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但是我绕著囚笼转了几圈，完全没有见到给能量场发生器供能的外部装置。”阿尔冯斯接著说道：“反而是囚笼内部，我发现了一共15个用途推测为能量汲取的有规律的精密结构。”
“如果你的推测成立的话，那么这个囚笼……”莉斯缇雅这下才明白他说的“有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尔冯斯点了点头，给出了他的结论：“我认为这个囚笼中囚禁著一个或多个拥有庞大能量的强大生物，太空死灵利用囚笼内部的装置从它身上抽取能源，用来为维持包裹囚笼的以太能量场，将这种生物囚禁至死——如果它们会死的话。”
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但字正腔圆的发言却有些中气不足，这是从小被真理修会抚养长大的阿尔冯斯第一次独立对一件事物发表自己的观点，给出自己的结论。
阿尔冯斯对自己的能力实在不抱信心。
但转念一想连莉斯缇雅这种人都能被留在修会里，他的心里又充满了人生的希望。
“用囚犯的力量来囚禁囚犯……有意思的说法，而且可信度很高。”
一名面相中庸的中年宣道士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短短胡茬，最后说道：“按你的观点，若囚犯体内的能量耗尽，这个囚笼便会自己解开——很显然囚笼并不是自动解开，而是由内至外被冲破的，连带著还冲破了金字塔的塔尖。”
“确实如此……”阿尔冯斯点头称是。
正当杀红了眼的机械修会与墓穴中的冥工构造体打得视死如归时，宣道士一行人就囚笼上的现象开了一个小小的研讨会。这是真理修会的优良传统，随时讨论能讨论的一切东西，及时交换信息与彼此的想法。
经过一番不很激烈的争论，阿尔冯斯在众人的帮助下试著捋出了一条时间线：
大约年前，弹星者引爆该星系的双星系统以歼灭虫群。恒星的爆发催生了毁灭耀斑吞噬了整个星系，也波及到了这颗星球。
“根据我们的测算，将金字塔群束缚在近轨的这颗碳化结晶星球的绕恒星自转轨道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变化。简单来说，这颗行星原本应该运行在星系更内侧一点的位置，它很可能是被那场大爆炸的冲击给强行往外‘推’了一段距离。”
说话的这名中年宣道士将一副数学模型展示给阿尔冯斯看，解释说道：“如果把时间倒回到恒星爆炸之前，这颗碳化结晶行星的原始所在轨道应该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顺著他手中的笔尖一起落在了天体模型的其中一处，顿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有的疑惑，有的释然。
这个位置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倒不如说如此体量的行星本就该运行在这条轨道上，这才合理。
而唯一不合理的就是：该坐标与金字塔群的所在位置完全重合。
“贝尔娜缇塔初次发现金字塔群时曾观测到一种忽隐忽现的相移现象。”他最后说道：“结合死灵先进的维度科技不难得出：这片金字塔群原本被太空死灵的相移技术隐藏在星球内部，但在星球本身被毁灭耀斑推开之后，金字塔本身却没有一起移动，而是暴露在了太空之中。”
“这个正四面体囚笼也是在那时候发生故障，里面的东西冲破封印逃了出去，苏醒的太空死灵也一并消失了。”
阿尔冯斯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可以解释很多原有的疑点。
苏醒的太空死灵为追捕越狱的囚犯倾巢而出，它们开走了这个墓穴世界的几乎所有舰船，搬走了大部分的军火和设施，只留下大约2000名没有理智的剥皮者，以及大量冥工构造体。
这样的确说得通，只不过……
“拥有堪称神迹的先进科技的太空死灵，为追捕一个囚犯居然需要如此兴师动众。”莉斯缇雅有些惊讶地说：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囚犯？”
第125章 故人
中央金字塔内，正在与构造体大军撕扯阵线的技术神甫们很快便得到了阿尔冯斯一行人分享过来的信息数据。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墓穴世界中的太空死灵早已离开，他们不会遭遇到这个死灵王朝的主力舰队。除了被抛弃的少量剥皮者和留下看家的冥工构造体外，没有其他值得警惕的威胁，拿下整个墓穴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坏消息是太空死灵随时可能回来。
“综上所述，贵方最好不要过度沉迷于取得战果和扫荡战利品，把握好时机尽快撤离。”
阿尔冯斯最后给出自己的忠告，便切断了与技术神甫的音阵通讯，他的前方不远，莉斯缇雅指挥著女妖小队配合机仆一块拆卸位于金字塔中央的超立方囚笼。
