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的儒修 第8章

作者:烟屁屁

  奶奶也道:“二小一年才见你们一回,今年连话都不愿意跟二小说了?要这样,干脆以后别回来了!还有,不是说好带小蓉回来的吗?怎么没带回来?”

  “爸,妈,你们不懂,小蓉现在出息了,正是发展的关键,本来还打算让二小也学好本事,一起进入小蓉那个圈子的。”

  傅金贵的声音有些沉,道:“偏偏刘先生没看上二小,小蓉的师傅跟我说,二小没那个资质学他们的本事!”

  傅国进低喝道:“什么有资质没资质的,看不上就看不上,二小又不是他孙子,不指着他活……小蓉才多大?十岁?发展什么?你们两口子到底把小蓉当什么了?”

  傅金贵道:“爸!都说去城里打工能赚钱,但现在钱越来越难挣了,每个月辛辛苦苦能攒下个千把块钱就不错了,城里消费还高!

  想挣大钱,还是要挤进小蓉她们那个圈子才行,他们那个圈子特别排外,偏偏人脉有特别广,而且政策上还有扶持……

  二小没那个资质,那咱家就得指望小蓉,只有小蓉出息了,我们家才能有发展,甚至成为那个圈子里的人!”

  傅国进的声音压得越发低沉,但语气却更重了:“二小没资质就没出息?你就这样当老子的?你也没学本事,所以我就不能指着你有出息?什么狗屁道理!”

  “爸,你没懂我们的意思,二小是二小,让他普普通通的上学长大就成,但家里最终还是要指着小蓉出息……”

  “我就晓得一点,二小是你们儿子,我不求你们一碗水端平,但你们一年回来的这一次,必须把心放在二小身上,要不然……以后别回来了!”

  “爸,你知道那是什么圈子吗?你是没见过那种人……”

  “哪种人?长了四个眼睛两个鼻子?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两口子眼里只有钱,小蓉只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我跟你说不通,钱重要,但是还有比那更高的……这么说吧,神仙,你知道不?只要小蓉有了出息,咱家也能出神仙,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懂不?”

  “我看你们两个是被糊了心了,说的什么屁话!”

  “反正我俩的重心必须放在小蓉身上!”

  “砰——”

  一声敲桌子的声音后,外面彻底沉默下来。

  片刻后,人声走动。

  傅源默默的等了许久,也没人推门进来。

  ……

  有了那晚的争吵,家里至少表面上和气了一些。

  傅金贵跟吴桂花也开始对傅源嘘寒问暖,虽然有点假。

  傅源虽然很配合,但客套而疏远,他不信这两口子没有察觉,偏偏两人对此居然毫不在意。

  没想到这一世居然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傅源也是乐了。

  好在还有爷爷奶奶,傅源不缺亲情。

  大年三十,两口子没在家里呆多久,就拎着一堆东西出门了,看方向,是去刘老头家,傍晚才回,两口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话,旁人插不上嘴。

  大年初一,两口子跟前一天一样,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在刘老头家。

  晚上,两口子兴奋的讨论着,给刘老头拜年的谁谁谁,对傅蓉的评价有多高,通过他能搭上什么关系……之类的。

  这晚,傅源是被爷爷傅国进赶进屋的。

  紧跟着外面爆发了今年第一场争吵,比腊月二十九那晚吵得还要厉害。

  大年初二,傅金贵两口子丢下一句“小蓉还小,公司也忙,离不得人”,一大早拎着东西走人了。

  奶奶抱着傅源,在房里哭了半天。

  爷爷沉这一张脸,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这个年,过得很不好!

  傅源懂了,异人,还是不要被普通人知道的为好,不然太容易迷人心智了!

  自己两世为人,当初不也被“异人”这种超凡迷了心,陷入魔怔。

第9章 修身实为修身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归根结底,就在于人心难定!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

  面临财物,无论多少,不要以苟且的方式以得到,是本分才要,不是自己应得的,无论多少都不能要,更不能以不光彩的手段去获取。

  有危难临身,不要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以求幸免。

  与人辩论,是在求得道理,求得真实,不要为了单纯的输赢而求胜心切。

  对于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不应该期盼着多得,这样是在夺取他人份额,君子当守本分,不应贪多。

  说到底,道理老祖宗早就说透了,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

  爷爷奶奶表面上看似恢复平静了,但傅源还是能感觉出来,老两口失了一股子精气神。

  只是因为有傅源在,所以硬撑着罢了。

  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傅源不算太在乎,但是看着老两口这样,傅源心里却真的有了怨气。

  怨气不平,堵在胸口,膈应的人难受。

  初八,工厂复工,老两口撑着身子去挣钱了,家里照旧只有傅源一个。

  刘老头晃晃悠悠的过来,凑到傅源身边,乐道:“听说你那爸妈初二就走了,伤心了?”

