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两名穿著全甲的拥夜骑士共同将一座移动式静滞力场发生器推进了门内。
见到静滞力场中囚禁著的‘东西’后，会议室中不由得响起一片被刻意压低的惊疑之声，就连书记官也忍不住停下誊写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条体长超过5米，浑身呈现出黑褐色的大型软体生物，看上去就像一条放大版的蛞蝓，只是此刻的它身上捆著锁链，被锁定在静滞力场中一动不动。
“这头怪物是施工队挖开黄铜穹顶后，从梅克之心的地下兵工厂发现带回，它的破坏力极度恐怖，几乎到了颠覆物理法则的程度。怀言者为了囚禁它战死了17名战士，其中有3名终结者老兵。”普露梅莉雅说道。
这时，海军中将奥古玛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头怪物就是那名叫做‘法比乌斯·拜尔’的叛徒生物学家的研究成果吗？”
普露梅莉雅点了点头：“这种生物名叫‘阿兹詹虫’，是法比乌斯·拜尔通过那件远古神器中记载的生物基因数据克隆出来，但他只成功克隆出了这一条可控单位——其他的克隆体都失控了。”
“法比乌斯·拜尔严重高估了自己的仪器精度，他尝试对阿兹詹虫的原生基因进行修改。他试图提升阿兹詹虫的智力，使它们获得学习战术战法的能力、成为更加完美的战争机器，但他失败了，基因表达紊乱的阿兹詹虫失控了。”
“他也严重低估了阿兹詹虫的破坏力，监禁克隆体的生态园被失控的克隆体轻易破坏，出逃的大量阿兹詹虫在戈尔梅克上展开了无差别破坏。怀言者军团动用了荣光女王级战舰一起进行定点轨道轰炸，付出惨重伤亡后才镇压下来。”
“但混乱结束后，前去兴师问罪的科尔·法伦却发现，法比乌斯·拜尔不见了，带著那件远古神器一起。”
普露梅莉雅拿起桌上的水杯润了润喉咙，接著说道：
“以上是黑暗主教科尔·法伦的看法，不一定就是事实。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怀言者忽略了很多可疑的细节，但站在旁观者角度的我们却能够看出那些蹊跷，比如——我认为那场克隆体失控并不是实验事故，而是法比乌斯·拜尔刻意为之。”
会议室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著她的解释。
“首先，阿兹詹虫这种生物虽然外表可怕，但它并不是什么生性残暴的无知野兽。恰恰相反，阿兹詹虫的性格温顺，拥有约等于人类7岁儿童的简单智力，肉体力量更是极度强大，可以相对轻易地驯服成能够进行简单重体力劳动的工农用畜力。”
在这个基础上，再想进行什么所谓的改良完全是画蛇添足，混沌阿斯塔特也依然是阿斯塔特，他们的基因里就镌刻著对异形的极度仇恨。
人类不排斥将低智慧生物作为牲畜劳力使用，但牲畜是不允许拥有智慧的，有智慧的叫做异形。
“我有一个疑问。”高级审判官卡缪忽然问道：“您是从哪里知晓关于这种生物的信息的？在刚才的短暂时间中，机械修会的基因士对‘阿兹詹虫’进行了多项检查和取样研究，但都没有没有太大的成果，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基因构型……”
陌生得就像，不属于这个宇宙。
普露梅莉雅没有在意他的打断，只是微笑著说道：“是领袖告诉我的。相信你们监视我的时候也有注意到，我携带著能够与弹星者进行超远距离实时通讯的道具。在读取完科尔·法伦的记忆后，我立刻便将这里的事情全盘汇报给了身在法雅的领袖，并得到了关于阿兹詹虫和‘有机全典’的一些更具体的信息。”
卡缪识趣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早该想到的，弹星者想要得到的“有机全典”，与法比乌斯·拜尔手中那件记载著无数基因奥秘的远古神器，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件东西。
至于那条关于弹星者是从科技黑暗时代活到现在的古老永生者的传言，此时也有了一些十分微妙的可信度。
