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嘴上这么说，但袁项城心中却警惕了起来，这明显是光绪方面不信任自己了，想要派个监军来盯着。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袁项城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的他功高盖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就是如今的郭子仪，眼瞅着就要收复长安城了。
而他又不打算学习郭子仪自污，所以就难免引起猜忌。
更何况，他俘虏盛京城的八旗兵丁后，还把一半人拉到了中朝边境的建设兵团去砍柴修房，翻地松土，为闯关东百姓准备生产资料。
另一半则被拉到了朝鲜各地的煤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挖煤工人。
此举并没有隐瞒消息，所以汉城方面知道了之后有所反应也很正常。
毕竟这些八旗虽然站在了慈禧这一边，但也算是“满洲子弟”，以往高高在上的满洲子弟如今变成了被汉人和朝鲜人奴役的“农奴”“矿工”，任谁都有些无法接受。
思绪流转，袁项城回到眼前。
“收拾行装，华甫，去把受伤的将士们都安置在锦州府内，再留下2000多人照料。剩下的人不要管后路，直接南下！”
“是，总教习！”冯国璋敬礼回道。
“给旅顺方面的段祺瑞发电，若是攻不下来，那就放弃，折返牛庄守住就行。”袁项城给南下辽东半岛的部队下达了指令。
段祺瑞几乎和冯国璋一同出发，但冯国璋拿下辽阳城后，旅顺依旧迟迟未下。
袁项城拖不了那么久，只能决定让第一镇的段祺瑞北上防守辽阳、牛庄。
同时第一镇除了留下必要守城人员之外，其余武器人员尽皆抽调向西，连同刚刚赶到yUhQu：捌牾启陆6、钐四四锦州府的第三镇、第四镇军力，一同直驱山海关。
“总教习，山海关地势逼仄，靠近海洋，老龙头关隘更是直接就在海里，若是碰到了军舰炮击，该怎么办？”国防军第三镇统领盛飞问道。
“军舰炮击？”袁项城思索片刻。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李鸿章的舰队巡弋渤海，未必不敢开炮。
“尽量挑半夜进攻，那时候气温最低，渤海海面近岸地区浮冰也会增多，他们轻易不会靠近近海社。
不过，要是他们真的开炮，那咱们就绕道入关，他还能开到山里去？”
...
翌日一早，国防军3万先锋大军在锦州城整备齐全，挥师南下。
随行的还有缴获而来的炮弹补给，以及数不清的毛色各异的猎狗跟在大军身后。
国防军从锦州府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接连三日，直下宁远、连山、葫芦岛三城，沿途寨堡望风而降。
大军直逼山海关。
一时间天下震动，直隶军心不稳，官员人心惶惶，朝官挂印而去者竟十有三四。
而京城内部，翌日便四处张贴着一则告示，只有几个大字。
“袁大人直指山海关！”
第136章北洋教条主义
各地实权人物展开动作之时，袁项城已经到达了山海关东北侧的石子河前。
勘察地形之后，他并未如之前几座城池一样，第一时间开展进攻，而是就地休整，让士兵们附近的几座小营堡中安营扎寨。
这是国防军成军以来第一次长距离行军，也是第一次长时间作战，很考验带兵水平。
一路打下来，有的队伍死伤过多，有的队伍弹药消耗过大，有的队伍非战斗减员太多
出现的问题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这是一个十分不合理的现象，同样装备同样训练的队伍，为何会产生不同的问题？
如果说虐菜落后的八旗士兵都能出现这么多问题，那要是面对稍正规一点的甲申四军，甚至面对武器装备更先进的湘军和淮军呢？
所以他今日让队伍停下脚步，从上到下的讨论为何战损比过大的问题。
从基层三员，到中高层三员，都要在大讨论中表达自己的看法，给出自己的建议。
等到大小讨论会都开完，收集完建议，袁项城也没闲着，在山海关前临时召开了战前讨论会，想要真切地解决一下战术运用问题。
“同志们，我们的武器比八旗先进，斗志也比八旗昂扬，为何却在几次战斗中却屡屡犯错，不止一次的付出无谓的代价呢？”
袁项城不理解，他明明是聘请的德国教官教授普鲁士军事战斗知识，而且在军队内也尽可能的做到了令行禁止，服从上级。
可为何在进行快速穿插作战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损失？
“明晔，念念收集上来的基层将士们的心得体会。”见高层作战人员都到齐后，他让明晔上前复诵。
“第一份，来自国防军第二镇第二协第二标第三营第四队队长，讲述攻牛庄之战。”明晔拿出一张纸来大声说道：
“牛庄是个小城，守卫不严，我们营长依旧是按照武备学堂时学的战术，
先大炮在后方轰城五轮，
再让步军跑步冲锋，
距离150丈500米时队形散开，
距离100丈时333米时匍匐观察或者寻找掩体观察，
此时大炮再次轰炸一轮，
等待轰炸过后前进到70丈约200米有效射程后就开始射击，并寻找机会冲锋。
若是敌方火力太猛，冲锋受阻，那就再度轰炸”
明晔一条条念着，底下众将认真听着。
这是德国教习在仁川武备学堂上教授的步兵战术内容，众将士都很熟悉，所以听得连连点头。
袁项城请来的德国教官瓦格纳曾参加过普法战争，是普鲁士王国总参谋部的一名参谋，在一次视察前线过程中由于炮弹误击炸断了左腿，不得不退役。
