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地表的施工平台上，来来往往的反重力悬浮运输车辆辆皆是满载，掘蟒从地层深处翻出的土石被批量运送到了安西帕尔市西方的‘维恩大峡谷’中，由于挖掘死灵的黑石装置的工程量实在过于浩大，日积月累下来，倾倒在峡谷中的土方已经堆满到几乎与地面齐平了。
在极限战士们的积极配合下，随著哈吉亚星上的人口被撤离完毕，地底的挖掘工程也进入了到了项目尾声，安西帕尔市的地层已经被施工队驱使的掘蟒完全掏空，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直径足有近万公里。
拱形的穹顶结构被灌注了大量的液化塑钢与纳米纤维支撑加固，宽阔的地下洞厅中，一条条如同漆黑长蛇般的黑石矿脉蜿蜒曲折，在半空中互相缠绕，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胡乱糅杂在一起的毛线球。
但看似无序的表象下，却又蕴含著某种难以言说的和谐与规律。
而在这团诡异的‘黑石之蛇’的周遭区域，则四处张贴著‘严格规章制度，确保施工安全。’和‘科学管理，规范作业。’等内容的横幅标语，醒目的红底黄字悬挂在幽深的地下洞厅中，看上去十分扎眼，
头戴橙黄色安全帽的工程主任双手负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沿著洞厅穹顶的外围慢慢踱步，一丝不苟地验收著支撑这片洞厅的一根根精金承重梁。
“这就是太空死灵的‘相移’装置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身高近两米的魁梧男子，他的长发棕黑，五官柔和，琥珀色的双眼澄澈剔透，这是新人类的特征之一。此人正是基因飞升后换上全新躯壳的古斯塔夫，他站在黑石之蛇上方的悬浮平台上，对身后跟随的几名真理修士以及机械贤者介绍道：
“沉睡于此的死灵就是通过这座巨型装置将他们的墓穴移动到了一个独立的相位空间中，与外界宇宙相隔绝，使用漩涡鱼雷对这颗星球执行灭绝令所能摧毁的就只有这座相移装置而已，躲藏在另一个维度的墓穴本身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相反，贸然摧毁该装置只会让隐藏在相位空间中的死灵墓穴被强制脱出，墓穴中沉睡的死灵被提前唤醒，这样一个有能力建造行星级相移装置的强大死灵王朝一旦醒来，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古斯塔夫的话语让对灭绝令级漩涡鱼雷抱有极大信心的机械贤者们惊出了一身冷汗——具体表现形式为凝结在脑部散热器外壳表面的冷凝水。
机械贤者们只感觉这个沉睡著死灵的圣地星球是一块如此烫手的山芋，“那么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处理这台装置？”
“不动用漩涡鱼雷，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消灭这些可憎的异形？”
古斯塔夫淡笑一声，胸有成竹：“很简单，我成为墓穴的主人不就是了？”
说完，他准备已久的手段终于不再掩饰，黑石之蛇蜿蜒绵长的身躯上，幽绿的死灵符文忽然剧烈闪烁、熄灭，陷入待机状态。当那复杂的符文再度亮起之时，其颜色已经转变为了无色的白光，内容也变成了机械贤者们能够看懂的格式。
——骇客代码！
一瞬间，地下洞庭气氛一寂。
数位机械贤者都清楚地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位效忠弹星者的学者居然强行骇入了死灵的黑石造物，夺取了黑石之蛇的控制权！
人类居然能破解死灵的科技？在过去的一万年间，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万机之神的信徒们以前并不是没有发掘过太空死灵的墓穴，虽然能被他们找到的墓穴多是属于那些无力建造相移装置隐藏自己的弱小王朝，但其科技水平依然足以让最德高望重的高阶贤者望之兴叹。
死灵那宛如魔法般的科技造物，机油佬们不要说尝试破解了，就连最基础的理解其构成都做不到。
