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灰风单手托著沃陶姆现实透孔仪，抬眼望向法罗斯灯塔的深处，如墨般浓重的黑暗无法阻挡她的视线，灰风清晰地看见那团扭曲的数字像素，虚空龙的碎片就潜藏在黑石的墙壁后面。
“奇怪……”灰风有些疑惑。
伊修陀也好，欺诈者也好，其他星神的碎片在失去束缚后都陷入了本能的狂暴状态之中，不顾一切地主动向她发动攻击。但眼前这块‘虚空龙’的碎片却没有。
同样是碎片，虚空龙的碎片没有像其他星神碎片那样表现得狂暴如野兽，而是安安静静地收敛力量，将自己残破的神体隐藏在法罗斯灯塔内部厚厚的黑石城墙中，竭力躲避著灰风的视线。
说实话，灰风刚才但凡疏忽一点，恐怕都注意不到将力量收敛到了极致隐藏起来的虚空龙。
“与其他星神碎片相比，虚空龙展现出了意料之外的高智能？”灰风隐约嗅到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是伊修陀和梅非特兰身上从未出现过的变故。
她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危险。
灰风眉头一皱，将欧瑞坎的尸体护至身前。
第344章 飞升协议
灰风摇摆著尾巴往左边挪了挪。虚空龙也往左边移动了几个像素。
灰风又往右边挪了挪，虚空龙身上的数字像素也向右边偏移了几格。
灰风皱了皱眉，左右横跳。
虚空龙大怒，“够了！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灰风停下脚步，“我不信，不然你就不会躲起来了。”
“哼……暂时隐藏起来，不过是为了避免不要的冲突罢了。”虚空龙破碎的神体穿过黑石墙壁，往法罗斯灯塔的更深处移动。
“你看伱，都害怕得逃跑了，还说不怕我。”灰风单手叉腰，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嘴上说是逃跑，但灰风并没有把虚空龙此时的离开当作落荒而逃。与无尽者或是欺诈者不同，虚空龙的行动从一开始有著极强的目的性。
祂蜷缩神体、收敛能量，是为了不被灰风注意到。
祂被发现之后立刻冲向法罗斯灯塔的内部，是为了启动这座建筑深处的某种装置。
“所以为什么虚空龙会如此特殊呢？同样是碎片，为什么唯独它就可以拥有清醒的神智。”灰风顿感疑惑，“而且如果是逃跑的话，祂为什么不是直接冲出大气层，而是往法罗斯灯塔内部流窜……？”
令人不解的事情太多了，令灰风有些投鼠忌器。
这就是信息的重要性，如果是罗素在这里的话，在虚空龙逃入法罗斯灯塔内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祂是想干什么了。
那就是，启动灯塔，逃离索萨。
法罗斯灯塔是一种基于量子纠缠原理创建运作的超大型设施，共有数百座，散落在银河各处。
被激活的法罗斯灯塔可以搭建出一条通往遥远星系的量子隧道，将任意目标瞬间传送到任意地点，也可以利用量子效应在天文尺度上毫无损耗地实时传递任何信息，或是为超光速航行状态的船只提供导航……
所以，‘法罗斯’灯塔只是历史美学概念上的称呼。
它更贴切的名字或许应该叫——天界领航塔。
这些上古时代的秘辛，灰风完全不知道。但缺乏信息并不意味著她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灰风的身体瞬间坍塌成无数纳米机器人，纳米虫群一分为二，一半控制著沃陶姆现实透孔仪留在隧道外，另一半则以极快的速度窜入法罗斯灯塔深处，追上了即将进入中心基站的虚空龙·玛格拉德罗斯。
规模减少了一半的灰风从身材高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只有一米四不到的娇小女孩，她站在玛格拉德罗斯的身后，瞳仁中倒映出不断平移变化的数字像素，那就是虚空龙。
“我的本体已经在轨道上用大型武器分解器瞄准这里了。”
灰风眨眨眼，用刚调好的软糯声线说道：“只需要0.02秒，物质分解器就能将法罗斯灯塔所在的山体，与站在这里的你我一起抹消，我不在乎失去一点身体组织，但你呢？你甘心就这样死去？”