见卡缪默认了自己的解释，普露梅莉雅也点了点头，接著说道：
“其次，法比乌斯·拜尔其实对怀言者对自己的监视以及各种干涉都颇有微词，我有理由怀疑，阿兹詹虫的失控和戈尔梅克上的混乱都是他有意策划，为的就是在借助怀言者提供的资源完成研究后，趁乱逃走。”
简单来讲，法比乌斯·拜尔狠狠白嫖了怀言者一顿，嫖麻了都。
但白嫖也是有代价的。
“初步平定戈尔梅克上的混乱后，怀言者军团的牧师艾瑞巴斯便带领著主力舰队前往了大漩涡更深处，追捕逃走的法比乌斯·拜尔。只留下不到一个连的怀言者战士在戈尔梅克上继续清理残余的失控阿兹詹虫。”
“我们抵达这里时，科尔·法伦对戈尔梅克星的清理工作才刚完成不久，他们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我们用轨道轰炸揍了一顿。”
说著说著，普露梅莉雅感觉自己有些绷不住脸上的严肃表情。即使对方是背叛人类的混沌叛徒，她也不禁觉得怀言者实在有点惨。
书记官手中的羽毛笔仍在沙沙响动，对普露梅莉雅叙述的书面记录即将完成，趁著他们还没停笔，她最后说道。
“收到求救信号的怀言者主力舰队即将回到戈尔梅克，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抓回法比乌斯·拜尔，这点需要尤其注意。”
虽然她觉得这没太大希望就是了。
第193章 全军覆没
科尔法伦死后，普露梅莉雅从黑暗主教脑中读取到的破碎记忆被她先一步通过泽洛魂石回禀给了罗素，然后才口述给帝国书记官进行书面记录，但当罗素真正听到她的声音时，已经是将近十年以后了。
第40个千年的第012年，正在马老师灵能课堂里学习亚空间相关知识的罗素突然得到了普露梅莉雅传回的记忆拷贝。
随后就在书房里笑出了声。
“怎么了？”原木书桌旁，一名身披学者长袍、身材高大的红肤巨人用他的独眼看向坐了书桌对面：“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也能这么说。”罗素笑著把手中写满晦涩音节的灵族语书籍啪一声合上，说道：“一支远征舰队在大漩涡里跟怀言者军团打起来了……不对，应该已经打完了也说不定？”
第6远征舰队进入大漩涡的时间点是，大约在现在的10年前。
十年时间，足够打完一场小规模的星际战争了。
马格努斯却没有和罗素一起乐呵，而是微微皱起了眉：“你的思维还是没有转换过来，弹星者，你还是在用顺时间长河中随波逐流的凡人视角观测现实，用线性思维思考关于浩瀚洋的事情。”
罗素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的错，习惯了。我一直默认自己始终是一名凡人，不喜欢高高在上脱离群众。”
“统治者注定是孤独的，牛羊成群而猛兽独行。”马格努斯说道：“无论承认与否，你现在都已经是远东星域的无冕君王，君王应当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
“打住。”罗素毫不客气地直接让马格努斯闭嘴了：“不要对我灌输你的政治理念，你只是一名有著一些利用价值的阶下囚，而不是哪个封建王国的宰相。我只需要你的学术知识，不需要你对我的理念指手画脚。”
你有些僭越了。这是罗素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马格努斯张了张嘴，最终他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时间问题，说道：
“阿里曼告诉我，你为第6远征舰队配备了能够与你实时交流的超光速通讯装置，不出意外的话在大漩涡中遭遇怀言者的，便是这支舰队……这就意味著，002年不是十年前，而是现在，是此时此刻。”
第40个千年的002年与012年，是同一年。
罗素颔首，马格努斯说的他都明白。大漩涡星域是一片现实与亚空间重迭的破格区域，在那里，时间的流速混乱不堪，动辄便是数十上百年的时间差，甚至可能遇见从万年前大远征时代迷失到现在的远古人物，问他们帝皇啥时候死的他们拔出链锯剑说帝皇正准备立荷鲁斯当战帅，你不支持莱恩·艾尔·庄森就等死吧。
