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卤仁饼
林晓的目光更加奇怪，“你连现在的温度都承受不了，还想在海边休息？”
“地面上应该会好一些。”橘子完全无视了林晓的目光，隐隐有些兴奋地看着地面，“我听说冰海海岸附近也有普通人生活，连他们都能生活在这里，我们只是休息一晚应该没问题的。”
“对了，我们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其他人生活吧，这里的人能够生活在附近应该和他们住的地方有关，我们住在他们住的地方总不怕冷了吧，我们好歹也是魂导师。”
如果不是心中还能和伊莱克斯对话，林晓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幻境。
前些天橘子来找自己的时候虽然神色复杂，但好歹和他认识的橘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自从这次出门，她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有时候能感觉到她有所隐瞒，有时候却觉得她有些乐观过头，叫人完全捉摸不透。
又沿着海岸线飞了一段距离，两人还真看到了一个不大的小渔村，虽然人口不多，但每家的房屋都建得相当厚实。
林晓不太懂建筑，也看不出其中具体的奥妙，但能适应这种地方的建筑大概也是无数代人的经验累积而成。
两人没有直接降落在村子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地之后才沿路向着村子走去，还没靠近，就有一些人好奇地探头看了过来。
林晓目光扫过一圈，并没有从里面发现其他魂师的踪迹，倒是橘子颇为自来熟地迎了上去。
“打扰了，我们是从远处来的，时间不早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一晚可以吗？”
村子里的听到橘子的话纷纷看向身边的人，却始终没有一人站出来回应。
“算了，我们走吧。”林晓上前一步，轻声开口。
“留下来吧。”林晓的话似乎是被村子里的人听到，终于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这么晚了再出去是要被冻坏的。”
声音落下，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挤开人群走了出来，身上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和年龄，不过从他的身形来看应该是纯粹的日月帝国本地人。
“我家没有太多人，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来住。”
“多谢啦。”橘子回头看了林晓一眼，率先朝村子里走去。
林晓实在弄不清楚橘子到底想要做什么，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村子里的风要小上许多，不过依旧不怎么暖和，那名汉子走在前面，忽然轻叹一声，“两位应该是魂导师吧？”
“很明显吗？”橘子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装束。
“以普通人的脚力，如果你们是步行走过来的，老远我就能在村子里看到，至于其他有钱买坐骑的人也不会来我们这个地方。刚刚我看到天上有飞行魂导器飞过去，应该就是你们吧。”
“我们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和外界完全不往来，这里也来过魂导师的。”看着橘子有些诧异的表情，那汉子迅速将目光移开，又开口解释了一句，“小心脚下，这里就是我家了。”
那汉子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林晓两人进入院门。院子不是很大，只有一间屋子看起来比较完整，其他房间都是缺门少窗，透过缝隙还能看到里面堆放着的杂物和一些被冻住的海鱼。
刚刚进入屋内，林晓便看到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屋子里没有灯，大概只能看出是什么人在和一只海魂兽战斗。
画的正下方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似乎还有一些贡品，只是在这里没放上多久就已经变得硬邦邦的。
“这位是？”
林晓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回到屋内之后，那汉子或者说那青年也不再护着脸，看上去年龄其实并没有多大，顶多和林晓相仿。
顺着林晓的目光看去，他同样看向墙壁上的那副画。
“这是我奶奶挂在这儿的，说是供奉海神，保佑我出海平安。只是从不灵验就是了。”
“别胡说。”里屋中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在海神面前说这些是会被惩罚的，还不赶紧给海神赔罪？”
“抱歉，我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受风。”那青年说着，又朝里屋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是按照那个老人的说法躬身拜了一拜。
海神？
林晓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墙壁上的画面，上面那个被称作“海神”的人只占据着画面的一小部分，反而是那只魂兽庞大的体型占据着大部分画面。
“这幅画是从哪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奶奶说这幅画的年纪比她都大。”
林晓没有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抱歉，两位是魂导师，家里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关系，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而且我们也不需要睡觉，给我们一个避风的地方就好。”橘子一边应着一边环视一圈。
“让两位见笑了。”听到这话那青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介意的话两位可以在这里休息，我去和奶奶挤一下。”
“是我们打扰了才对。”林晓笑着点了下头，看着那人进入里屋。很快里面就传出一阵低语，似乎是在给他的奶奶解释什么。
林晓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转过身看向已经坐在一旁的橘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事？”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任性？”
林晓没有回应，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我就是想像普通的女孩那样任性一次。”橘子眼中方才的开心已经彻底消失，好像又变成了林晓熟悉的那个橘子。
“我一直想看看海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想象爸爸妈妈没有死去的生活。”
“我想像爸爸讲的故事中那样和……和人一起吹过海风，亲手做饭给他吃。”
