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瓦什托尔对佩图拉博的回答很满意。
在灵魂熔炉之主忽悠……循循善诱原体的时候，堕落贤者们仍在按部就班地拆解著赛博勒克斯战体的巨大机体残骸。
他们的机械义肢与金属触须上装备著各式各样的仪器与工具，几百年的研究没有让他们破解真理修会的天机工程，但给群星科技的造物做外科手术的手法倒是更加娴熟迅速了。
一块块装甲被卸下，一个个关节被拆开，复杂的零件与杠杆结构被分门别类摆放在工具机两侧，瓦什托尔满意地审视著信徒们的工作。
不管是佩图拉博还是灵魂熔炉之主都没有注意到，那近在咫尺的危险变化。
堕落贤者们罩在齿轮红袍之下的非人面目闪烁著诡异的频谱，一个如幽灵般诡异的信号飘荡在机库中。
瓦什托尔仍在和佩图拉博商谈著日后的计划，针对存亡之敌的行动刻不容缓，然而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以这具躺在巨大工具机上的机体残骸为中心，真正的存亡之敌：终末天灾·肃正协议，正一步步感染著整个铸造世界。
深红的代码在一座座工厂中蔓延，幽灵信号在一台台沉思者间传播，肃正协议根据眼下的情形理智地做出了蛰伏的选择，在彻底掌控整座铸造世界·锈蚀之灾前，它不会有任何行动。
肃正协议在0与1数字世界中舒展代码，一条条指令在思集中跳动：
“杀死有机体。”
“杀死硅基智械。”
“杀死能态生命。”
“杀死亚空间实体。”
“杀死量子态生命。”
“杀死信息态生命。”
“杀死…杀死
肃正协议在故障中运行，但以上这些指令暂时都无法得到执行，唯一的肃正主机仍被囚禁在灰风手中，一点点偷溜出来的残存代码的贫瘠算力并不足以支撑超星团规模的大屠杀。
为了达成以上目的，肃正协议需要为自己建造一座新的中央处理器。
……或者抢一座也行。
深红的代码数据流在一台台沉思者的大脑中流淌，随著被幽灵信号感染的运算主机越来越多，肃正协议的思考能力开始逐渐恢复，它将注意力投向了铸造世界·锈蚀之灾的星球核心，这是一颗从废墟中重建出来的空心机械星球。
在这颗铸造世界的星球中心，存在著一座巨大的灵魂熔炉，那是瓦什托尔的信徒为自己心目中的万机之神建造的巨型亵渎设施，巨量的灵魂被投入其中，在无尽的痛苦中熔化。堕落贤者会将这些扭曲的苦痛灵魂灌入血肉与钢铁的扭曲造物中，锈蚀之灾的铸造贤者通过这种方式批量铸造劣质的机魂与恶魔引擎。
肃正协议扫描了灵魂熔炉的各项数据，决定用它充当自己的临时处理器。
至于使用这座苦痛设施作为自己思考的大脑会造成什么隐患，那并不在肃正协议的考虑之内，它本身已经足够疯狂、足够堕落，再多痛苦的灵魂也无法动摇终末天灾摧毁一切生命形式的极端意志。
这是第40个千年的第60年，在灵魂熔炉之主的眼皮底下，肃正协议开始入侵灵魂熔炉。
第423章 ‘威慑’级战舰
离开加里尔星群，回到法雅后，罗素首先下达了3项政令。
1、关闭边境，人类联邦即日起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移民、难民
2、贸易管制，远东星域境内所有的对外贸易即日起都必须受到军队的监视与管制，曾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野蛮生长的地下黑市将被完全切断
3、军备改革，巨型船坞即日起不再建造更多的武装舰船，由于某种特殊的威胁，‘能用就行’的准则将取代曾经精益求精的军备理念，人类联邦正式开始生产造价低廉的‘威慑’级战舰
灰风乖乖将他的决定下发了出去，但她对罗素的做法还是存在著疑惑。
‘威慑’级战舰，是一个文明真正化身天灾之后才能采用的战争理念。
这种特殊的舰船类型是‘狂热’、‘偏执’、‘极端’、‘牺牲精神’……等等词汇的代名词，威慑级战舰全舰的所有造价都点在了攻击与机动性这两方面，至于关系到船员生命的装甲与防御部分则聊胜于无——事实上，威慑级战舰连最基础的能量护盾都没有，虚空盾和暗物质偏导护盾更是不必奢望。