第6远征舰队的时间比法雅慢了10年，这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小的误差了，他们毕竟是在戈尔梅克，怀言者的恶魔世界。
将赤红的马格努斯留在桌前继续整理书籍，罗素一人从书房中离开，他打算去和灰风聊聊这件事。
远征舰队的出发带走了大量战斗人员，似乎也带走了千年来燃烧不休的战争本身，黑暗混乱的远东星域在第四十个千年迎来了难得的和平，与发展。
……和平与发展啊，那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
走出房门，罗素来到缠绕著嫩绿藤蔓的阳台上，倚著雪白的护栏，往下能直接看到一片碧蓝苍翠的海岸线，那是法雅南大陆的西海岸，往南一些，便是曾经还很繁荣的“琴心入海口”，只是如今这个港口已经鲜有人烟。
“法雅也一年比一年冷清了呢……”罗素轻声呢喃。
“是呢。”
柔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一个披散著银白长发的少女悄然来到了罗素身边，和他一块趴在护栏上望著下方碧蓝美丽的海岸。高空冷冽的风将她裙裾吹得唰啦啦作响，像一棵台风天的芒果树。
“自从远东星域的重建进程走上正轨，原本因战争而破碎的经济也开始了复苏，以L-星门网络为核心的贸易网重新被组建起来，终端出口所在的法雅星系也再次成了远东星域的贸易中心。”
灰风双手托著下巴，转过头看著罗素的侧脸，柔声说：“但是终端出口星系中不只有法雅这一颗行星，对于星际间来往的商人来说，都市星球恩布拉才是更理想的贸易集散地，轨道上的星环基地等设施配套也更加完善。”
“百废待兴的远东星域中，只有恩布拉这一颗都市星球拥有最完善的工业产能和最多的高薪工作岗位，人口虹吸现象自然就会发生。法雅上的青年人很多都被恩布拉的高薪工作和优厚待遇所吸引，纷纷离开家乡去到繁华的理想城里打拼……”
得到大量劳动力和人才的理想城在短短十年内迅速变得繁荣喧闹，被虹吸走绝大部分年轻人口的法雅也随之越发冷清，这一情况又进一步加剧了青年人口的外流，连带著他们的家人也一起搬走，形成了闭环。
时至今日，法雅上的常住人口已经不足100万，这颗风景优美的盖亚行星成了闻名整个远东星域的度假胜地，几乎失去了所有政治地位。
“这样挺好的。”罗素笑了笑，左手习惯性地抚上灰风的后脑勺，把她原本柔顺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法雅也算是我的家乡。”
“嗯嗯……”灰风像一只被搔弄下巴的猫科动物一样眯著眼睛接受了他的抚摸，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只可惜她的屁股上没有像科罗尼艾那样长著尾巴，不然的话现在已经摇起来了。
“对了。”
“对了……”
罗素刚想和灰风说说第6远征舰队在大漩涡里遇到怀言者的事情，但是灰风却突然睁开眼睛，和他说了一样的话，看来她也有什么事情想和自己说。
“额，元帅您要说什么？”灰风歪著脑袋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罗素。
“你先说吧。”罗素拿开左手，含笑看著顶了一头鸟窝的灰风。
“好喔。”灰风没有把被他揉乱的头发恢复原状，原本还算轻快的语调变得有些沉重的严肃：“但不是什么好消息哦，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又不是小孩子。”罗素无语，他感觉自己被灰风看不起了。
“好吧，那我直接说了。”灰风的眉毛沮丧地垂了下去：“就在不久前，第9远征舰队的旗舰：未熟之梦号女武神与我们失联了，第9远征舰队发给我们最后的消息是，他们即将抵达巴尔。”
罗素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每一艘女武神级主力艦上都搭载了基于量子纠缠原理的超光速通讯阵列，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求知者母港发回一次讯息，汇报自身状态，雷打不动。
能让女武神与母港失联的极端情况不多，最好的一种是超光速通讯阵列在激战中被损坏正在维修，最差的一种情况则是：
