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三鲜云吞
两人的声音都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骗我去作为你的雇佣兵行动，魔偶的代码内容是【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就换来大卫马丁内斯在内的，所有我的同伴的安全】，这种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一定会去荒坂塔。”
赖宣：“然后你也没有任何立场过问我的交易对象。”
路明非：“所以你就选择了在这时候找三郎来和你谈话。”
“老头子知道我对他一向叛逆，其他人或许会解读为‘我用雇佣兵L来恶心我家老头’吧，但是老头子早就看出来了，我会在那里将他杀死，然后把杀死三郎的罪名交给你。”
“不是为了脱罪。”
“那没意义。”
“不是为了报复。”
“从没想过。”
“不是为了让自己坐上王座，不是为了让我和荒坂华子两败俱伤，甚至也不是为了简单地杀死荒坂——证据就在于，如果你想要杀死荒坂，本可以选择将这脏水泼给【军用科技】，他们有能力有动机，你们有媒体的控制权——但是除了部分媒体外，你在记者会中却从未如此提及，甚至反感将我和军用科技绑定。”
路明非没有用疑问，而是陈述地开口道。
“你是为了强迫我成为英雄，成为反抗公司的代言人才这么做的。”
“你的目的——是制造出【人造英雄】。”
沉默延续半刻，旋即，赖宣冷冷说，“我本来打算用公司杀死公司，在我原定的计划中，的确会利用军用科技来将荒坂彻底杀死，不，哪怕到现在，我也需要借助军用科技的势力来将这头恶龙斩杀。”
“但是不同的地方在于【舆论】”
“你说的没错，我需要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自己的力量杀死公司’的勇者。”
“英雄，传说，神话，这样梦幻的要素，在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了，但是我们还需要他，需要你，需要为这逐渐死去的世界注入最后一点热血。”
荒坂赖宣转过头来，面对路明非。
“所以，你必须成为王，成为英雄，成为”
“【The One】”
第207章 水晶宫
在这场行动开始前，在游历黑墙外之后，路明非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荒坂赖宣所有的行动都有着看似存在的‘矛盾点’，只是当路明非将这些所有线索尝试梳理一遍后，这些矛盾就会变成理所当然的结果。
荒坂赖宣的目的就如同他早年所做的那样——
他一直都只是想摧毁荒坂，摧毁公司，乃至于——颠覆这个病态的世界。
他之所以设计路明非，是因为全世界只有路明非适合，有能力，有恰到好处的身份去当这个门面，去成为一个虚假的，人造的英雄。
“哪怕因此被你怨恨，或者就在这里杀死我，倒也无妨。”
“毕竟你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嘛。”
路明非斜靠着座椅，脸上说不出高兴或者伤心。
“这才是你吗？”
“脱去那层纨绔子弟的脸，留下的，竟然是妄图改变世界的这幅姿态，简直就像是一团火，不是褒义。”
“.”赖宣看着远处的霓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你在车上放了强尼的歌给我听。”
“当然，根本没过去多久。”
“嗯，我很高兴，听强尼的歌证明你有品位，但更让我高兴的是，你的内心里还有那种对抗世界的叛逆。”
“.”
路明非没有否认，但他也不打算肯定。
他认为自己的确没有任何去背负那些‘责任’的愿望。
他不想成为【the one】，就和很久很久以前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希望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是传奇也无所谓，插着尿管死在病床上也无所谓。
只要自己，以及他身边对他而言重要的人，不会因此而死去就行。
但.
他已经没有可以后退的路了。
“我会成为你想象的那个存在的，虽然很不情愿.”