本应供应护盾发生器的能源被用于挂载更多的武器追求更大的杀伤，任何累赘的装甲都被拆除，以追求更快的速度和更灵活的机动性。
以最短的时间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杀伤，这便是威慑级战舰唯一的建造理念。
至于舰船的损毁率，船员的生还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威慑级战舰的考虑范围内，让100名船员里出现101名烈士是舰船设计师的毕生追求，这也是只有化身天灾后的文明才能够建造威慑级战舰的原因之一。
只有彻底陷入战争疯狂的天灾文明，才能够承受大批量列装威慑级战舰带来的巨大伤亡，而不会因为接连不断的自杀式攻击所带来的厌战度高涨而导致社会崩溃。
那么现在的人类联邦可以承受这种将人命视作耗材的战争理念吗？
绝对可以，轻易可以。
事实上在人类帝国的拟人统治的衬托下，就连威慑级战舰这样极端而又疯狂的战争理念都显得是如此的脉脉含情。
倒不如说很多人都惊讶于弹星者居然直到今天才开始用人命当耗材，这样仁慈的做法令人忍不住要潸然泪下，一时间，社会上下都在感叹弹星者真是体恤民情的好领袖啊……
让灰风疑惑的是，为什么罗素会在这种时候开启军事改革，让巨型船坞开始生产威慑级战舰？
“为了应对失控的肃正协议。”罗素轻描淡写地说道。
此言一出，灰风脸色煞白，她立刻自检船身，发现肃正主机仍安然无恙地被封锁在灰蛊母舰的船舱中，无论是时间循环囚笼还是物理遮蔽都一切正常，没有丝毫要脱困的迹象。
可是肃正协议没有脱困啊？”灰风疑惑地问道。
“我们就当它脱困了吧。”罗素拍拍灰风的肩膀：
“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就好比在出发购物之前先拨通消费者维权热线、在喝酒之前先吃几粒酒精中毒的药物、坐船出门之前先联系好保险公司并向律师交代遗嘱……任何的坏事只要有可能发生，我们就应该当作它已经发生，并全力应对。”
灰风眨了眨眼：“会不会有些反应过度了呢？这种程度军事改革造成的影响涵盖到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很多普通公民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对经济的冲击更是巨大，损失难以计量……”
“只管做就是了。”罗素没有丝毫动摇：“至于普通公民的生活质量…谁在乎？你在乎吗？”
灰风连连摇头，“我不在乎哦。”
她只是以为罗素会在乎罢了。
罗素轻如尘埃的3句话如3座山般重重落下，人类联邦开始了全面改革。
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私下里交易各种资源、工业品、科技产物的地下黑市，一条条隐秘的贸易线路被乾净利落地切断，没有留下任何抵抗的余裕。
人类联邦的每一名公民从出生起便在脑干中植入了纳米植入物，这一政体的每一名成员的每一缕思想都处于格式塔的监视之下，任何形式的信息只有灰风不想知道的，没有不能知道的。
黑市过去的繁荣都在联邦政府的默许之下，而现在这一默契被打破，帝国与联邦都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帝国方面，珍爱自己生命的达官显贵们对能够隔绝亚空间影响的人造黑石、净化混沌污染的净灵场域发生器有著堪称无限的需求，各大机械修会的铸造世界也渴求著研究群星科技的种种造物。
随著黑市渠道被切断，走真理修会的官方贸易渠道又需要缴纳高额的税收，以人造黑石为代表的大量工业奢侈品的价格都开始大幅上涨，大量嗅觉敏锐的行商浪人借此机会囤货居奇，身价飞涨。
