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若是另寻他法的话,刘秉璋每日出行都有人跟随,也没法伪装成意外,只能来硬的了!”
“那就用转轮手枪,听说冷兄前两年在上海闯江湖的时候,用转轮手枪打死过好几个不开眼的,被通缉了才跑到广州的。”
几人口中的冷兄,名叫冷开嵩,是近年来重庆码头上声名鹊起的袍哥。
华兴党从不忌惮吸收地方帮派组织,所以对于黑社会自然也是来者不拒。
冷开嵩,就是在广州闯荡时,由于为人凶狠,被陈炯明所看重,搭上了陈炯明的路子,加入了华兴党。
而后,由于需要在四川安插人手,其人便被陈炯明派往重庆待命。
“咚”
“咚”
几人正议得起劲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敲了几下,冷姓青年去应门,屋门拉开之后,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鬼鬼祟祟的走进杂货铺后,又迅速关上了房门。
“冷兄,来了吗?”屋里几个青年纷纷起身,向带人进来的冷开嵩问道。
冷开嵩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说道:“这位大哥姓黄,名叫德斋,读过几年书,是个落第秀才,如今是朝天门巡捕房巡捕,有他帮忙,十拿九稳!”
“几位,在下不才,却最讲义气,诸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中年汉子向众人抱了抱拳,说完,与冷开嵩小声商量几句,向众人告了个罪,转身推门而出。
冷开嵩与黄德斋,在历史上是个小人物,几乎无人知晓。
但冷开嵩的弟弟冷开泰,和黄德斋的儿子黄清沅,却是民国历史上响当当的悍匪。
尤其是黄清沅,一度被称为川北土皇帝,家大业大,坐拥川北八县231镇,手下7000多人,枪支弹药众多,直至建国初期的西南大剿匪活动中,才被解放军俘虏枪决。
“冷兄,此人可靠么?”
待黄姓巡捕走后,陈炯明才转头询问冷开嵩。
“此人一心想入淮军,混个官当当,我有路子,他必不敢出卖我们。
更何况,我根本未向他讲明我们打算做什么,之所以拉上他,只是为了在刺刘时行个方便,让防备人马有个漏洞。
刘秉璋出行必有巡捕房沿街约束百姓,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
听到这里,陈炯明从洋装口袋里摸出一支左轮手枪,在煤油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锐利。
“冷兄,我们几人之中数你枪法最好,由你做枪手最合适,到时我派人协助,你得手后,立即扔掉手枪逃走。
有黄巡捕接应,你应该能够逃掉,此事若成,你便是我华兴党四川第一功臣,将来当个重庆地区的干事长,也不是不可能!”
华兴党从上到下,以党魁李鸿章为首,而后是刘秉璋的总务长,各淮军老将的干事长,以及黄兴的执行长,这其中,干事长有名无实,乃是虚职。
再往下,便是各地分部的部长、副部长。
陈炯明官不大,至今也不过只是华兴党海丰县分部部长,但却胯下海口,给冷开嵩画下了一张大饼。
“妈卖批,就是逃不掉,老子也不会束手就擒,直接一发子弹送到嘴里,大不了来个死无对证!
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华兴党!”
冷开嵩拿过手枪,拍着胸口保证。
另一个青年却有些担心道:“此事关系重大,荃帅是否知晓?”
陈炯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荃帅不在四川,他正与袁项城商谈,还想着劝这厮回心转意,赞同联省自治呢,此事他当然不知道。
这次行动全是我的决定,连少帅我都没告知。
诸位都是华兴党的忠诚之士,需知道,刺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中国之未来!
此事关系重大,千万守口如瓶,万一走漏风声,由我一人担待,X流:wu崎6%3泗2与你们无关!也与少帅无关!”
陈炯明拍着胸脯,高风亮节的保证着,还把身为淮军少帅的李经方摘了出去。
可实际上,刺杀刘秉璋的想法,虽是由他提议,但李经方却是认同的!
陈炯明揣摩心意极为在行,当日李经方回去之后,他便口称冒死提了刺刘的法子。
谁知道,李经方听完之后,却并不怪罪他。
李经方由于被刘秉璋先“抢了”总务长一职,又在挪用川汉铁路资金上被其人训斥,心中早就对刘秉璋有所不满。
再加上其人知道父亲李鸿章在暗中收购武器,急需大量资金,所以便擅作主张,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乎,刺刘一事,便在某些人的私心之下,逐渐成型。
第376章三更
华兴党内,有人想要了刘秉璋的命,取得银子。
殊不知,西北的楚军,也想要刘秉璋的性命,搅乱局势。
就在陈炯明等人密议刺杀刘秉璋的同一时间,同样是在距离朝天门码头不远的一间酒楼里,3个西北口音的汉子正聚在桌边喝酒。
旁边的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但却没有一个食客,酒楼的门同样也关得严实,这3个汉子肆无忌惮的猜拳对饮,就着自己桌上几样冷菜下酒。
“老马,快点么,慢的跟个撒子样!”
轮到对方出拳了,有一个汉子觉得他出的太慢,嘴里嘟囔着什么。
“急地个萨哟,等一等又怎么了?”
听到被人催促,被唤作老马的汉子“啪”的一声放下酒杯,没好气的回道。
那汉子约莫将近三十岁左右,身材壮实,一口甘肃兰州口音,见人催的急,他索性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
“重庆呆不得了,现在四川都督府借口修铁路,抓人当免费劳工呢!