  傅源摇摇头,认真的道:“说我薄情也好,说我寡义也罢,但对他们两个,我真的没太在意,一年见一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对他们有怨,却不是因为我,而是他们让爷爷奶奶伤心了……

  为人子女,孝敬老人是应该的,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平常也没有钱寄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演戏都不愿意……

  从法理上来说,我是他们的责任,不是爷爷奶奶的,但他们把自己的责任丢了……”

  刘老头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渐渐地,傅源就说不下去了,重重的吐了口气,道:“礼不妄说人,不辞费。只有心浮气躁之人才话多,我心难定!”

  刘老头这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傅源沉思着。

  刘老头乐呵呵的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再有不是,也是你的父母,你还能对他们使手段不成?

  这就是亲情的束缚,你不是说要给自己添加束缚的吗?如今束缚在身,你的心还能得清净吗?”

  傅源长长的吐了口气,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对所爱之人需看到其不足,对所恶之人需看到其长处。

  能舍能得,能聚能散,方得始终!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异同、明是非也……我这“礼”,学的还不够透!”

  刘老头点头道:“定亲疏,说得好啊,你自己也说了,他们对你跟陌生人差不多,你对陌生人抱什么期望?”

  “呼——”

  心头的郁气散去,好似拨云见青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整个人一下子畅快了!

  刘老头也看得出来傅源一下子轻松了,赞道:“好小子,想明白了就好!”

  傅源想了想,道:“刘爷爷,问你个事,异人是不是赚钱很容易?”

  刘老头一愣:“你不是想明白了吗?怎么还关心这个?”

  傅源笑道:“不是,我只是听他们说,异人做生意,会有政策上的扶持,是不是真的?”

  刘老头想了想,道:“我没做过生意,不过我认识的那些异人,不论是家族还是扶持的代理,没听说有谁生意失败的……问这干嘛?”

  “好奇啊。”

  傅源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道:“你看啊,猪圈里养了一群猪,其中一头特别凶,抢食抢的厉害,猪圈的主人会怎么做?”

  刘老头想了一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傅源乐道:“当然是把这头猪隔离开来,多喂一些,喂饱了就不惹事了……猪圈的主人并不在乎猪之间的对错是非,公私正邪,只要猪圈安分就行!”

  刘老头没好气的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傅源看着刘老头,问道:“为什么这头猪会特别凶,要闹事?”

  刘老头愣了一下,思索道:“因为……有能力?”

  傅源道:“学以致用,学了就想用,《论语》开篇就说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了东西,在恰当的使用践习出来,是件很快乐的事。

  这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一个道理。

  普通人不懂克己,“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但儒家不一样,无论是“时习”还是“待时而动”,都很讲究“时”,时机。

  两者的区别在于心灵境界的修养层次不同……异人世界里,一定也有一群不看时机,“学了就想用”的人!

  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有术无道”之人,对么?”

  刘老头古怪的看了傅源许久,才道:“对,那群人叫“全性”,是一群无视规则,无法无天的妖人。”

  “全性?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傅源诧异道:“这不是杨朱的“为我”学说么?孟子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为我”学说,不是应该避世的么?”

  刘老头不屑的道:“现在哪还有全性,都是一群纵欲的混蛋罢了……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傅源乐道:“我连异人都不是,扯不上……我就是在想,我学了这半年的礼,却连心都定不下来,是不是哪里学错了?”

  刘老头一愣,道:“才半年,你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是!”

  傅源摇头,正色道:“我自然清楚,这是一个长期默默积蓄,等待一朝破土而出的漫长过程,急躁不得!

  只是儒学早已没了真正的传承,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探索跟猜测,没有正统的教学,难免会出错……这就跟种庄稼一样,不是种子种下去就完事了的,还要用正确的方式培育才行。”

  刘老头听明白了,道:“你是觉得你的“礼”学的不对?”

  “至少不全对!”

  傅源思索道:“我是通过“礼”来束缚身,等到身被束缚了,再去束心……我在想,是不是身跟心,其实是一同束缚的,而不是先后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