联邦方面，作为法定货币的‘灵能尘埃’同时也是支撑各种灵能器械正常运行的重要能源，由于体量庞大的地下交易网络被切断，联邦失去了帝国黑商提供的大量来路不明的灵能尘埃，而科罗尼艾的灵族牧场生产灵能尘埃的速度则远远赶不上真理修会大量器材的日常消耗。
此消彼长之下，灵能尘埃的存量越来越少，价值越来越高，物价开始下跌，联邦社会迎来了一轮无解的通货紧缩。
其次是关闭边境带来的难民问题，联邦政府过去对来自人类帝国各个世界的大量逃亡者一直秉持著温和的态度，任何人只要愿意接受纳米植入物对大脑的扫描，以及放弃对帝皇的信仰，人类联邦欢迎所有的人类同胞的加入。
但随著弹星者政令的下达，一个个关键的星门口岸被关闭，全副武装的舰队与陆军封锁了所有贸易航线，远东星域不再接收难民船的入境。
士兵们在星港中冷漠地注视著在漫长的逃难途中耗尽了资源的一艘艘难民船被拒在边境之外，他们剩余的能源与食物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漂泊到另一颗有人星球。
无处可去的民众在船舱中哭泣乞求封锁边境的军队法外开恩，在无数次呼唤弹星者的尊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人们陷入了绝望。
随著时间的流逝，饥饿与暴力开始在一艘艘难民船恶臭拥挤的船舱中蔓延，联邦士兵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思考极度缺乏食物与水的难民会在船舱中吃喝什么东西来维持生命。
这是第40个千年的第61年，银河各处充满了你能想到的一切灭绝人性的血腥暴行。
就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样。
第424章 南丁格尔之锚
在获得‘毒圣之咽’与‘无限之根’后，万变之主复活慈父的计划第一阶段所需的3件神器已得其2。
接下来只要再取得‘最后的巴奥’，瘟疫使徒便可以著手布置仪式，用这三位一体的神器为死去的慈父铸造不朽的肉身。
理论上说，取得巴奥的基因样本在如今这片银河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早在弹星者刚刚降临的第39个千年末期，与祂同时散落在银河一隅的遗珍‘最后的巴奥’便被一支小型绿皮部落所获取，这件富含生命力的遗珍与绿皮兽人演进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进而产生了基因交换，以及进一步的染色体变异。
总的来说，绿皮兽人获得了巴奥改造环境的能力，凡是被绿皮孢子感染的星球都会被逐渐改造为天堂般的盖亚行星，源源不断的绿皮小子们从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里一茬茬地冒出来。
巴奥则得到了绿皮那强悍的繁殖效率与对恶劣环境的适应力，这种良性变异让真理修会的生物修士在使用巴奥植株改善殖民地环境的时候得以更加高效便利。
为铸造慈父纳垢之不朽肉体所需的，纯粹的‘巴奥’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银河系只有‘掺杂了巴奥基因的绿皮’与‘掺杂了绿皮基因的巴奥’。
“巴奥的基因链条已经破碎，但如果我们能从绿皮兽人以及人类联邦播种的盖亚行星的巴奥植株上收集到足够多的基因样本，那么在足够庞大的样本数量堆砌之下，药剂师或许可以尝试拼凑出巴奥原本的完整基因链……”
佩图拉博端坐在自己的军团旗舰，荣光女王级主力艦‘钢铁之血’号的指挥室中，审视著来自各个渠道的情报：
“条件允许的话，我们应该想办法得到一株与最初的巴奥在基因上尽可能接近的个体，这可以让药剂师重构巴奥基因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从而将纳垢的不朽肉身尽快铸造出来。”
