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看著欧墨尼德斯号下腹部那逐渐点亮的炮口，莉斯缇雅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回撤！全部人员立刻回撤！这群罐头疯了！他们正在发动轨道轰炸！”
莉斯缇雅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散布在战场各处与死亡追猎者剩余战力进行缠斗的女妖大队纷纷放弃战斗立刻掉头，她们使用了包括战斗机和地面载具在内的所有移动手段，带著宣道士们冒著枪林弹雨冲向由赛博勒克斯战体守护著的传送信标。
在欧墨尼德斯这种级别的大型战舰发动的轨道轰炸之下，即使躲进深埋地下的掩体之中也无法从中幸存。宏炮高悬，通过信标快速回到考察舰队的船舱中是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
当然，这艘大型战舰的动向也无法瞒过机械修会铸造舰队的探测器，令他们既震惊又疑惑。
尤其是当发觉欧墨尼得斯号将宏炮对准地面疑似要开火后，惊骇万分的技术神甫立刻便在通讯频道中尖叫了起来，厉声质问他们做出如此行动的原因。
对这个问题，死亡追猎者给出的解释是：
“我们在清扫异端。”
说出这句话的是死亡追猎者战团3连长“冈萨雷斯”。
这名在阿斯塔特中威望仅次于战团长欧尔文的剑术大师，同时也是战团内部比武的常胜冠军。在身旁的战斗兄弟们面对灵族女妖如鬼魅般难以捉摸的袭击，只能被动招架勉力支撑时，冈萨雷斯却能够利用自己高超的战斗技艺捕捉到瞬息万变的战场中最为珍贵的东西——时机。
灵族女妖身上的说客机甲主要功能为轻盈的高速机动，防御性能比起星际战士的终结者护甲其实要略逊一筹。而冈萨雷斯的剑术又是如此刚猛，一旦被他的剑咬住，即使是由真理修会一手打造的的杀戮机器，也只有被斩杀的命运。
此时此刻面对机械修会的质问，3连长冈萨雷斯一手提著佩剑，一手则直接暴力扯下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一名贪欲女妖头上的全封闭式头盔，露出一张脸蛋精致小巧，耳朵长长尖尖的异形面孔。
“以帝皇的名义，我们无法容忍如此罪行，他们与肮脏的异形勾搭成奸……此等亵渎之举必将受到制裁，黄金王座的权威必将得到维护，人类之主的意志必将由我等贯彻！”
冈萨雷斯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如雷霆般震耳欲聋，冠冕堂皇的动机为他接下来的行动赋予了无可置疑的绝对正义性。
以帝皇的名义，暗黑天使的子嗣发动了神圣的轨道轰炸。
直径超过百米的粗壮光矛从欧墨尼德斯腹部的宏炮炮管中射出，像一根根从天而降的致命长枪，给予亵渎黄金王座的异端以真正绝罚。
轨道轰炸开始前的短暂间隙里，早有准备的死亡追猎者战士们成建制地启动传送装置返回旗舰之中，但遭受突袭的宣道士们却没有这么好运。由于之前的运输作业和反攻作战，他们的人员过于分散，即使女妖们的撤离速度已经飙到了极限，也仅仅只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送到了传送信标的所在地。
剩余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在毫无掩护的地面上直接面对战争旗舰的宏炮打击。
如雨的光束落向地面，宣告著这场战争即将结束。
因出发较早而侥幸成功抵达传送信标处的莉斯缇雅回头望去，遍布著残垣断壁和装甲残骸的战场上仍有大批人员还在试图逃生，他们不全都是宣道士，很多都只是受雇于真理修会的凡人，有的是机师，有的是护士，在宏炮之下却没有身份之分，他们都将平等地死去。
死亡追猎者们的目的却不止于屠杀，回到欧墨尼德斯号主力艦上后，暂代指挥权的3连长冈萨雷斯便立刻给出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第一轮轰炸结束后，向中央金字塔发射漩涡炸弹，发射数量为，全部。”