后来被李鸿章聘请来到中国教授淮军，但后来便被袁项城请来整训甲申右军。
普法战争时，普鲁士军队的作战方式是先进行炮火袭击，随后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展开散兵阵容，利用地形向前跃进，最后以猛烈冲击消灭对手。
但由于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前方士兵与后方炮兵阵地得不到有效沟通，己方炮火很容易误伤到冲刺在前方的士兵。
瓦格纳在欧洲时，就常常反思普军作战方式，想要寻求改善空间。
9但在等级森严的德国，他一个萨克森军团出身的非容克贵族参谋的意见根本得不到重视。
李鸿章聘请他之后，也只让他做一些军队规章制度、后勤整备方面的工作，完全不让其插手军队训练。
至于指挥，淮军往往各自成营，战时除了各营统带，没人指挥得动他们。
弭一直等到袁项城在天津训练新军，瓦格纳才得以在甲申右军中推行他改进之后的战术，一种更为完善的普鲁士军队散兵线战术。
四第一轮进攻是轰炸、前进、散开、观察。
san观察完毕后，第二轮进攻再度轰炸，前进，射击，冲锋。
叁如果敌方火力太猛，冲不上去，那就不停地重复第二轮，知道能冲上去为止。
0瓦格纳特意在普鲁士散兵战术的基础上，增加了观察时间，并且形成一道铁令：
伍在10分钟的观察时间截止之前，后方炮兵不允许开炮。
这一改动大大降低了误伤的可能，也使得前线冲锋的士兵有更充足的时间能寻找地方火力薄弱点，或者寻找更佳的掩体。
后来这个作战方式，被袁项城总结为轰进散观、轰进射冲八步战法。
甲申右军从上到下，都认为八步战法是普鲁士军队战术的集大成之法，所以自然是奉为圭臬，用心学习和实践。
不过眼下，袁项城听着一份份底层将士的作战心得，心里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明晔继续在念：
“营长把学堂里教的轰进散观、轰进射冲八步攻城法贯彻的很好，但我觉得似乎在攻牛庄时，不用这么繁琐。
在第一次轰炸之后，我看牛庄守军都已经缩回城内，等我冲锋到位，伺机观察之时，发现竟无人在前方防守。
我觉得完全可以放弃二轮炮击，直接冲锋，但营长还是固执的决定再轰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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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顺利拿下了牛庄，但我认为消耗了过量炮弹，并不能称为一次完美的攻城。”
第一份心得很快读完了，底下的众将士们面面相觑。
因为是第二镇士兵所写，冯国璋很快就举手示意发言，不过袁项城没答应，反而继续让明晔读下去。
“第二份，来自第一镇炮队第一营，攻宁海堡时”
“第三份来自第三镇...”
“第四份...”
一份份来自底层士兵的真实感受被读出来，而越来越多的问题也暴露了出来。
攻辽阳的时候，曹锟的炮队被八旗骑兵围了起来，明明冯国璋可以提前出发，可非要等到己方出现大量伤亡时才出现，而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多围歼几个八旗骑兵，可辽阳之战最紧要的目标应该是攻下辽阳城。
曹锟也是一样，完全可以在八旗上钩之后，把炮架扔到原地，让士兵快速转移，可他却非要拖着那些笨重的火炮后撤。那些火炮缺少炮弹，短时间内完全用不到，可以说就是块空心大石头，但他还是固执的不肯放弃。
虽然最后冯国璋和曹锟还是取得了辽阳之战的胜利，但要是支援补给来的晚一些，恐怕损伤就不止那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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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段祺瑞，袁项城下达的军令事让他带队从安东南下攻占旅顺，一开始很顺利，他率大军沿着海岸线一路平推过去。
可在旅顺半岛北部的宁海镇受到阻碍后，他没有任何变通的想法，直接选择强攻不休，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次出兵的总目的是打进北京，而不是拿下旅顺，这就导致了他在攻旅顺的时候浪费了大量弹药补给，而且几次攻城白白扔下数百具尸体。
“听完了吗？”袁项城闭着眼睛，仰天问道，此时他终于理解为何国防军出现种种问题了。
“听完了。”众将士们稀稀拉拉的声音先后响起，明显有些兴致不高。
本来一路打到山海关前，所有人心里都无比兴奋，甚至还有些膨胀。
什么八旗劲旅，关外王师，统统都给我拿下！
但听完各镇官兵总结起来的问题后，他们也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袁项城睁开双眼说道：“你们若是各省练军，或者湘淮二军，定会被长官夸赞一句纪律严明，训练刻苦。
可对于身背国防二字的军人来说，我的评价是你们太死板，太教条，太不知变通了！”
见到袁项城的批评，哪怕是一日速下辽阳城的冯国璋和曹锟都低下了头。
他们两个此前可都是被同僚艳羡不已，都提前恭贺他们要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