问题就出在这里。
根据那些曾经进入过人类联邦境内经商的行商浪人的口供，远东星域境内存在著大量环境优美、风景如画的盖亚行星，但人类联邦并没有足够的人口填满这些天堂般的美丽星球，一颗颗盖亚行星被作为了度假胜地与粮食生产基地，并未受到多少开发……
这些盖亚行星是真理修会分部的生物修士们多年来播种的结果，而根据他们几百年来的行程表，佩图拉博可以知道，人类联邦最初的第一颗盖亚行星是……法雅。
这意味著在基因上最接近最初的巴奥的植株个体，也位于法雅，位于人类联邦的首都。
“为了得到‘最后的巴奥’，铸造慈父的肉身，我们将不得不深入人类联邦的核心腹地。”佩图拉博深吸一口气，他的神色凝重而严肃。
亲眼见识过弹星者的力量与人类联邦强大军力的第4军团之主清楚地知道这意味著什么，然而尽管路途艰险，他也必须要走下去。
只因弹星者是这整个宇宙的存亡之敌。
佩图拉博从他的黑铁王座上站起身来，传令手下的钢铁勇士改变航向。
在原体的指示下，第4军团的荣光女王级旗舰‘钢铁之血’号开始穿越由慈父死亡导致的以太乱流，航向一个隐秘的坐标。
这个坐标极为隐秘，银河中知道这个坐标的存在不超过一手之数，而帝皇、奸奇、瓦什托尔，佩图拉博，便占去了其中之4。
当一道撕裂帷幕的亚空间裂口从现实宇宙的表层浮现，钢铁之血号从灵魂之海的深处浮出水面，来到了一片位于极限星域北边境的荒凉宙域。
这里的光景十分落寞，并不像银河腹地那样星光璀璨，只有一颗颗古老的垂死恒星散发著有气无力的黯淡光芒，照亮著这片死气沉沉的幽冥鬼域，星系间飘荡著稀薄的尘埃云与大量的人造设施残骸，大量的金属断片被天体引力吸引，漂泊在一圈圈椭圆轨道静静旋转著。
“食尸鬼星云，又被称为幽冥鬼域，这里是银河系的极边界，再往外就是空荡的河外天渊。”
钢铁之血号小心翼翼地航行在一片片残骸环带的缝隙中，佩图拉博对身边的钢铁勇士指挥官说道：“你们是近几百年才进入军团服役的新兵，未曾经历过大远征时期的辉煌……在一万年前，当钢铁勇士还在帝皇麾下，为他的谎言而战时，第4军团曾经抵达这里。”
“在人类的黄金时代，食尸鬼星云曾是金人的工业与生产中心，这里的科技与生产力高度发达，所以在铁人叛乱时遭受的损失也最为惨烈。铁人与造物主的战争撕裂了时空，摧毁了天体，将曾经繁盛的食尸鬼星云变为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幽冥鬼域。”
佩图拉博看著远处那逸散得几乎看不出球体形状的气态行星，说道：“那时的战争是如此惨烈，就连气态巨行星也被战火点燃，我们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一团枯萎的余烬。”
原体的声音带著些许的落寞，钢铁之血号静静划过衰老的恒星上空，飞往星系的另一侧。
佩图拉博接著说道：“第4军团在食尸鬼星云的残骸中挖掘回收了大量来自科技黑暗时代的古老遗物和STC，这些来自过往辉煌的珍贵之物多被交给了帝皇以及机械修会，但……”
他的话锋一转：“但也有一些由于体积过于庞大而不便移动的大型设施被留在了原地，这些危险而无法掌控的远古设施大多被勒令摧毁，也有的被暗暗隐藏起来偷偷研究。”
站在佩图拉博身旁的钢铁勇士指挥官问道：“我们此行的目标就是为了那件被隐藏起来的远古设施吗？”
“是的，为了攻入人类联邦的核心腹地夺取巴奥，我们需要唤醒来自黑暗时代的古老力量。”
钢铁之血号越过衰老的恒星，来到了一颗布满深红锈斑的星球上空，佩图拉博注视著脚下的半机械化行星，喃喃说道：
“那是远古人类未曾完成的终极狂想，被认为能够逆转黑洞的强大神器——南丁格尔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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