“漩涡……您确定吗？”一旁的技术军士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金字塔内还有大量机械俢会人员！漩涡炸弹的威力过于强大了，一旦我们将所有库存都发射出去，整个金字塔群都将被彻底摧毁！”
冈萨雷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凝视著技术军士的双眼：“是的，彻底摧毁，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卡尼翁连长带领的常胜卫队未能成功回收米拉克，他们的行动出了意外，冈萨雷斯现在无法确定米拉克的状态如何，但他为此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真理修会或许已经从米拉克的大脑里读取出了一些……不该被摆出台面的记忆，暗黑天使最深的秘密也许已经泄露，这是绝不能被接受的。
那么就让漩涡炸弹结束一切吧，金字塔群会被摧毁，在场的一切活物无一例外全都得死，不可饶恕者不允许任何人活著离开耀斑星系。
一切亵渎的秘密，都将被尘埃所掩埋。
第130章 众妙之门
漩涡类武器，是人类所掌握的最为致命的几种武器之一，其简单粗暴的工作原理能够直接从现实宇宙中挖出一个联通亚空间的大洞，将附近的一切物质与能量吞噬抹消。
而且因灵魂之海本身的不可确定性，被漩涡武器撕开的亚空间裂缝不会保持在原地不动，而是会像拥有生命的肉食动物一般在战场上游走移动、捕食活物，直至自身因物质宇宙对亚空间的排斥而慢慢消散。
漩涡武器的种类众多：威力较小，只能制造微型亚空间裂口的漩涡手雷，其最大的优点在于能够单兵携带。
这种珍贵的单兵装备一般被用于破坏敌方的重要战争设施。当战争陷入绝望境地之时，也会有将生命献予帝皇的自杀小队尝试肉身携带手雷冲入敌方泰坦单位的虚空盾内部，使用自杀式袭击破坏神机的核心部件，以求打出四两拨千斤的血腥交换。
至于大型泰坦和地面飞弹发射车会装备的死亡直击飞弹，在极其少见的极端情况下也会配备漩涡弹头，但这个尺寸的漩涡武器的生产成本都非常高昂，因而极度珍贵。
至于能直接摧毁一艘战舰的大型漩涡鱼雷则更加少见，许多机械修会的中层神甫都很难见到。
帝国常规的漩涡武器大致就以上几类，顶多再加上一个稀有到堪称绝无仅有的漩涡爆弹。但作为帝皇的刽子手，暗黑天使的子嗣被人类之主托付了更具毁灭性的大杀器。
冈萨雷斯如今打算对墓穴世界使用的“歼灭者”型漩涡炸弹，便是一种自大远征时期传承下来的古老遗物，其杀伤半径之大甚至能够吞噬与神圣泰拉体积相当的天体目标，足以将一整颗行星都放逐到亚空间中。
第一轮轨道轰炸仍在持续，体长18公里的欧墨尼德斯号向地面战场不断倾泻著光矛，宛若天罚的超规格火力将本就残破的地面战场轰炸得千疮百孔，就连金字塔本身都受到了波及。
欧墨尼德斯号战舰内部，技术军士与完全被死亡追猎者所支配的技术奴工小心翼翼地吟唱著晦涩繁杂的祷文，将封存与核心舱室中的古老武器从尘封中唤醒，准备为这个已经被恒星爆发毁灭过一次的星系再次带来毁灭。
对于如此暴行，分别停靠在墓穴世界两侧的机械修会铸造舰队和由剑鱼护卫舰组成的战斗编队自然不会视之不理，他们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将航速拉到极限，一面在通讯频道中怒吼，一面冲向欧墨尼德斯号的方向。
“我们要被包围了……所有人进入登舰鱼雷准备，准备对所有近身船只发起跳帮。”冈萨雷斯冷静地安排著接下来的行动。
尽管在之前的地面战中损失惨重，不少战士都惨死在了灵族女妖的灵能裂解长矛、高压热熔以及等离子脉冲武器之下，但此刻的欧墨尼德斯号上仍然保有700名以上的星际战士，算上无畏的话只会更多，加上暗黑天使子嗣那可以与牛头人战团相媲美的精良装备……
如此条件，加上欧墨尼德斯号身为战争旗舰的强悍火力，对付两个以考察目组建出来的非专业战争舰队可以说十拿九稳。
做完常规御敌部署后，3连长冈萨雷斯默默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并将一个隐秘的权限给予了最受自己信任的凡人牧师。
“接下来的行动在我看来已经足够稳妥，但，谨慎是死亡追猎者一贯的美德。”