橘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这次之后就再也不可能了。我会成为太子妃、会成为日月帝国的皇后，但永远不会成为小时候想象中的样子。”
“而这一切，我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第166章 歌声
“去怪当初带爸爸去参军的士兵还是去怪日月帝国和星罗帝国？”
“太多了，我只能将这一切怪在白虎公爵的头上，尽管我知道一场战争并不只是一两个人的过错。”
林晓坐到橘子身边，久久没有开口。
他大概有些明白橘子为什么会做出这些奇怪的事来，应该是徐天然向她说了今后的打算，但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真的做好了为复仇献出一切的准备。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仇人，只是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能让她孤身一人坚持到现在的目标而已。
“你知道吗，徐天然想要一统斗罗大陆。”
橘子的声音重新低沉下来，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对徐天然的敬意。
林晓闻言点了点头。徐天然的心思他自然清楚不过。
“我想帮他实现这个目的。”
橘子说完沉默了片刻，见林晓没有回应，又转头看向他，“可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虽然跟在徐天然身边整日提心吊胆，但他也让我有机会进入日月皇家魂导学院，我学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战争让我失去了爸爸妈妈，我不知道该恨谁，但我想要这片大陆上不再有战争发生。”
“或许我会制造出更多和我一样的人，但今后，就再也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出现。”橘子说着，双拳微微握起。
林晓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橘子的口中说出来。
沉默片刻，见橘子仍旧看着自己，林晓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些，也没办法给你答案，不过——”
“如果这片大陆真的能统一，大概也是一件好事吧。”前世的记忆翻涌而来，林晓一时间回想起了许多事。
“是么，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橘子喃喃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你会帮我吗？”
“这片大陆太大，我一个人的力量起不到多少作用。”林晓微微摇了摇头，“而且要想真的统一大陆，凭借圣灵教的力量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即便圣灵教中有你这样的人？”橘子猛然抬起头来。
“呵。”林晓笑了一下，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正是因为圣灵教中有太多像我这样的人。”
“不……”
橘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她心里的话没办法讲述给别人，只有在救过她一命的林晓面前才敢露出真实的表情，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她却也知道不应该说出口。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句梦话一般的声音，“陪陪我好吗？”
林晓没有回应，不过也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其他动作。
他并不是铁石心肠，听到橘子的倾诉也并非全无反应，只是如今连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又哪里来的功夫去管其他人的事。
耳边传来橘子轻微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手背上，她看上去好像是有些累了，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就像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林晓也不再打扰，闭上双眼。
这里的屋子保暖效果不错，屋外寒风依旧，屋内却没有太过寒冷，再加上魂力护身，很快就进入了冥想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窗户外忽然照进来的阳光让林晓清醒过来。
身边的橘子已经不见踪影，倒是房间的门正打开着，一道身影正面向阳光站在外面，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橘子？”
林晓站起身来看向门外，不过橘子并没有开口，只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昨天一天的经历也让林晓有些习惯了橘子不似往日的模样，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了以后的事，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体验那些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屋里的其他人呢？”
林晓走到橘子身边，左右看了一眼。
橘子仍旧没有开口，只是抬手指了下远方，忽然迈步向远处的海边跑去。
皱了下眉，林晓远远地跟了过去，只是刚刚离开没走几步，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回头望去，见昨晚休息过的村子里一片安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不对，太安静了。
像这些村子里的人其实不太关注具体时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才是他们的常态。
然而此时太阳已经露脸，阳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村子，这里的人不应该还没有丝毫动静才对。
“林晓——”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呼唤，林晓猛地转头向海边望去，见橘子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就已经跑到了海边，一边张着嘴大喊着什么，一边不断地朝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微微抬头，林晓的眉头皱得更深，时间过去这么久，海面上的太阳却是丝毫没有变化，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好像不仅没有升起来，反而落下去了几分。
就好像现在并不是清晨，而是黄昏一样。
不知道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海面上荡漾起层层波纹，很快就形成一片浪花不断拍打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