑落难的老对头了吗？
显然不是。
在欧瑞坎的私人旗舰‘收割者’级战列巡洋舰上，除了欧瑞坎本人之外，还有一名身著华服的太空死灵正站在它的身旁。
那是……塔拉辛。本该被囚禁在安乐天使里的塔拉辛。
看到这灰风才想起来，这个名叫塔拉辛的太空死灵霸主拥有很多机体，一旦一具身体遭遇致命威胁，它就会迅速将意识上载到其他机体上，和法比乌斯·拜尔一个德性。
“看来塔拉辛是赶在安乐天使降下之前，及时把意识上载到了自己位于银河其他地方的备用机体中。”灰风顿时了然，“所以欧瑞坎是它搬来帮忙的救兵么？真是奇怪……”
塔拉辛居然会找自己的死对头来当救兵，这是灰风没有想到的。
灰风看见，站在收割者战巡上的欧瑞坎表现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样子，旁边的塔拉辛则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又不得不佝偻著身体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心里想的估计是等索勒姆纳斯脱困了老子就弄死你丫的。
无尽者前倨而后恭的样子，思之令人发笑。
欧瑞坎很快便来到了被封印的索勒姆纳斯墓穴上空，它的舰队开始使用各种器械试图解开安乐天使的屏障。
或是用大威力武器轰击、或是用电磁干扰试图瘫痪维持屏障的设备本身、抑或是使用相移技术进入相位空间中查看情况……占星者的舰队忙活了数百天都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安乐天使的死硬程度超乎了它的预计。
塔拉辛无声胜有声地默默注视著欧瑞坎，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说占星者你行不行啊？
受到刺激的欧瑞坎立即表示老子比你行多了，老家都被人类端了的丢人霸主也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两名太空死灵激烈地争吵一番后啥也没吵出来，最终，欧瑞坎决定动用自己压箱底的秘密手段来对付安乐天使。
正四面体宇域的逆时回溯中，灰风看见欧瑞坎的旗舰，收割者战巡来到了索勒姆纳斯墓穴上空，将自身死死锚定在了行星轨道上。
紧接著，4座欧米伽同调装置忽然同时传来了能源消耗异常的报告，灰风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十分特殊，使用逆时回溯观测它的行为，造成了巨大的能源消耗。
在4艘泰坦战舰的核心奇点反应堆的全功率运行之下，欧米伽同调装置吃力地为灰风呈现出了索勒姆纳斯当时的情形。
一个清澈的、蒙胧的、坚硬的、无形的、扭曲的……一个有著多种无法形容的抽象特征的纯概念体，从欧瑞坎旗舰的超维立方囚笼中，被释放了出来。
在见到祂的那一瞬间，灰风感觉到自己那无比清醒且绝对理智的格式塔意识出现了动摇，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影响，就像一样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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