冈萨雷斯说著，将一柄长剑缓缓送入剑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幸遭遇败局，那么我授权你启动最终预案，在船舱深处的第8号绝密仓库中，封存著人类之主亲赐的真正灭绝兵器……我需要你在我等惨败之时启动它们，将一切有可能玷污暗黑天使之名的亵渎之物通通埋葬。”
“定不辱使命。”凡人牧师微微躬身：“愿您凯旋。”
“我必凯旋。”
冈萨雷斯挎著长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列装登舰鱼雷的发射舱。
地面上，第一轮轨道轰炸才刚刚找到节奏，步入正轨。
地面上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宣道士与凡人机师、护士，掩护他们的女妖大队都淹没在了光矛打击之中，与装甲残骸一同消逝成飞灰——本该如此的。
当一名年轻的机师在一片光芒中绝望地闭上双眼，但那被所有人笃定的死亡却并未降临，他发现自己身体周围汹涌暴躁的粒子乱流，熄灭了……不，不是熄灭，是被阻挡了。
他抬起头，千疮百孔的战场上不知何时撑起了一弯碧蓝色的水晶穹顶，穹顶之上如水流般流淌著淡紫色的灵能波纹，一道道光矛从上至下插在穹顶之上，化作水波样的涟漪一圈圈晕开，直至消散无形。
“灵能护盾……？”年轻的机师有些恍惚。
他分明记得，真理修会此次应该没有携带如此规模的灵能护盾发生器才是……那么这个护盾又是哪里来的？
还未等他将这个问题思考出头绪，忽然，一股强烈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憎恶情绪，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机师警惕地猛然转过头去，连带著身边的智控机仆也一同举起了武器。只是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瞬，他便感到了一阵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不安。
那个“东西”不是人，不是任何一种他已知的活体生物，它的形态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但凭藉人类的双眼，他依然能勉强分辨出一些具体的特征：
这是一个有著双手双脚和头颅，近似人形，却绝对不是人的古怪东西。
它的身体萦绕著由灵魂织缕缠成的，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变换姿态的亚空间乱流。
它的“皮肤”上生长著一片片蓝紫色的形似鸟羽的轻盈羽毛。这些羽毛不是顺滑地朝同一个方向生长，而是歪七扭八胡乱拼凑，有的向上，有的向下，还有左右走向。
各片羽毛的形态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在于，每一片羽毛所对应的皮肤下面，都生长著一只睁得滚圆的，布满血丝的人类眼球。看上去怪诞而荒谬。
每一只眼睛都凝视著不同的方向，每一只眼球都窥视著一种知识，看著忽然出现的这只怪物，仿佛，一扇蕴含众多奥妙的大门便在自己面前打开。
强烈的精神冲击令机师的大脑都短暂宕机，浑身长满羽毛与眼球的怪物缓缓“行走”到他的面前，身周缠绕的灵魂织缕像技术神甫的机械触须般轻轻伸出，伸进了这名年轻机师的身体。
然后——从他的衣服内衬里面掏出了一小包封装完好的灵能尘埃。
第131章 登舰鱼雷
待机师回过神来时，那只浑身长满羽毛与眼球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悬于头顶的灵能护盾仍在承受著来自欧墨尼德斯号的轨道打击，不断荡起层层水波。
劫后余生的狂喜之后是慌乱和恐惧，因为他口袋里本该被用于给亚空间探测设备供能的灵能尘埃不见了。
一名基层凡人机师弄丢如此珍贵的资源，若他的顶头上司是某个性格恶劣的巢都贵族，那么等待他的结局便只有被折磨致死。真理修会的风气要开明些，对于不可抗力造成的损失不会有多么严厉的责罚，但正常流程追究还是有的。
在担忧自己的前途之余，凡人机师也有些疑惑。头顶的灵能护盾是从哪里来的？那只怪物又为什么不杀自己，只是拿走灵能尘埃呢？
