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屁屁
傅源这才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书本,开口道:“今日学习《三字经》,我读一遍,你们跟着我读: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
傅源的语调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读起来朗朗上口,特别的好听,孩子们也自然而然的跟着学了起来。
诵读过程中,傅源一心一念,正心诚意,只读了三四句,体内的浩然正气便开始酝酿,勃发。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等教完前八句后,傅源又领着孩子们读了第二遍,然后开始解释,道:“人出生时,本性善良,天性相近,但后天的环境跟教育,会让人产生不一样的习性跟性格……”
正解释着,窗外有人开口打断,道:“人性本善?我觉得不对,人性本恶才对!”
傅源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容貌如何且不说,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透彻,毫无杂质。
孩子们看看傅源,在看看窗外的年轻人,表情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谁对谁错。
那个年轻人拱手行礼,道:“抱歉,在下一时兴起,扰了先生教学,只是觉得以先生的本事,见解不应该又如此肤浅才对!”
傅源也没有在意,点头道:“只是启蒙,说的深了,孩子们也听不懂。”
年轻人笑着道:“先生不说,又怎知孩子们不懂呢?就说这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虽是劝人向善,但若真以为人性本善,以后恐怕会吃大亏。”
傅源看着他,片刻后道:“那你以为呢?”
年轻人正色道:“先生要教会孩子们“人之初,性本恶”的道理才行!”
傅源笑了,道:“善,便是善良?恶,便是邪恶?”
年轻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傅源摇摇头,道:“善者,完善也!此言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人生之初,其本性便已完善不缺,生来便具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
此四端“不学而能”,“不虑而知”,无关善恶,只是天性完备,生而所具有的良知良能。”
年轻人诧异的看着傅源,他没想到这句话还能这么解释。
人生之初,天性完善,无关善恶,无善无恶。
傅源继续道:“恶者,也不是邪恶之说,仅仅是指人于本性之上散发的各种情绪欲望,冠之以“恶”名,却并非是指邪恶!
因为人性会诞生各种情绪欲望,故而需要将这些“恶”进行妥善的控制与限制,这才需要“礼”与“法”。
所以孟子提出的“人性本善”,与荀子提出的“人性本恶”,其实并不冲突,只是所指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傅源说完,除了窗外的年轻人若有所思,其他的孩子们都一脸茫然,呆头鹅一样,明显没有听懂。
年轻人也发现了孩子们的反应,有些羞愧,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先生出来一叙!”
傅源点点头,对孩子们道:“今天只教着八句,你们多读几遍,明天我要检查,谁若背不下,便要打手心。”
等孩子们齐声应“是”,傅源这才出门离开教室。
教室外,年轻人迎上来,拱手道:“在下冯耀,被先生所发之气吸引,如此至大至刚之气,莫不是传说中的浩然之气?”
“在下……”傅源想了想,道:“陈君源。”
第117章 各复归其根
冯耀跟傅源相互介绍后,都默默地看着对方,心中暗自称奇。
片刻后,冯耀伸手,道:“听说西方流行握手,要不要握一个?”
傅源笑了笑,伸出手,冯耀主动握了上来,两人的手刚一接触,就隐隐有气在两人掌心迸发,流转……
冯耀忍不住感叹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浩然之气,说是气,但主导的,还是气中所蕴含的浩然之意!”
傅源也能感觉到,手心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不断的试图瓦解自己的浩然气,只不过自己的意志更胜一筹,能够抵御这种瓦解的力量。
想了想,傅源干脆收回了自己的意志,顿时,两人相握的掌心,迸发出无数的光点,宛若星光,星光到处游走,恍如无数萤火虫在飞舞,光点渐渐稀松,最终全部消失在了冥冥中,
冯耀抬起左手,轻轻触摸,一股淡淡的莫名欢喜涌上心头,无根无源,只是欢喜……
此外还有悲伤,愤怒,恐惧……等等各种情绪跟欲望,舍吾迷离,无根无源的便出现在心间。
当然,还有冯耀最熟悉的先天一炁。
“浩然之气,原来如此!”冯耀感叹道:“以你刚才的解释,人的天性散发的各种“恶”,以自身意志加以控制,使其归正,以“仁义”养之,得浩然之气。”
傅源也有所领悟,道:“天地始于元气,将天地间得各种气,梳理成原本的模样,使其“各复归其本”……好手段!”
冯耀笑着道:“你我这也算是心意相通了吧?”
冯耀本身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却在刚才冒昧的出言扰乱,并指责了傅源的教学,并非是主动挑衅,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他在看到傅源的一瞬,就能感应到,傅源心中的别扭。
明明他对“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有自己的理解,偏偏还要按照教材或者通俗的注释来解释,这就导致傅源心中出现了那么一丝别扭,被冯耀感知到了,所以才会开口打断。
这种感应,傅源也有,在看到冯耀的第一眼,就感应到了他心中的好奇跟坦荡,所以丝毫没有介意。
两人松开手,傅源感叹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灵犀,又名通天犀,通天即为通神,心领神会。”
冯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与一男子心意相通……能说出“各复归其根”,你对道家修行也颇为了解?”