——第9远征舰队，全军覆没。
第194章 绿皮大迁徙
第9远征舰队，是由圣血天使子团“绯红新贵”统领的一支远征军，旗舰为女武神级主力艦“未熟之梦”号。
带领第13远征舰队的蓝血贵族战团前进方向是西南方，目标为极限战士的家园：奥特拉玛星域。
绯红新贵与第9远征舰队出发后则是在往东北方航行，他们准备先回到圣血天使的母星：巴尔。
绯红新贵战团在出发前便已经与巴尔星上的圣血天使母团取得了联系，巴尔方面称，大天使圣吉列斯曾在巴尔显圣，并降下神谕，预言了泰拉远征的开始。
第9远征舰队被允许前往圣血天使的家乡得到母团的援助，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在巴尔上得到一件圣物。
即：一枚从大天使圣吉列斯本人身上摘下的羽毛。
这是天使子嗣无上的荣耀，也是已逝原体对自己那踏上远征泰拉之途的子嗣的祝福。
未熟之梦号发回给母港的最后一条讯息内容是“我们即将抵达巴尔”，在这之后整个第9远征舰队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灰风试著通过星语者直接联系巴尔也失败了。
罗素低下头，看见灰风脸上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担心样子，她是真的很担心第9远征舰队的安危了。
这倒不是灰风有多么博爱、把帝国舰队当成了自己人来关心什么的，罗素自己也挺担心第9远征舰队，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巴尔。
在奸奇提供给罗素的三件遗珍的坐标中，有机全典在大漩涡星域，另外两件则分别在“巴尔”和“卡利西斯”。
“元帅，您觉得第9远征舰队有可能是被混沌暗算了吗？还是遭遇了兽人或是灵族之类的异形？又或者……与流落在巴尔的那件遗珍有关？”灰风的思维已经开始发散了。
罗素没有发表意见：“我们都还不知道在巴尔的那件遗珍是什么呢，就别瞎想了。”
3件遗珍中，他只知道流落到大漩涡里的是有机全典，卡利西斯星区中的则是“誊录仪”，巴尔那件是什么罗素都没来得及听——当时他正打算把恐虐的颅骨拧下来，但没成功，只匆匆拧下来一个头盔就run了。
相比忧心忡忡生怕被整出点什么大惊喜的灰风，罗素没有过多担心巴尔那边。泰拉远征自有帝皇和大天使操心，祂们俩对帝国的未来可比自己这个吊儿郎当上心多了。罗素还是更愿意将精力用在经营自家地盘远东星域上。
“没必要那么愁眉苦脸，帝皇会保佑他们的——我是说真的会保佑。”罗素有些无奈地揪起灰风苦兮兮的脸蛋想给她捏出一个笑脸：“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粘土艺术家那边的情况，这直接涉及到一个曾掀起天堂之战的种族。”
被捏得呲牙咧嘴的灰风自然也明白其中重要性，在他松开手后，便立即向罗素汇报起了第13远征舰队的情况：
“在毒杀机魂惹怒粘土艺术家后，第13远征舰队与安塔克斯机械艺术协会、太空死灵自由人组织爆发了正面武装冲突。”
“蓝血贵族战团在这场冲突中遭受了惨痛损失，最终只有不到120艘战舰成功逃出维达尔星区，但也成功重创了安塔克斯机械艺术协会和自由人组织——其中安塔克斯几乎被全灭。”
“现在第13远征舰队的残军正在赶往下一个目标星系，他们急需得到物资补给和维修休整。”
罗素听完不禁颔首，面对团结起来的太空死灵自由人和知晓帝国战舰构造弱点的叛变机油佬，第13远征舰队其实是处于极大劣势的。他在得知冲突爆发时都已经做好了蓝血贵族灭团、殿英女杰号坠毁的准备，这种情况下远征舰队能够成功撤离，属实是意外之喜。
经此一役，第13远征舰队虽然明面上损失惨重，但他们的舰船却也因此觉醒了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级机魂，严格来说其实是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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