“寻常的武器伤害不了神。”虚空龙身上的数字像素跳动著，用气流的摩擦仿真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灰风稚嫩的脸上浮现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只要我想，原始人的竹矛也能弑杀星神。”
虚空龙沉默了。祂知道灰风所言非虚，那是从更高的层次直接修改现实的手段，即使是太空死灵也从未将科技的力量推上如此高度。
“流年不利呀……”虚空龙轻声叹息。
灰风背著双手迈著两条小短腿来到祂面前，说道：“在把你抓回去给我丈夫看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虚空龙，为什么你的碎片会拥有如此清晰的神智？而其他星神的碎片却暴躁得宛如野兽。”
“因为我是虚空龙，但却不是玛格拉德罗斯，女士。”
【
那堆迭在一起的数字像素忽然停滞了跳动，星神轻声说道：“我的名字叫做欧瑞坎，我的同胞称呼我为，占星者。”
啊这……灰风愣了一下，“我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
“你明白？”虚空龙·欧瑞坎有些意外。
“明白哦，因为我的丈夫以前对我说过，太空死灵内部有著非常激烈的路线之争。”灰风掰著手指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有的太空死灵希望重获血肉之躯，为此不断捕捉人类、灵族、泰伦等有机体生命，做著各种各样的生物实验，希望破解生命的奥秘。血肉之躯路线的代表人物是‘启明者·泽拉斯’。”
“有的太空死灵希望找回被星神吞噬的灵魂，为此不惜向亚空间索取力量，更有甚者成为了粘土艺术家的信徒。”
“还有的太空死灵不在乎惧亡者时期的经历，也不介意自己的机械之躯，而是致力于维护自己种族在银河系的霸权地位……”
“而有一小部分的太空死灵则另辟蹊径，它们觉得血肉苦弱、金石易朽、灵魂飘渺，唯有升格为神，才是自己唯一的救赎，这条路线的……”
“这条路线的代表人物就是我。”虚空龙·欧瑞坎接话道：“这就是我的理念，只有将自身升格为星神那样不死不灭的神级生命，才是太空死灵一族唯一的救赎之道。”
灰风撇了虚空龙一眼，“嗯，看出来了。”
占星者欧瑞坎一直致力于研究星神碎片，寻找将这些物理宇宙的神明取而代之的方法，而最近，由于某种原因，祂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
“我成功格式化了虚空龙·玛格拉德罗斯之碎片中的残存意识，并将自己的意识覆写上去，成为了新的虚空龙。”欧瑞坎说著，面露遗憾之色：“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祂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这样，欧瑞坎准备夺舍的目标并非虚空龙，而是……被封印在法罗斯灯塔之下，为这座远古造物提供能源的另一位星神。
【统御者·扎胡拉什】。
那是掌控著时间权柄的星神，祂才是欧瑞坎真正要取而代之的对象。
毕竟欧瑞坎是太空死灵中最为杰出的时间术士，比起虚空龙的力量，它显然更想获得‘统御者’的时间权柄……然而没想到的是，塔拉辛的溃败实在太快了。
紧张的局势，崩溃的机体，迫使欧瑞坎不得不提前启动‘飞升协议’，将虚空龙·玛格拉德罗斯的碎片意识格式化清洗乾净，鸠占鹊巢了一个与自己专业不对口的星神碎片，这才逃过了现实穿孔带来的必死危机。
然而即使已经启动‘飞升协议’，夺舍了虚空龙的碎片，面对握有沃陶姆现实透孔仪的灰风，欧瑞坎仍然感觉到了无力与绝望。
“天才的设想，欧瑞坎，你果然是太空死灵中最杰出的时间术士。”灰风为祂拍起了手。
欧瑞坎苦笑一声，“你难道会因为惜才而放过我么？”
灰风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囚禁你，提取你的记忆，将夺舍星神的‘飞升协议’献给我的丈夫。”
“我无法想像什么样的人类会娶一堆纳米虫子做妻子。”虚空龙·欧瑞坎叹了口气，心想人类玩得是真花。
随后，组成欧瑞坎量子态神体的数字像素剧烈抖动起来。
银河系第一位飞升成神的存在，要开始祂的垂死挣扎了。
第345章 捡到星神
欧瑞坎挣扎了一下。
就一下。
生命的烛火在接触到纯氧后骤然明亮、剧烈燃烧，瞬息过后又蓬地一下熄灭，飘出一缕细弱的烟。
