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月出岭
看着孩子们熟门熟路地跑去餐厅，殷离脸上挂着微笑。
玖兰枢在讲台上整理课本，目光落在殷离笑靥如花的脸上。
他很少看见殷离的笑容，和孩子们在一起时的殷离是如此温暖柔和、笑靥如花。
殷离看向他，礼貌地问，“领主大人要留下来用餐吗？”
“如果不打扰的话。”玖兰枢敛起眼中的神色，彬彬有礼地说。
“只是些简单的午餐，还望领主大人不要嫌弃才是。”殷离侧身准备带领玖兰枢往餐厅去。
“等一等。”玖兰枢看见他脸上有些沾污，便想用手替他拂去污渍。
他的手擦过少年的脸，立刻在白皙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社交距离，殷离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玖兰枢也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拉开距离，立刻道歉，掏出了手帕递给殷离，“抱歉，我看到你脸上沾了些灰尘，是我冒犯了。”
他动作突兀又实在冒犯，殷离心下疑惑，一边默默观察玖兰枢的动作，一边接过手帕随手擦了擦脸，“无事，倒是感谢领主大人的手帕。”
两人并肩往餐厅去了。
到达餐厅时，孩子们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却没动食物，只是等着殷离的到来。
“好了，快些用餐吧，下次不用等我的。”殷离笑着对他们说。
一餐结束后，年龄较长的孩子拿着食物回了家，而小一些还干不了农活的，下午时分一般会留在这，由殷离照看着。
殷离收拾着餐桌，却见吃完午饭的玖兰枢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领主大人，您不忙吗？”
玖兰枢帮着殷离将盘子放进篮子里，“近日来并无公务。是我打扰到了你了吗？那么我还是离开为妙。”
“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近日来领主大人动作频繁，我料想您的事务繁忙，倒是担忧这些琐事耽误了您的时间。”殷离看着玖兰枢动作勤快的收拾餐桌。
孩子们听不懂两人说的客套话，但也想帮忙整理餐桌，就用小手收拾桌上的餐具，然后放回篮子里。
孩子们一次只拿起一个刀叉，然后用尽全力地将它放进篮子里，玖兰枢看着他们可爱的举动，心里也软了三分，整日充斥着算计和争吵，这样平凡的日常充满趣味，让他格外动容。
“孩子们很可爱，我想多看看他们。”
说完他又看向殷离，“您也为城镇做了许多，我此次来是想报答您的。”
闻言，殷离抬起头看向玖兰枢，手中动作也未停，一直擦着餐桌，“报答？您言重了，我不过是在做本职工作。”
看见一缕白发从他耳间滑落，玖兰枢手指微动，心中有一丝痒意，仿佛那一缕发丝搔挠了他的心间，他嘴上说着在正经不过的话，“您不必谦虚，我这位不称职的领主缺席领地太久，城镇的如今可全都仰赖于您。”
殷离把抹布放回篮中，将椅子上的孩子们抱回地面，“看来我是劝阻不了您了，您若想报恩，不妨多捐些书本和文具，教堂的图书馆还很空旷呢。”
因为要做饭，他此时穿着一身灰布衣，头发被一个粗头绳简单束起垂在身后。
他低下身劝说着想帮他拿篮子的孩子们。
褪下了一身黑色修道服的他，仿佛也褪去了庄严和肃穆，变得亲切、柔和、青涩。
看着如今亲切的、温柔的殷离，玖兰枢不禁开始浮想联翩了。
玖兰枢上前接过殷离手中的篮子，手指却不小心划过他的手背，“我来吧。”
殷离像是被烫着了般的立刻收回手，他抚摸着那块灼热的肌肤，若有所思地盯着玖兰枢，却见他已经低下身开始哄起了孩子。
将孩子们带到卧室让他们午睡后，殷离劝着玖兰枢留下看孩子，自己拿着篮子回到厨房清洗。
等他回到卧室时，玖兰枢已经将孩子们都哄睡了。
窗帘被拉上了，昏暗的屋内充斥着迷人的睡意，让殷离都觉着有些困倦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在窗户上砸出轻响，留下一道道雨痕。
殷离点燃壁炉中的篝火，木材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声，驱散了初春的一丝寒意。
玖兰枢见状也准备告辞了，他压低声音说，“我待的够久了，感谢神父的招待。”
见他如此干脆的提出要走，殷离心中的怀疑减少几分，也许之前亲昵的动作都是他的错觉，毕竟他们是开放的欧洲人。
他也压低声音，“下雨了，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不必了，只是些小雨。不必担心我，毕竟我可是怪物啊。”玖兰枢语气轻快，略带着对自己的一丝调侃。
殷离上前两步，想要将玖兰枢送到门外。
见殷离抬步想要送他，玖兰枢摇了摇头拒绝他的送行，脸色温和地看向睡在小床上的孩童，“你守在这吧，不用送了。”
随着木门关闭的沉闷声响，玖兰枢退出了房间。
玖兰枢站在走廊内看着窗外的雨，这雨来的可真及时。
他抬步走向雨中，春雨带着寒意掠过他的脸颊，微风扬起他的发梢，在雨中留下一道温柔的弧度。
即使漫步于雨中，他依旧不显落魄，仍然优雅从容。
玖兰枢侧头，孩子们睡觉的卧室内，窗帘拉开了些许，殷离正透过沾满雨滴的窗户与他对视。
水雾晕染了他的眉眼，将他的眼神也衬的水盈盈的。
玖兰枢勾唇冲他微笑，而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再也没看他。
殷离站在窗前思忖着玖兰枢对他的态度，一道水痕划过他映在窗上的影子。
第201章 玖兰枢19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终于放晴了。
教堂的花园里响起了鸟鸣，晨雾从花园里消退了，周围的一切都闪耀着春日的晨晖，仿佛在微笑。在和煦阳光的抚爱之下，整座花园都变得朝气蓬勃了，露珠好似一粒粒钻石，在树叶上闪闪发光。
