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金卫东在黑龙江阿城通电,宣布就任东北军区司令官。
段祺瑞在北京通电,宣布就任华北军区司令官。
国民革命军四大统领,先后通电全国,服从共和政府的命令。
紧接着,陕西的鹿传霖和兰州的楚系杨昌浚先后通电,宣布就任西北军区副司令官和司令官。
唯有西南、华南、东南三区的司令官任命,迟迟未见回电。
其中东南军区先排除不论,因为福建一带,地方派系缠斗不止,袁项城并未任命具体人选,而是让他们“公推”,至今还未推举出来。
但西南、华南军区的司令官,袁项城是明文发电,让原川督刘秉璋和广东的李鸿章来担任。
但这二人,却迟迟不回复。
“李鸿章,难道真打算动武不成?”袁项城听着众人分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国家如今名义上完成了统一,正应抽出时间来发展实业,苦练内功,才能慢慢追上洋人。
若是才恢复些元气,就再动兵戈,岂不成了唐末藩镇旧事?
而且,四川和广东满是山地,与江南一带的平原还不同,如果大军南下,光是崎岖的地形和漫长的补给线,就够国民革命军喝一壶的了。
要是局势僵持不下,也难保现在顺服的楚系不会心生反意。
最重要的是,通过抗俄之战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窗口期,袁项城不想浪费在内战之上。
新生的共和国,可不是和晚唐朝廷来比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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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一旁的电报处传来消息。
“急电,广州急电!”
“说!”
袁项城不等电报员走到近前,就让他读出电报。
电报员紧张地点了点头,朗声道:“今共和初定,人心思安。
满洲蛮夷去国,汉人执掌江山,少荃为天下百姓贺。
袁氏项城反满抗俄,居功至伟,自立临时大总统,定纲纪,立政府,夙夜匪懈,实属国家之幸。
然共和之国,当首推共和之主,临时二字,名不正则言不顺也。
余尝闻袁氏于紫禁城前,曾与京城百姓有言,共和政府万事决于公论。
今外患既除,何不遍邀天下名士,以召开国会,共商国是,变临时为正式,以安天下国民之心?”
来了,李鸿章的反击还是来了。
袁项城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听完这封电报后,还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表面上来看,李鸿章这封电报是夸他抗俄有功,劝袁项城召开国会,把临时大总统中的临时二字去掉。
但实际上,现在的中国,哪有民选政府的条件呢?
袁项城当初在京城百姓面前夸下海口,说万事决于国会,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开玩笑,大英帝国还有一半的人都没权利投票呢,刚脱离封建王朝的中国,又有几个人知道何为选举?
共和国成立之后,袁项城之所以保留“临时”二字,不过是想钻个漏子而已。
临时,又没说临时多久,临时个十几年也未尝不可。
袁项城想走的是军政、训政、宪政的路子。
等到全国百姓拥有了基本的政治意识后,再慢慢放开百姓选举方面的权利。
原本他的打算是先削减淮系权力,召开国会一事,能晚就晚。
反正袁项城有那个自信,能比李鸿章活得久。
但李鸿章这一封电报,无疑是把袁项城架了起来。
在19世纪末的中国提前开始共和政治,袁项城几乎可以断言,会搞得一塌糊涂。
“李鸿章啊李鸿章,你就这么笃定能在议会政治上压我一头吗?
