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喊我老赵
不行。
现在打电话，岂不是显得自己乱了阵脚？岂不是承认，自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制作给吓到了？
这有损他副局长的威严。
“哼，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高田俊英冷哼一声，关掉了电视。
收视率……一切都要看收视率说话。这么晚的档期，又没有任何宣传，能有多少人看？还是制作的如此粗糙的动画！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不安，起身走进了卧室。
……
而在那间居酒屋里，死寂的气氛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直到岩田正男最擅长溜须拍马的那个心腹，干咳了两声，强行打破了沉默。
“咳咳……这……这什么玩意儿啊！故弄玄虚！”
他用一种夸张的仿佛要掩饰什么的语气说道：“故事是挺吓人，可制作也太垃圾了吧？色彩填充得一塌糊涂，拍摄手法跟小学生一样，就是几张幻灯片来回放！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看？简直是拉低了我们东京电视台的格调！”
他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其他人都反应了过来。
“对对对！安人君说的没错！这动画，根本就是垃圾！”
“就是！毫无艺术性可言！跟我们《鬼坊武士》那精良的制作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课长，您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东西，收视率绝对会惨不忍睹！”
各种安慰和吹捧，再次将岩田正男包围。
岩田正男的脸上，也重新挤出了笑容，他端起酒杯，哈哈大笑道：“说得没错！一堆破烂玩意儿，也想跟我斗？等着瞧吧，明天，我就要让铃木清斗那个老家伙，哭着来求我！”
他笑纳了所有的马屁，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志得意满。
可是在他那看似轻松的笑容之下，一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一丝悄然蔓延开来的寒意。
这个叫野原广志的年轻人……
还有他制作的《暗芝居》……
或许，真的没那么简单。
……
铃木课室里，当电视屏幕上跳出“剧终”两个黑色大字时，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啪”地一声断了。
“呼——”
铃木清斗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软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环视了一圈，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写满了疲惫，却亢奋和紧张的年轻脸庞。
那几天地狱般的赶工，几乎榨干了每一个人的精力。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站起身，用还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都去好好休息！我已经在这附近的公寓酒店给大家订好了房间，费用，课室全包了！”
“噢！”
“课长万岁！”
劫后余生的年轻人们发出一阵欢呼，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疲倦的他们他们离开了这个他们奋战了一周的战场。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铃木清斗和野原广志两个人。
灯光下，铃木清斗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心中的忧虑再次浮了上来。
他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野原君，你说……我们能行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这会动摇军心。
但他控制不住。
那个凌晨零点二十分的死亡档期，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任何宣传，没有任何预热，就这样赤裸裸地被扔进了深夜的汪洋大海。
能溅起一点水花吗？还是会无声无息地沉底？
野原广志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那紧锁的眉头，平静地说道：“课长，您不必担心。”
“可是……”
“您觉得，刚才的故事，恐怖吗？”野原广志打断了他。
铃木清斗一愣，回想起最后那怨灵占据整个屏幕的画面，饶是他这个制作者，心脏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恐怖，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恐怖。”
“那就够了。”野原广志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课长，这种恐怖，是会传染的。今晚看到的人，明天就会在学校里，在公司里，在电车上，忍不住和别人讨论。‘喂，你昨晚看东京电视台那个恐怖动画了吗？’，只要有一个人这么问，口碑的雪球，就会开始滚动。”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和从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
铃木清斗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焦虑，竟然真的被这番话抚平了许多。是啊，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创造着奇迹。自己应该相信他。
“好，我相信你。”铃木清斗掐灭了烟头：“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嗯。”野原广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当然不担心。
在前世，2013年的信息大爆炸时代，《暗芝居》都能凭借其独特的风格杀出重围，成为现象级的作品。
在这个娱乐方式还相对匮乏的90年代，它的威力，只会被无限放大！
这，就是他身为穿越者的底气！
是他的“金手指”！
……
与此同时，东京电视台，放映部办公室。
主任山本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在焦急地等待着。
作为高田副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高田副局长习惯在清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浏览重要的工作简报。
而《暗芝居》这部被他亲自下令安排在死亡档期的动画，其首播收视率，无疑是副局长最关心的情报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统计科的初步数据通过内部网络传了过来。
山本立刻点开文件，目光如电，迅速锁定了那个关键的数字。
“深夜动画《暗芝居》，首播收视率：1.75%。”
“收视率水平——较差。”
第18章 众人的颓废
看到这个数字，山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1.75%！
在深夜档，这个数字虽然不能说是垫底，但也绝对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对于一个全新的企划来说，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开局。
“果然是垃圾。”
山本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他迅速将这个数据整理成一份简洁的报告，发送到了高田副局长的私人邮箱中。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彻底完成了任务。
既然已经上了高田副局长这条大船，那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铃木清斗和那个所谓的《暗芝居》，注定只能成为副局长与明日海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
第二天清晨，高田俊英在他那可以俯瞰东京市景的豪华公寓中醒来。
他一边喝着秘书早就准备好的咖啡，一边打开了电脑，浏览着昨夜的各项工作简报。
当他看到山本发来的那份关于《暗芝居》的报告时，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1.75%。
果然不出所料。
他甚至为自己昨晚在看到动画时，心中产生的那一丝心悸和不安，感到有些可笑。
终究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在绝对的资源和渠道面前，再精巧的创意，也翻不起任何浪花。
明日海啊明日海，你的棋，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心情大好的高田俊英，甚至多吃了一片吐司。
而另一边，正开着车行驶在去电视台路上的岩田正男，也收到了高田副局长秘书转发过来的短信。
看到“1.75%”这个数字，他差点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向前窜了一下。
“哈哈哈哈！”
他在车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嚣张和得意。
“我就知道！就那种破烂玩意儿，能有1.75%的收视率，都算是电视台的耻辱了！铃木清斗，你个老顽固，这次看你怎么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放映部山本发来的信息。
“岩田课长，您的《鬼坊武士》，已确定排期。下周一晚间22点00分，准时播出！”
轰！
这个消息，如同给岩田正男打了一针最强效的兴奋剂！
22点！周一晚间的黄金深夜档！
这是仅次于黄金八点档的顶级资源！
用自己投资两百万一集的精良制作，在黄金档期，去碾压一个投资不到十万，在垃圾时段播放的破烂幻灯片？
这还用比吗？
岩田正男感觉自己已经赢了，赢得彻彻底底！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晋升二级导演，将铃木课室那帮穷鬼踩在脚下的风光场面。
……
上午九点，铃木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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