从人造视网膜中呼出表格，阿尔冯斯再一次确认了此次远行考察的进度：太空死灵的高斯武器、冥工构造体、无惯性引擎残骸、活体金属等都已回收复数样本，准备带回研究基地进行逆向工程。
本次考察的行动目标至此就算基本完成，只要将那个破损的囚笼也一并拆下来装船，他们便也是时候撤离了。只是这么大的设施没法整个带走，得拆成零件分批搬运。
一艘艘高速运输机携带著超立方囚笼的不同零部件极速掠过交战正酣的墓穴世界中央大道，驾驶运输机的宣道士时不时会抓准时机射出飞弹为机械俢会的装甲部队减轻一些抗线负担，但仅限于此，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撤离。
无论是超立方囚笼还是这个墓穴世界本身都被隐藏在金字塔内一个独立的折迭位面之中，并未占据多少实体宇宙的空间。
趁著撤离工作尚未完成，阿尔冯斯抓紧时间将自身躲藏在主要交火区附近的隐蔽角落中，暗中观察记录著机械俢会攻占中央金字塔的交战过程、冥工构造体身上搭载的各种武器运行模式、以及它自身的行动逻辑……这些宝贵的资料有助于他们之后逆向工程的展开。
其他同僚都在组织撤离进程，阿尔冯斯只带了分别来自暴怒、贪欲、讽刺三个小队的灵族女妖各一名在身边警戒，他自己则全神贯注地投入了战地记者的工作中。
“墓穴幽灵的感官似乎非常敏锐，它们总是能够及时对射向自身的炮火做出反应，但它本身机体构造却不太像是专职战斗的样子……太空死灵连后勤机器人也有如此战力？”
“冥工甲虫通过吞噬并分解重组物质来复制自我的行为模式有些类似纳米机器人，但体积上要大太多了，加工精度应该也会受影响……奇怪，这好像也不是主战机体。”
阿尔冯斯越是观察越是记录，便越是感觉胆战心惊，怎么都是一群后勤和维护机体？感情跟机械俢会激战正酣杀得头破血流视死如归的，只是太空死灵留在墓穴世界的清洁大队？
若是如此，它们追捕囚犯的主力舰队，又会是何等恐怖……
各种不同型号的冥工构造体的相关信息都记录得差不多了，撤离工作也已接近尾声，心生退意的阿尔冯斯收好记录设备，转身便要离开。
也就是在他转身的同一刻，身旁女妖那曲线优雅的躯体瞬间紧绷，精金镶嵌的灵骨利刃爆出丝丝炽烈的电流。
“谁！”阿尔冯斯下意识惊呼出声的同时便已挪动身位，轻车熟路地快速躲到了手持高压热熔的暴怒女妖屁股后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通过热成像视野他能看到，在自己身后的阴暗角落中，一个轮廓高大的人型生物正在靠近。
他的身高2米有余，和不穿甲的灵族女妖差不多高，但身材更加雄伟壮阔，身上的动力甲沾满了血污，布满了裂痕，俨然是经历过一番苦战。
这是一名星际战士，一名身经百战的阿斯塔特修士，他肩甲上代表所属战团的徽章标识虽已破裂，但阿尔冯斯对这个标志实在太熟悉了，哪怕残破至此，依然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忏悔之火战团的战团徽章。
“暂不攻击，但保持警惕。”阿尔冯斯用颤抖的嗓音对女妖们下达指令，平息了暴怒女妖手中蠢蠢欲动的热熔。
阿尔冯斯十分清楚，忏悔之火最后的三十余名老兵便是在战团长米拉克的带领下消失在了耀斑星系中，在墓穴世界周遭他们也发现了不少星际战士的尸体。
但他从未奢望过，自己居然能找到一名活著的忏悔之火战士。因失踪时间过久，忏悔之火战团甚至都已经被帝国抹去编制，自法雅上招募的新兵也正在真理修会的控制下组织重建一个新的战团。
他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阿尔冯斯的心中忐忑，那个即使在星际战士中也算得上魁梧的战士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举步维艰地向他走来。
到了这个距离，凭藉功能繁复强大的集成义眼，阿尔冯斯发现了一件令人惊愕的事情：
这名阿斯塔特背后的核动力背包因外部损坏而停止了运行，也就是说这一套失去能源供应的沉重动力甲无法为穿戴者提供任何辅助与支撑力。
而在他的身上还有著一些尚未结痂的新鲜伤口，这意味著在铠甲变成累赘之后，他仍依靠纯粹的肉体力量进行了数次凶险的战斗，并强撑著走到了这里。
这是何等强大的战斗意志……
阿尔冯斯从暴怒女妖身后谨慎地探出头来，于是他看到了这名战士的真面目。
刚硬的面容，坚毅的眼神，不动如山的沉稳，一看便知这是阿斯塔特中的佼佼者了。
“米拉克……”
作为出生在忏悔之火号上的虚空之子，又在法雅被抚养长大，阿尔冯斯对忏悔之火战团有著十分暧昧的感情，对那位名为米拉克的英雄人物的英勇事迹更是听了不知道多少。
饶是如此，身为真理修士的荔枝依然压过了感性的冲动。
阿尔冯斯没有像个见到偶像的小孩一样冲上前去关心米拉克的伤势，他谨慎地摸出一小包灵能尘埃悄悄点燃，然后问道：
“米拉克战团长，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第126章 宁静黑域