还是说,你是自觉武力零对抗无望,所以有意要9在此事1上恶心我一si把?”36“
袁项城抬头,向南望去,目光穿过翔鸾阁,穿过中南海,穿过华北大地和湖广丘陵。
他想知道,李鸿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第357章乱刮的政治风
燕山脚下的北京饱受寒风的肆虐,江汉之畔的武昌却是另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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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是一座因水而兴的城镇,长江和汉江的水面在这里宽阔而平静,偶尔会有几道波纹在船行之后留下,随即又被新的船迹所取代。
年初的武昌潮湿而阴冷,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从大江南北奔赴而来的商船,在航道上来回穿梭。
汉江、长江两岸汽笛悠扬,声声入耳。
纤夫们肩拉纤绳,口呼热气,时不时喊出的号子声与汽笛混杂,形成了一副独属于劳动人民的交响乐。
战争结束后,各地被征用的船只陆续返航,武昌港也迎来了繁荣期。
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湖北成为了南来北往的商品货物集散地。
冬春之间,长江水势平缓,四川的山货、蜀锦、桐油等,跨过艰难险阻的三峡水道,抵达汉口停靠。
北方的牛羊肉、皮制品、干货,经马队运输到河南南部的信阳后,装上火车直下汉阳车站。
江浙的布匹、生丝、食盐,装上蒸汽货轮,一路溯源而上,在汉阳码头停泊。
湖南的茶叶、蓝靛、麻等作物经过一个冬天的熏制,顺着洞庭湖的小艇南下,沿长江故道抵达武昌。
武汉三镇,虽然并没有像原时空那样被列强开辟为内陆港口,但却在南北对峙的局面下,成为了最大受益者。
淮盐由仪征入长江运至汉口,再由汉口分运湖北、湖南各地,每年多达2亿斤。
而回返的盐船,也绝不空载,装上北方的皮货、四川的山货、湖广的粮食等各色货物下行,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转运贸易体系。
张之洞刚督鄂时武汉三镇的直接进出口贸易额还只有百万两,间接贸易额5000多万两。
然而到了10年后现在,武汉三镇的年直接贸易额已经突破了2000万两,间接贸易额更是逼近1亿两大关。
按理来说,这样一块聚宝盆,南北都想要收为己有。
但偏偏张之洞人老成精,两家都不得罪。
一边说服从中央,向北京的共和政府去电,说要主动承担信阳以北直到黄河边的“郑汉铁路”修筑的一半开销。
一边又说要粤鄂交好,还专程派人南下广州,说要与李鸿章各占湘南湘北,双方与邻为善。
即便如此,张之洞还是觉得做的不够。
思来想去,他又联系上了虽然同属淮系,但远在四川的刘秉璋。
他提议川鄂双方在枯水期修缮长江水道,还愿意无偿捐赠一批小型汽船,供巴蜀货物出川运输而用。
若不是盘踞江南的湘系集团已经覆灭,怕是张之洞也要凑上前去,唾面自干,遗忘掉与湘系之间发生的“萍乡煤矿”争端,主动找刘坤一求和。
原因无他,他实在太舍不得湖北,舍不得武昌了。
各地商船络绎不绝,每年2000万两的直接贸易额,湖北还没有废厘改商,光是收厘金,张之洞就收到了手软。
不过,经济上繁华了许久武汉三镇,在共和国成立后,却也迎来了政治上的杂音。
...
南来北往的商人头戴毡帽,裹着围巾,嘴里不停的哈着热气。
每当有新的船只靠岸,他们就拼命地凑上前去,大声询问。
“这是上好的蜀锦?!怎么卖,还是年前的价格吗?”有人在此等了一个冬天,只为了能最先购得今年出川的蜀锦。
不过,很明显,盯上这批蜀锦的不只他一个。
“我每匹多加1两银子,卖给我,卖给我!”
“你个斑马,别撬老子货!”
“价高者得,出不起你就滚一边克!”
一众商贩们挥舞着手里的银票、纸币,想要购买最新一批的商品,尽快装船返回。
“呸,钱多烧的慌,你个苕皮,看你能买几匹!”
有商贩没竞争过,望着船边争抢蜀锦的背影叫骂了一句后,不得不去码头的另一边碰碰运气。
与此同时,江边的报童们也扯着嗓子,叫喊着最新的时政新闻。
“号外!号外!”
“李大都督提议召开国会!”
“袁大总统复电同肿“D:咎四04!叁5六思意,提议双方择地商讨!”
“鄂督张大人自请斡旋,邀南北双方共赴武昌!”
国家局势的变动,始终拉扯着不少湖北百姓的心绪。
无论是到处跑商的货贩子,还是江边摆摊的小摊贩,又或者是学堂里的学子,高宅大院里的老者。
绝大部分中国男性,都对政治有着天然的关注度。
这商贩看着江边叫卖的报童,叫道:“小伢儿,给我来份报纸!”
报童的吆喝声没有白费,他接过商贩手里递来的几块铜板,让其挑选出一份报纸后,蹦蹦跳跳地背着挎包离去。
商贩手拿报纸,找了一处早点铺子坐下,一边吃着热干面一边斜眼看着报纸上最新的消息。
这样的景象,在武昌三镇处处皆在发生。
与刘坤一总督江南时,压制地方舆论的做法不同。
张之洞没有嫡系部队,在最初与湘军势力交锋失败后,他为了巩固统治,便十分注意与湖北地方势力合作。
他放松了以往清廷高强度的舆论钳制,同时开办各类新式学堂,鼓励新风气,讨论新学问。
张之洞的这一举措,将武汉三镇百姓对于政治的热情一下子全部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