从小学习机械相关知识的机师未曾涉猎过更深层次的灵能理论，他不知道，由艾达灵族的灵魂燃烧成的灵能尘埃，是一种不含任何情感杂质的纯净灵能源。
如果说人类灵能者的灵魂对亚空间邪魔来说是香气扑鼻的美味珍馐，那么经过链式反应蒸馏提炼的高纯度灵能尘埃，则是一旦尝过滋味便再也无法忘却的高效致幻剂。甚至连人类灵能者一旦吸食过量也会不可避免地沉迷其中。
而那只蓝毛怪物此时也的确展现出了灵能尘埃吸食过量后的成瘾症状，它的身体在灵能护盾笼罩下的战场中时隐时现，不断用缠绕身周的灵魂织缕拨开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帷幕，通过不间断的短距离传送去往散落在战场各处的幸存宣道士身边，抢夺他们携带的灵能尘埃。
借由亚空间进行空间折越穿梭需要极强的灵能造诣和精神修为，同时也具备著极大的风险，因为这本质上就相当于一艘船没开盖勒力场便直接一头创进了灵魂之海，其危险之处自然不必多说。
即使对人类帝皇亲手缔造的灵能战士，灰骑士来说，装备传送背包进行短距离亚空间跳跃也属于极度致命的危险行为，这只浑身长满蓝紫色鸟羽和染血眼球的怪物却能够肆无忌惮地游走于虚实之间，四处寻觅那令它著迷的高纯度灵能物质。
当宣道士们手中的尘埃被吸食殆尽后，它居然开始攻击考察小队携带的亚空间探测设备，将头埋进机械之中吸吮驱动这台设备的灵能源。
宣道士们起初还想阻止这只来历不明的怪物掠夺珍贵的灵能尘埃，但在观测到一个奇异的现象后，他们最终还是让讽刺女妖放下了手中的论据长矛：
这只怪物每吸食一些灵能尘埃，它的身体表面都会生长出更多的羽毛与眼球。体型变得越发臃肿扭曲的同时，那悬于战场上空的碧蓝穹顶也在变得越发凝实，欧墨尼得斯号的轨道轰炸也就越发难以撼动灵能护盾。
“这只怪物在保护我们？”
“谁知道呢，抓紧时间撤离。我们无法预测它在找不到任何尘埃可以吸食后，会做出什么事。”
“明白，我们走吧。”
剩余的宣道士在理清现状、权衡利弊后迅速做出了抉择，这是信奉真理的修士们一贯的自信与果断：
他们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所携带的一切亚空间相关设备和所有备用尘埃，开始全速往传送信标处撤离。
地面上的异变也引起了欧墨尼得斯号的注意，但此时的机组人员已经无暇顾及。
因为舰队，围过来了。
由数十艘剑鱼护卫舰和机械修会铸造舰组成的钳形阵势在太空中稳步推进，将欧墨尼得斯号夹在中间。
机械修会的高阶神甫仍在通讯频道中对欧墨尼得斯号战舰喊话，试图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快，通讯频道便被掐断了。
死亡追猎者拒绝与他们沟通。
他们主动断绝了一切拉扯的余地。
战舰下腹部的宏炮纷纷收起，欧墨尼得斯号停止了对金字塔群地面的轨道轰炸，转而一声不吭地对向自己包夹而来的两支舰队一次性发射出数百枚鱼雷。
这些鱼雷有的是纯粹的武器，有的则是装载著全副武装的星际战士的登舰鱼雷。
每一颗鱼雷的发射弹道都经过了海量专精确算，死亡追猎者旗舰上的每一名操作手和军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牌水手，他们的海战水准和操作技艺无可挑剔，即使对付行踪莫测的混沌战舰也能够游刃有余。
更何况是两支科考舰队。
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军官的计算那般。
穆斯贝尔机械修会显然知晓关于暗黑天使的极小一部分内情，死亡追猎者旗舰进行的鱼雷齐射对他们有著巨大威慑力——这个战团疑似已经背叛，恐怕只有万机之神才知道他们会在这些鱼雷上携带什么弹头来灭口曾经的友军。
猛烈的攻势迫使一艘艘铸造舰不得不调整船体姿态试图闪避攻击，以及尽可能避免鱼雷直接轰击虚空盾的相对薄弱之处。
而这，就为星际战士搭乘的登舰鱼雷创造了绝妙的时机。
一般来讲虚空盾只能拦截高速固体和能量攻击，对于飞行速度较慢的物体则无法有效隔离，否则也就没那么多冲进泰坦虚空盾里搞破坏的自杀小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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