傅源点头,道:“稍有涉猎。”
“太好了!”冯耀欢喜道:“不瞒你说,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的理解是错误的,那我对比儒学更加晦涩难懂的道学,恐怕理解错误之处更多了。”
“谈不上对错。”傅源想了想,道:“你所理解的人性向善,也是一种解释,并非错误。”
冯耀好奇道:“还请细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傅源伸手,引着冯耀到学堂外的石桌坐下,道:“就拿《论语》开篇的“学而时习之”这句话来说,宋朝朱熹注解为“学习并时常复习”,你能说他错吗?”
冯耀问道:“那你是如何理解的?”
傅源道:“学到的东西,在恰当时机践习出来。”
冯耀愣了一下,道:“我觉得你的理解更好,更能对应后面的“不亦说乎”,学到东西,用出来才开心嘛。”
傅源笑着道:“但朱熹的注解,也恰恰对应了“温故而知新”,复习旧的东西,得到新的理解,这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何况“不亦说乎”,也可以解释为应该把新理解的东西说出来。”
冯耀“额”了一声:“好像也能说得通。”
傅源摇头,道:“个人的理解归个人,无所谓对错,但朱熹注释的《四书》,在当时被列为科考标准,那么想当官,想出人头地,那就只能按照朱熹的注释来。”
冯耀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这不就相当于,朱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所有读书人身上了吗?”
傅源笑道:“所以啊“我注六经”,强调忠实还原经典原意,通过训诂,考据等方式理解文本的客观内容。
而“六经注我”,将经典视为诠释个人思想的工具,强调融会贯通后表达自身见解,层次不一样。”
冯耀点头,道:“一个“皓首穷经”,一个“学苟知本”。”
傅源叹了口气,道:“孔子说: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若是“皓首穷经”,那孔子就是在以个人意志,从自己的主观视角串改鲁国历史。
若是“学苟知本”,那孔子便是在通过微言大义,阐述自己的“道”。”
《春秋》是一本史书,而史书,不应该有自己个人的理解,只需要冷冰冰的记录即可。
就好像晋朝的董狐,是晋国太史,负责记录史书,在赵盾族弟赵穿弑晋灵公后,董狐就冷冰冰的记录下了“赵盾弑其君”,并未带入个人情感在内。
哪怕赵盾辩解是说赵穿所杀,董狐也用“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来申明,“弑君”之名应由赵盾承当,这就是写史之“书法”。
但孔子的《春秋》里,却注入了太多的个人见解,个人意志,已经不属于写史的“法”了。
冯耀挠挠头,道:“《春秋》,我没看过啊。”
傅源笑了笑,道:“无妨,明白其中的意思即可。就好像你刚才的手法,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根子上的东西,还是在于“各复归其根”这五个字。”
冯耀点点头,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我这手段,就叫做“神明灵”。”
傅源道:“运用心机会使心灵变得迷糊,固执成见会阻碍我们的认识能力,因此“致虚”是为了消除心灵的障碍和澄清混乱的心智活动。”
冯耀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要实现致虚,就必须守静,心中得清静,方可“复其根”。”
傅源感叹道:“清静二字说的好啊,清者,不以浊扰,静者,不以动扰,想的清净,就得摒除浊气,不动杂念,明见本性,也称明神。”
冯耀哈哈大笑,道:“这又对应了你对“人之初,性本善”的解释,人的本性,完善充备,不漏不缺,本性自足,这有何尝不是一种“明神”呢?”
傅源也笑了,道:“人性本恶,由本性散发的各种情绪欲望,名“恶”,也是人性之上的各种“伪”,去伪求真,是谓“修真”!”
冯耀连连拍手:“妙!妙!妙!道是道,儒是道,就连那小儿启蒙的《三字经》,同样也是在阐述修行真道!”
第118章 守旧,革新
傅源第一次理解到,与人聊得投契,是何等的开心。
每当他提出一个观点,冯曜便能很好的领会,同时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同样,冯曜提出的见解,傅源自己也能心领神会,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放在一男一女身上,聊成这样怕是要当场结婚……可惜,两人都是男的,只能越聊越投机。
李白在《将进酒》里说“古来圣贤皆寂寞”,便是指思维层次高到一定境界,就已经没有人能够与之交流,自然而然的就会感觉到寂寞。
庄子“独与天地精神交流”,便是因为寂寞,孔子“莫我知也夫”,也是因为寂寞……
傅源遇到人就喜欢讲经论道,长篇大论的好为人师,同样是寂寞,是希望找到能交流的人,但此刻,他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人。
冯曜自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两人聊了许久,甚至连学堂里的学生都顾不上了。
傅源也终于明白,冯曜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家庄了……他是来成亲的。
冯曜是被他师傅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一直养在蓝田县外的义庄内,义庄属于陈家陈大老爷的产业。
冯曜的师傅冯老道跟陈大老爷有旧,其中好像涉及了某些人情,因此在临死前,把冯曜的亲事求到了陈大老爷那边。
陈大老爷考察了一番后,直接让冯曜来陈家庄,随便在陈二老爷的一堆女儿中挑一个成亲。
等冯曜说完这前后的因果关系后,傅源笑着道:“陈大老爷有自己的事业,对女色不太看重,家中只有两子一女,都是正房所出,唯一的女儿也早已定了亲事。
陈二老爷就不同了,守着祖业,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旁的事,陈家庄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玩女人了。”
冯曜啧啧道:“来之前我也打听过了,听说陈二老爷去年刚娶了第八房姨太太,家里的儿子女儿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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