有一些激进的贤者会将倒斗得来的死灵高斯武器、相位武器接驳在自己的机械义肢上以增加战力。但这样的行为本质上就是在把敌人的反器材步枪抢到手里当铁棍抡著砸人一样粗鄙不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而现在，来自真理修会的学者就在他们面前骇入了行星规模的黑石装置并将之掌控，给虔诚的机神仆从们带来了一点小小的科学震撼。
古斯塔夫操纵著悬浮平台越过‘防微杜渐，警钟长鸣。’的安全标语，来到黑石之蛇的环形结构上方，纯白的符文闪过点点光斑，一条条黑蛇蠕动著散开，将包裹在装置内部的能源核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散发著幽萤光芒的纯能量体，被一道道古老的灵能锁链牢牢束缚著，无数的能源管线接驳在祂破碎的神体之上，死灵的科技造物贪婪地向这块永远用不完的电池不断索取能源。
“这台相移装置的能源核心是一块星神碎片……难怪它可以深埋地下持续运行6000万年，至今依然稳定。”弹星者在一定程度上向真理修会的高层公布过上古时期那场天堂之战的史实，古斯塔夫因而知道死灵陷入沉睡的时间节点在距今约6000万年前。
那真是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古斯塔夫检索黑石之蛇的资料库，从中找到了这枚星神碎片的名字。
【燃烧者·尼亚德拉扎塔】
在古斯塔夫浏览著黑石之蛇的死灵资料库的同时，地下洞厅的边缘处，一道瘦长的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逝。
随著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微声响，那名正在四处检查验收施工质量的工程主任应声倒地，他浑身的皮肤都在这一瞬间被悄无声息地剥开了，就像脱掉一件衣服，鲜红的肌腱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跳动，肠子与血液一同从腹腔中流出，摊了一地。
第391章 无痛之死
一道道如鬼似魅的黑影出现在了掘蟒挖掘出的地下洞厅中，悄无声息地收割著洞厅内人类的生命，短短几分钟内，便有近200名工程队的施工员停止了呼吸。
按理来说，如此诡异且快速的减员根本就无法瞒过遍布工地的安全监控系统，真理修会的修士大多都出身于远东星域，高度工业化的一颗颗星球经过纳米灾疫的清洗，所有人的体内都先天带有受控于灰风主意识的纳米植入物，检测著每一名联邦公民的生命体征与状态。
灰风用这样的方式掌控著人类联邦数以千亿计的庞大人口的生杀大权，这些受到监视的人口如若意外死亡，他们体内的纳米植入物也会在被摧毁之前向主系统反馈信号。
现在也不例外。
大量修士的离奇死亡让红色的叹号充斥著管理安全监控系统的子机界面，但负责该子机的管理员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醒目的紧急通知，反而在关注无人机航拍的地表工地施工画面。
又一名成员死亡的提示信息蹦出界面，系统管理员却置若罔闻，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或者他其实看到了，只是在刻意无视。
扑通——一声闷响，一具刚刚断气的新鲜尸体倒在了系统管理员的面前，那是和他一起管理安全主机的同事。
然而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端著咖啡杯平静地从横陈的尸体上跨了过去，给自己接了一杯热咖啡。
“安娜塔莉娅，你把蜂蜜放到哪里了？”管理员一边给呼唤著同事的名字，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著锋蜜罐子，完全无视了散落尸体边上的一地碎玻璃与糊在地毯上的粘稠蜂蜜。
在他端著咖啡杯寻找蜂蜜罐的同时，一个瘦长的黑影从墙壁下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霎时间，监控室内红光大作，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警告，侦测到艾达灵族的灵能反应，安全系统遭到入侵，请授权舰载AI展开自卫机制。”
“重复，视界渴望号遭到异形入侵，请授权舰载AI启动净化协议…”
“请授权……”