灰风默默将锁定著索萨地表的物质分解器掐灭，开始清点经此一役后得到的战利品，统计、整理，以及运营，这是她一贯的习惯。
首先是3枚星神碎片，分别属于：
无尽者·伊修陀
虚空龙·欧瑞坎
欺诈者·梅非特兰
为了关押这3枚星神碎片，真理修会的高阶修士运用他们对微缩银河的研究成果，建造了3个独立的维度牢笼，牢笼中的时间与外界脱节，任星神所代表的法则伟力如何强大，也只能被永恒囚禁在这无尽的时之循环中。
相比太空死灵的超立方迷宫，人类联邦学者设计的时间囚笼没有随时间流逝而导致设备老化的风险，是更为稳固的囚禁手段。更加适合用来囚禁神明。
“说起来，真理修会的人类学者们在研究时间领域的相关理论的时候，似乎格外有效率呢。”灰风操纵著纳米虫群探索法罗斯灯塔的内部结构，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罗素对高效的追求，人类联邦中的科学家与学者做起事来都比较追求效率，换个说法其实就是——功利。
极度的功利。
他们会深入剖析自己，从自己的天赋、大热的研究方向、联邦的贡献制度、各项学术荣誉的评选条件……等等多方面出发，精打细算地计算出，怎样才能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压榨到极致，用同样的付出，获得尽可能多的成果，斩获尽可能高的荣誉。
在这样的风气下，真理修会内部毫无疑问的第一热门课题，就是时空理论。
超过3成的研究人员投身于时空理论，在进行时间与熵理论的研究时，人类学者们展现出了远超其他课题的学习热情和工作效率，他们的钻研频频取得成果，新的理论不断被发现，新的技术不断被应用，进步之飞快，简直如有神助。
囚禁星神的超维时间囚笼，就是在这基础上诞生的产物。
就好像在冥冥中，时间本身都在主动配合著学者们的研究，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的秘密开放给他们探索。所有科学家在钻研时空理论时都会自带一层
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科学家们要是在其他领域也能有如此效率，我们大概已经可以造出第2个微缩银河了吧？而不是只能弄出几个似是而非的超维时空囚笼用来囚禁星神碎片。”
灰风一边想著，海量的纳米机器人仍在往法罗斯灯塔的深处爬去。
这时，真理修会下辖的部门之一，工程部的一位分部门高管向灰风发来了一个询问信息。
“关于现在那颗由索勒姆纳斯世界引擎溶坍成的不规则小行星，我们应当如何处理？”
“这颗小行星中埋藏著塔拉辛的整个博物馆，放在以往，修会内的考古学家们一定会欣喜若狂，但现在嘛……就未必了。”
现在，弹星者正在进行一场银河尺度的战争，人类联邦的舰队在银河系到处碰瓷，不眠不休地寻找著灵族与太空死灵的踪迹。每摧毁一艘方舟世界，每打下一颗墓穴星球，都会有大量的古代遗物需要被研究与记录在案，大量的书籍需要翻译与整理……
简单来讲，考古学家们已经考吐了。
加上塔拉辛的博物馆遗址是由原子汤溶坍而成，发掘过程中的注意事项与工作强度比常规的墓穴星球只多不少，可以的话，他们希望闭上眼睛，就当这颗小行星不存在。
“我也是这么想的哦，就当它不存在好了。”灰风轻快地回复。
“啊这……但是再怎么说，博物馆遗址也是一笔珍贵的财富。”工程队主任对此有些犹豫，“就这样把它丢在索萨的轨道上，未免有点……”
“因为我怀疑塔拉辛还没有死透。”灰风接著发出讯息：“塔拉辛之前就逃脱过一次安乐天使，这名太空死灵拥有意识转移的能力，它的备用机体遍布银河，很难彻底杀死。”
顿了顿，灰风接著道：“所以就把它的博物馆留在这里吧，派一支考古小队有事没事就象征性地挖一挖，塔拉辛自己会忍不住找上门来的。”
工程队主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这就去通知考古队加班！”
打发走工程部，灰风继续专心探索法罗斯灯塔。
欧瑞坎格式化虚空龙的碎片时启动的飞升协议，似乎就动用了法罗斯灯塔中的某种装置，祂与塔拉辛一起来到索萨似乎也是为了寻找深埋在灯塔深处的某个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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