娘的,不抓四川人,专门对着咱们这些外省人逮,一被逮住就是半年的苦力,把重庆弄得乌烟瘴气,让俺们这群西北来讨活的人,都活不下去了。
现在还待在重庆,待在四川,就是死路一条,去修铁路,蔫几把扯,不死也要脱层皮!
早知道,当初楚军坐镇西北的时候,就该投新疆的董提督去,远是远了点,至少都是自己人。
在兰州被那群门宦欺压也就算了,到了四川,还要被汉人欺负,真是个囊求!”
“老马,你是在武备学堂上过学的,为何不去投西北新军那群人?”另一个汉子接过话头,开口问道。
那名叫老马的汉子颇为不屑的摇了摇头,说道:“西北新军就别提了,不是汉人,进去也没有出路,干的全是苦活累活。
而且,我不是没见过加入新军的人,他们一见面,就冲我抱怨,说什么新军不像清军一般,军中不讲教法,不让礼拜,后悔的狠。
要我说,早干嘛去了?
这群人背叛了朝廷,在袁项城起兵时坐视不理,已经违反了誓言,西北军不剿灭他们,是怕他们狗急跳墙。
年初我听说一群满人被迁到河套,垦荒种地,我只怕再过几年,他们就要被楚军和袁项城慢慢掐死。
投他们?还不如留在兰州呢!”
说到这里,这汉子拿起酒杯。将里头的酒一口灌下,然后接着说道:“我想好了,在重庆干一票大的之后,就到武汉去,在武汉只要伪装的好,没人能看出我信教。
现在武汉第一大帮是哥老会,只要投了哥老会,有了名分,到时候,便没人再敢欺我,实在不行,我就去上海,总有一条活路的!”
说到最后一句,老马用力地拍了一下酒桌,“啪”的一声,上面出现了几道木纹裂痕。
木渣飞的到处都是,老马抬起手,看了眼被木刺插入的手掌,却连眉头都没眨上一下。
有一个汉子见状,连忙起身,拿来煤油灯照亮,给老马拔刺。
一边拔,一边说道:“老马,我给你寻了个差事,你遇人以后,只说是西北来的就行,不要透露教民身份。”
然而,不等拔完,木制房门却被人从外头拍响。
这汉子放下煤油灯,向外走了两步,将门拉开,只见一个三十多岁,湖南口音的胖子走了进来。
“老龙头,你总算来了!”为老马拔刺的这个汉子看见来人,连忙打了声招呼。
“人都到了吗?”那胖子看了眼坐在桌边的几个汉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老马身上。
“就这几个ba人,你要5寻谁?”老马7晃了晃刚拔完刺的伤口,瓮声瓮气道san。
“听说,你上过武备学堂?可会打洋枪?”胖子问道。
“枪法好算不上,但只要武器趁手,百步之内弹无虚发。”老马回答。
那胖子对老马颇感兴趣,问了几句,见老马对答如流,身体也算得上健壮,于是心中颇为满意。
“既然你枪法不错,那么我倒有个差事给你,若你办得好,事成之后有重赏,至少5000鹰洋。”
胖子许下重赏,老马先是一愣,急忙问道:“是什么差事?这5000鹰洋,是汇票,还是现洋,是分批给,还是一次给完?”
“先给你1000鹰洋,事成之后再给你4000,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么,你现在不必知道,我只告诉你这是件杀头的差事,干得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你想好了,干还是不干?”
“干!算个囊求嘛,富贵险中求!”
老马拍着胸膛吆喝道:“把大洋拿过来,阎王老子都拦不住我,有么事我给你包了!”
胖子点了点头,让老马站起身,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问道:“你可有名字?”
老马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姓马,没有大名,家里人都叫我马三。”说着,老马嗫嚅了下嘴巴,想说自己的教名,但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
胖子笑道:“这名字不要用了,你往后既然要改了名字去武汉,便换一个。
正好,我叫做马福益,照我看,你的汉名,不如就叫马福祥,如何?”
“马福祥。”
老马在酒桌写下这个名字,反复念了几遍,而后抬头向胖子望去,拱手抱拳,真切问道:“你,到底是么人?”
胖子九坦然道:“告诉你也无妨八,反正你将来4总会3知道我是谁的。
方才告诉你了,我叫马福益,在重庆袍哥这边也算有些名气,说得上话。”
此时,有个汉子走到老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马福益,说道:“老马,你不是想投哥老会吗?
这位马福益马龙头,是闽、赣、湘、鄂四省哥老会首领,放在前清,连官府也要卖几分面子的人物!”
马福益见状,摆了摆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老马,这件差事你若办得好,我便亲自带你入会,往后你我之间,就以拜把兄弟论!”
说完,马福益从怀里摸出一张汇丰银行的1000鹰洋汇票,交给老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楼。
他极为自信,似乎丝毫不怕老马拿了汇票跑路。
马福益走出酒楼后,先是沿街走了一刻钟,而后拐进一处药馆内。
他先是开口,一边让馆中小厮抓些常见中药,一边将身上袍子脱下来,紧接着趁着小厮转头抓药之机,把袍子扔在地上。
等拿了中药,付了银子,马福益便摇身一变,拎着中药,一副平民百姓打扮,施施然向城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