警报声不断重复著，但安全监控室中，管理员仍在喝著咖啡寻找著早已破碎的蜂蜜罐，对正在靠近他背后的死神熟视无睹。
——真理修会对AI的使用比人类帝国更加激进一些，但也没有到完全开放的程度，人类联邦使用的所有AI都被无比严格的规则重重限制著，没有人类的授权，就无法调用任何武器。
此刻不光是安全系统的管理员，整艘‘视界渴望’号泰坦舰中，没有哪怕一个人注意到了那震耳欲聋的警报与刺目的警告红光，舰载AI向船舱内的每一个活著的人类请求武器的使用授权，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修士们自顾自地进行著自己的工作，或是在休息，好像那无处不在的警报提示都不存在。
“没有用的，低等的数字生命，放弃你那无畏的挣扎吧，他们都已经被预定死亡。”
一名衣著暴露的女性灵族迈著优雅的猫步行走在被红光覆盖的船舱走道中，手中的灵骨利刃滴落著人类的鲜血，它对仍在不停向人类请求武器使用授权的舰载AI说道：
“我存在于一切生物感官的死角，这是我等伟大的祖先所遗留的远古技术，秘密的仪式从生物概念上抹去了人类这一物种观测到我们的一切途径，那些所谓的真理修士的身体感官会主动拒绝接受一切与我们有关的信息——包括我手中的刀刃刺穿他肉体时造成的痛苦。”
说著，这名女性灵族将弯曲的灵骨利刃扎进了一名正在检查赛伯勒克斯战体机体状况的机师的后背，灵巧地将他的皮肤整张剥下，就像脱掉一件衣服。
而机师本人对此丝毫无觉，仍在用血淋淋的指尖操作著机体的数据界面。
因为被剥去皮肤的痛苦是那名灵族造成的，所以他的身体拒绝感受到这种痛苦。
与此同时，一阵大范围的时曲现象出现在了哈吉亚星的轨道外，在扭曲的光芒中，一座巨大的金属立方体从跃迁状态下回归到现实宇宙，开始缓缓靠近停靠在哈吉亚星的视界渴望号。
与此同时，这座巨大的金属立方体向视界渴望号发去了通讯信息：
“焚天神兵·弑神之枪，现已归队，拦截者战斗群将在1小时11分钟后跃迁至该星系完成归队……”
焚天神兵中的机组成员向旗舰视界渴望号汇报著其余尚未集结的舰船的信息，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那停泊在视界渴望号周围的数百艘黑色灵骨战舰。
他们其实看到了，但他们的感官拒绝接受与这群灵族有关的一切信息。
只有状若疯狂的舰载AI仍在锲而不舍地向剩余的还活著的人类申请著武器的使用授权，但因为‘申请武器使用权’这件事也与灵族的入侵行动有关，所以没有哪怕一个人回应视界渴望号的申请。
他们对近在咫尺的死亡熟视无睹，直至自己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死人是无法给AI授权的。
停泊在哈吉亚星上空的不屈远征舰队也遭遇了相同的惨案，运用古老仪式抹去了自身存在的黑暗灵族对人类大开杀戒，身姿矫健的灵族武士入侵了每一艘人类战舰，毫不留情地收割著舰船上人类的生命。
此时此刻在哈吉亚星轨道上大肆屠杀人类的灵族数量足有数十万人之多，这样庞大的数量简直闻所未闻，由于灵族那过于低下的生育能力，这个种族的人口数量一直不多，游荡在星空中的灵族海盗也一直都是人少而精的特种兵画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
黑暗灵族得到了虚境尊神·轮回之终末的庇佑，它们的灵能被解放，灵族帝国的古老遗产被解封，种种匪夷所思的远古灵能科技被重新搬上台面。
血伶人创造出了能够在不降低个体质量的情况下批量生育灵族人口的有机克隆舱，在过去的短短数十年里，黑暗灵族迎来了科技与人口的双重大爆炸，足以支撑数十万灵规模的大型军事行动。
辛勤的耕耘已然迎来甘美的成果，现在正是收获之时，依照尊神的意志，在流浪城市科摩罗中蛰伏已久的黑暗灵族重回银河系，它们誓要以全盛之姿向所有尊神与灵族之敌发起血腥的复仇。
比如停泊在哈吉亚星轨道上空的人类，比如沉睡在这颗星球中的太空死灵。
“以轮回之终末的名义，我赐予你们仁慈的无痛之死。”
黑暗灵族武士如此说著，敏捷的动作挥舞著锋利的灵骨利刃，干脆利落地同时刺穿了一名极限战士的两颗心脏。
第392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灵族对人类的屠杀仍在继续。在短短的数小时中，极限战士第连的数百名星际战士都被灵族武士手中的利刃残杀殆尽，一艘艘战舰被杀成了淌血的空船，黑暗灵族用无数人类的死亡与鲜血祭祀轮回之终末，邪恶的灵能仪式杀死了帝国舰船内古老而愤怒的战舰机魂。