在远东边疆绵长稀薄的星带中，曾有一处被称为失梦星云的庞大恒星孵化场。
时之虫引发的大坍缩吞噬了这片直径足有24光年的庞大尘埃云，在银河边沿的星光中蛀出了一个被称为“宁静黑域”的虫造天堑，宽阔的黑洞视界将远东边疆拦腰截断，分隔成了南疆和北疆两片区域。
若单纯只是物理上的天文分割，自然无法切断帝国战舰的亚空间航行，但在大坍缩发生后不久，一场规模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覆盖宁静黑域的亚空间风暴便从灵魂之海中骤然出现。
若不是因L-星门的存在，南疆和北疆便会就此彻底断绝联系，泰拉远征的军力调集也会变得举步维艰。
极少有人知道，在被天文距离和亚空间风暴共同封锁的宁静黑域，外界的任何探测仪器的灵能占卜也无法探知到的黑洞视界之中，有一座被“云雾”所包裹的大型太空基地，将自身锚定在了被帝国天文学者命名为“梦魇座大空洞”的黑洞天体的临界轨道。
巨型结构：物质解压器·基址
宁静黑域引力井边界上的星门中不断有肚子圆滚滚的虫巢生物运输舰进进出出，将大量经过初步提纯的原始矿物和金属送到这里，支撑著巨构工程的庞大消耗。
与物质解压器一起同步建设的还有黑域空间站，在肃正主机的操纵下，临界基地星系中已经只剩两颗行星了，位于最内环的纳米星球完全解体成了机械纳米云。
肃正主机、逆熵，以及灰风，罗素将自己能够掌控所有生产力全部投入了巨型结构工程建设之中。与被拉到极致的效率相对的是发生生产安全事故的风险。
灰风还好说，逆熵也算可控，唯有启用肃正主机的决定使得罗素不得不亲自待在黑域空间站中守著，用自己日益强大的灵能维持泽洛风暴投射器运转的同时，也防备著肃正协议的失控。
至于为什么不是燃烧灵能尘埃供能而是自己亲自上，因为对罗素来说蹲著也是蹲著，自己来当电池还能省点灵能尘埃。
不知道是大坍缩的影响，还是因为远东边疆的灵族真被清乾净了，这玩意都开始通货紧缩了。
今天的罗素也和平时一样待在建设中的宁静黑域空间站上，用科罗尼艾从芙朵拉方舟世界中收集整理来的各种灵族书籍打发时间。
由无上先知萨拉查带领的芙朵拉方舟灵族，在生活作风上不像大名鼎鼎的比耶-坦方舟灵族那般尚武，芙朵拉灵族更接近一群文物保护者。它们一直致力于在银河各处通过包括偷、抢、骗…在内的各种方式，收集保护灵族帝国陨落后残存的古老典籍。
——以上手段均无法达成目的的情况下也会选择买。
因此，科罗尼艾从芙朵拉方舟世界中找到了大量保存完好的珍贵古籍，历史、神话、灵族帝国时期的经济文化，乃至灵骨相关的科学技术和材料学，无所不包。
以及罗素现在最需要的，关于灵能运用的各种技巧和相关知识。
黑图书馆，银河人称小芙朵拉。
捧著一本血红书封的金边大典，罗素抬头仰望宁静黑域空间站上方的一片漆黑，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到了这个宇宙还得学习。”
“学的还是外语……”
感慨过后，罗素重新让目光落在面前的书页之上，灵族的文字和它们的身材一样，看起来都像豆芽般扭曲细长，就字体本身形态而言的确很具美感，但便捷性和实用性却有所欠缺。
这对罗素来说无异于看天书。
“直接开摆也没法让知识自己进入大脑的，元帅，您得振作起来才行。”灰风双手叉腰，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眼神看著满脸颓丧的罗素，像极了被撒娇的幼崽烦到不行又舍不得揍的年轻母亲。
它用一根手指轻轻一点罗素面前的一个字符，说道：“这个字符的意思是：‘恒星’、‘光’、‘火’、‘白天’、‘凤凰’、‘生命’、‘重生’、‘事物的积极向发展’……”
“为什么一个字符会有那么多意思啊……”罗素欲哭无泪。
“因为它就是有这么多意思啊？而且要结合不同的语境，采用不同的发音，嗯，这个字符的常用发音大约是53种，分别是……元帅您怎么了？”
看著几乎抓狂的罗素，灰风有些不知所措，它作为格式塔意识自然不懂对于有机体生命来说学习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学习以繁杂出名的灵族文字。
无法共情，便无法理解，灰风也不知道该如何调解他沮丧的情绪，于是只好弯下腰来抱抱罗素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贴著他的耳朵。
“科罗尼艾说与异性的亲密肢体接触会让人类的大脑分泌出多巴胺和催产素，使情绪变得愉快……这样您会觉得好些吗？”灰风贴在罗素耳边小声问。
如果我是机油佬那样能对机械发情的硬核狠人，那么回答大概是是的……罗素叹了口气，摸了摸抱住自己的灰风的手臂：“谢谢你，灰风，我好些了。”
“元帅在撒谎哦，您的大脑激素水平明明没有大的变化。”
“你知道还问。”罗素用自己的头轻轻撞了一下灰风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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