路明非用手掌盖住脸。
“明明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如果这个世界必须要我站到顶点，必须要我亲手将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去处理，才能够换来正常，那我就会去做。”
荒坂赖宣隐晦地勾起嘴角，呵呵两声。
“真有气势。”
“多亏了你。”
“不虽然是我推着你成为城市之王，但我并没有创造出可能性，我仅仅是推动了你的进程。”赖宣摇头，“你本来就应该站上顶点。”
这个世界已经病了。
就像赖宣说的那样，杀死荒坂，只会让军用科技一家独大，而到时候呢，还能够再一次杀死军用科技吗？
荒坂是不可能从外部杀死的，如果没有赖宣，就算是路明非再怎么上天入地也不可能毁灭荒坂。
“但下一次呢？”
路明非追问。
“下一次，谁是军用科技的“内部”？荒坂赖宣或许曾经认识不少有抱负的公子哥，但他们真的能做得和你一样好嘛？就算和你一样好，已经目睹了荒坂毁灭的军用科技难道就不会吸取教训吗？”
“我们真的还有下一次吗？”
赖宣沉默了，但过了很久，他就说。
“我点燃了信号，会有人看见的”
“我不知道是谁，不是我也可以，甚至可以不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也可以”
“但我只能相信，只愿意去相信未来会有人走上你我的道路”
路明非问，“为何不保留荒坂，用荒坂去对抗军用科技。”
“荒坂就是“公司”这个利益集团的内部啊。relic芯片能够延长寿命，甚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以此来对抗其他公司。只要荒坂能杀死军用科技，康陶，我们就有机会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面对路明非幼稚的发言，赖宣没有讥讽，而是轻笑一声后回答。
“没有人能够抵抗权利的腐蚀，而就算抵抗了权利，寿命呢？亲人呢？爱人呢？”
“权利不仅仅给自我带来荣耀，更为自己所爱之人带来安全。”
“我不敢相信自己不会在漫长的生命之中迷失。”
——
赖宣清楚地知道这点。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有想要挽回的重要的人。
战友，伙伴，母亲
用那恶魔的技术去救赎本该得到救赎的人。
他现在可以确保自己不渴望永生，但等他到了一百五十岁呢，当死亡一步步靠近他，而他明明还有着无数可以尝试的事情，无数的愉悦，无数的欢愉，无数的荣耀可以获得，他能够放弃这份有违人理的技术吗？
当他所爱之人在他面前老朽，死亡时，他能忍住不使用这份技术吗？
relic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要是用，那赖宣希望是在未来，一个所有人都不再嫉妒彼此，所有人都能够公平地，幸福地生活在星球之上的时代。
而他，不相信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制造出那样的未来.
“我信。”
“！！”
赖宣身体一震。
而在他背后，路明非平淡说，“我相信你是个高尚又疯狂的革命家，因为我做不到这些，所以我才尤为佩服你们这种人”
相信吗。
荒坂赖宣的路是孤单的，哪怕是过去和他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也有很多人无法理解他为何回到荒坂。
也有人甚至会觉得，赖宣已经被权利腐蚀。
但是，最后的最后，相信自己的，是一个认识自己不过一个月的雇佣兵吗.
呵呵。
感觉，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
“.不了。”
赖宣摇头。
“就算我真的对现在的自己自信，relic技术也还不够完善，他的制作人奥特去世地太早了，理论上relic其实也会消磨灵魂，就像亚当重锤那样——永生还未实现，我迟早会堕落。”
“而且，在此刻放下权利，我的行为本身也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供后人定夺。”
“懦弱也罢，愚笨也罢，但若我此刻选择了权利，又如何说服后人对权利放手。”
“我的故事就到这为止了，余生仅是没有燃烧完的柴薪。”
“而你，路明非，你还可以继续一步。”
赖宣认真地看着路明非。
“你是反抗公司的英雄，是城市的王，是胜利者，军用科技也会给你一分面子。”
“你说得对，荒坂是公司的内部，但现在，路明非你的地位已经不亚于任何的公司，全世界的革命者在向你而来，里面不乏任何领域的人才，你会建立起前所未有的“公司”，至少此时此刻，夜之城是建立新秩序的时候。”
“你还需要爬的更高，去看更多的世界的真相。”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然后，在最后.
赖宣手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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