屠杀进一步向不屈远征舰队的核心蔓延，一支精锐的黑暗灵族小队入侵了女武神级主力艦·殿英女杰号上。
凭借着屏蔽感官抹除存在的古老仪式，它们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殿英女杰号船舱中的极限战士与凡人士兵，就连机械修会贤者们手下的高度义体改造化的战斗机兵也一视同仁。
进行了深度义体改造的人类依然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就在这一古老仪式的屏蔽范围内。
灵族小队一路杀向殿英女杰号的船舱深处，它们的目标是这艘巨型战舰内部的引擎室，科摩罗的先知得到了尊神的神谕，这艘战舰内置的生物曲速引擎将给人类帝国带来转机，对灵族的复兴造成巨大的威胁。摧毁女武神搭载的生物曲速引擎，就是此次入侵行动的主要目标之一。
灵族武士面无表情地挥刀斩断走道中巡逻的人类士兵的颈脖，继续往前移动。
黑暗灵族以折磨虐待他人为乐，但现在这场对人类的单方面屠杀无法为它们带来任何的快感，因为仪式屏蔽了人类对它们的一切感知，包括灵骨利刃杀死自己时带来的痛苦。
杀死一个不会感到痛苦的对象无法给黑暗灵族带来任何乐趣，不断挥舞刀刃枯燥地砍剁一堆堆只会行走的人形血肉对它们来说简直堪称折磨，但这是‘仪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仪式是对等的，想要获得力量，就要付出痛苦，或者别的什么。
在枯燥而痛苦的屠杀中，黑暗灵族突破了机械教护教军的层层封锁，来到了女武神级主力艦的引擎室外——多年以来，机械修会的贤者们都致力于破解曲速引擎的秘密，不管什么时候进入引擎室，都总是能看到一个或者多个机油佬在对引擎室里的脑虫上下其手。
现在也不例外。
灵族小队刚来到引擎室外，原本密封的机械阀门便自动打开了，一座张牙舞爪的钢铁怪物从中缓缓驶出，旁大机械身躯就像一辆主战坦克，后背接驳著大量奇形怪状的机械臂与纳米触须，看不出任何与人类有关的特征。如果不是这头怪物的身上披著一件机械教的齿轮红袍的话，很多人就连他的身份都难以辨认。
这是来自火星的机械贤者：乔克拉特·安拉道尔。
乔克拉特贤者庞大而畸形的机械身躯让领头的黑暗灵族小队长微微一愣，但也只是一愣而已，它们对机油佬的魔怔程度还是有所了解，机械修会的高阶贤者基本都这副德行，一身的改造器官看不出半点人样。
小队长抽出一杆长矛，刺向机械贤者乔克拉特腹部的反应堆。
随后一道绿光闪过，它手中的长矛断了。乔克拉特贤者背后的一根机械臂挡在他的身前，上面接驳的死灵相位战刃闪烁著幽绿的萤光。
“怎么可能？！”灵族小队长大骇。
“这家伙居然能看到我们？这不可能！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被仪式屏蔽感知，根本无法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黑暗灵族小队的成员都无比信任自己祖先遗留的古老仪式与尊神的指引，仪式的效果是绝对的，但如果出问题的不是屏蔽仪式的话，那就是……
“这家伙不是人类！”小队长双腿一蹬，猛然后退，手中断裂的长矛迅速换成了一把重型热熔发射器。
数十名灵族武士死死盯著乔克拉特贤者庞大而臃肿的机械身躯，眼中满是警惕。
是了，只有这一个可能，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因此他才能够绕过仪式的屏蔽效果发现灵族的存在。
然而刚才连被灵骨长矛直戳反应堆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乔克拉特贤者，在听到小队长说的那句‘他不是人类’后，却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肮脏异形，竟敢在我堂堂火星铸造贤者的面前满嘴喷粪。”乔克拉特的机体舒展，背后密密麻麻的无数机械臂如蜘蛛般张开，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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