佣人们正忙忙碌碌地将一摞摞的书从马车上搬下，搬进教堂的图书馆。
玖兰枢正站在马车旁，和管家对着账。
与往日繁重的贵族服饰不同，他今日穿的很简洁。一身花边衬衫，外搭和眼睛同色的红棕色长袍。
殷离看着在教堂中来来往往的仆役，他们动作干练，有条不紊地将箱子从马车上搬下。
玖兰枢现在已经重新组建了一股势力，殷离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转变，他此刻充满活力与斗志。
发现殷离站在教堂前发呆，玖兰枢挥退了管家，向少年神父走去，“打扰到早晨的礼拜了吗？”
“不。”殷离摇了摇头，晨风卷起少年的白发，带来一缕蔷薇清香，他抬手拂过耳边的长发，依稀可见颈间洁白的肌肤，“礼拜还未开始。领主大人来的这么早，想必还未用餐，不若一起吧。”
玖兰枢闻言，唇间压不住地轻笑，少年倒是真将他当做人类了。
玖兰枢料想，殷离应该没有准备早饭，便不准备麻烦他。
“不了，您知道我并非人类，早餐对我而言并无意义。”
“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领主大人又何必大清早跑来送书？”殷离语气戏谑，心底却不赞同他的行为，昼夜颠倒不是个好习惯，更何况玖兰枢曾有过前科，他一向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玖兰枢察觉到了殷离严厉的目光，他自知理亏，心下却是一阵欢喜，“自是为了照顾您的作息，我怎敢因这些琐事打扰您的休息。”
“这倒成了我的不是。”殷离转身，长发在他身后扬起飘逸的弧度，他幽幽地说，“领主大人请吧，我会准备一份令你满意的早餐，为了报答您的照顾。”
玖兰枢可没想到今早还有意外之喜，如若殷离撩开长发，微微仰头露出白里透粉的优美脖颈，心甘情愿地将血液奉上，那的确是令他满意的早餐。
仆人们还在兢兢业业地忙上忙下，殷离和玖兰枢两人已经移步餐厅。
盛着血液的木杯杯底与餐桌接触发出轻微碰撞声，玖兰枢木然地看着杯子。
“请吧。”殷离笑着示意，看见玖兰枢委屈的神色，他思索片刻，而后恍然大悟道，“领主大人莫非是嫌弃这木杯，铅制罐杯有毒，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忍耐忍耐为好。”
随后他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玖兰枢自然不是嫌弃这杯子，而是嫌弃杯中的血液，劣质的人造血液，这是殷离用能力具现化出来的血液，口感干涩，血味很淡，比起血液更像是能量饮料，能够维持生机，却无法让人满足。
玖兰枢对这血液有些怀念。当初他晕倒时，充斥口腔的正是这劣质的血液。
胃里的确升起了饱腹感，可内心的饥渴却怎样也无法满足。
于吸血鬼而言，只有深爱之人的血才能满足饥渴。
杯中的血液不过是饮鸩止渴，等到心里的饥渴无法压制，届时内心的野兽会将他“生吞活剥”。
滑腻的舌头轻舔掉唇边的血液，那鲜红色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殷离。
圣堂教会的那帮人对【真祖】的描述历历在目。
性质接近于精灵，有着吸血冲动，渴望吸取其应当约束的对象“人类”的血，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吸血鬼那样依靠吸血存活，真祖的“吸血冲动”并不是基本的生理需求，而是精神上的需求。
真祖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吸血冲动，真祖的欲望就被积蓄下来。当快要抑制不住吸血冲动时，真祖就会进入自身永劫的睡眠。
真祖所具有的能力有——空想具象化、事象收纳、光体以及……
拥有禁锢、洗脑、记忆操作等不至于破坏对手精神的威力的魅惑之魔眼。
从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殷离是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约束他，一旦他逃离领地，玖兰枢将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老不死的精灵，善心是他唯一的弱点。
他本想循序渐进，可形势逼迫他做选择，他不得不剑走偏锋，出此下策。
玖兰枢如此思忖着，目光灼灼地盯着殷离。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宛若被野兽紧盯着的猎物，殷离不适地敲了敲桌子，提醒他收敛些。
“我奉教会的旨意监视领主大人，自是不忍心看着领主大人挨饿。但我可没有舍身饲虎的习惯。还望领主大人不要觊觎我的血液才是。我还想着要与领主大人和谐相处呢。”
“我自是想要与神父大人和谐相处。可您的血液太过香甜诱人，这是身为怪物无法抑制的本能，还请您见谅。”
玖兰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内心想要与殷离和谐相处，但是身体的本能是控制不住的。他知道错了，下次还会再犯。
“领主大人真是油嘴滑舌。”
殷离放下刀叉，擦了擦嘴。
在玖兰枢那种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的灼灼目光下，殷离也没心大到能继续吃下去。
见他站起身准备收拾餐桌，玖兰枢贴心地出声，“放着吧，稍后我会让仆人帮忙收拾的。”
有人收拾，殷离自然是乐意当个甩手掌柜，可他嘴上依旧不饶人地挤兑着玖兰枢。
“大清早的，既要搬箱子，又要收拾餐桌，当领主府的仆人可真是有够操劳的。”
殷离的伶牙俐齿，倒是让玖兰枢勾唇笑了，“相应的，报酬也足够多。神父大人请放心吧，我不会虐待下属的。”
早餐过后，玖兰枢也没急着离去，他去盯着仆人们搬货物了。
实在不怪他担心，无论是捐给教堂的书，还是食物，尽是些高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