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卤仁饼
林晓不确定自己在海下待了多久，只是被大长老带着不断在水中漂流。周围的黑暗早已成为常态，就连海下巨大的压力也逐渐习惯。
又是一大口海水被吞入口中，随后被喉骨的力量排出体外，口腔已经被冲刷得失去了感觉，几乎感受不到海水的寒冷。
微微转头，身边大长老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她的声音不断从耳边响起。
“继续往前。”
林晓双腿摆动，仿佛真的化作一条海鱼一般向前窜去，就在他又一次越过一团密集的鱼群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这里已经是冰海深处，海面之上的阳光根本照不到这里，林晓心中明白，前方大概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提起警惕，心神一动，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便从他的身上分离出去。
作为灵魂的“刺客”完全不受海水的影响，在林晓的操控之下缓缓向前飘去，很快，一片陆地上根本不可能见到的奇景出现在海底深处。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建筑群轮廓。
那些并非由凡间的砖石堆砌，而是由各种天然水晶、珊瑚和巨大的砗磲贝壳共同构筑。
海公主一族没有掌握人类的魂导器技术，不知道什么是照明魂导器，但几乎所有的海底建筑都散发着柔和却又能穿透深海的莹莹光芒。
建筑群中央，一座高大的宫殿十分显眼，乍看上去仿佛被包裹在巨大的珊瑚之中，细看之下处处都点缀着各色的发光珍珠，映出多彩的光芒。
海公主一族擅长精神力，林晓不确定她们能不能感受到灵魂的气息，没有让刺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座王宫如同水晶一般的宫门。
宫门外偶尔有一道身影经过，有些像人类，但体型要比人类高大许多，下半身并非双腿，而是与鱼类类似，轻轻摆尾之际便游出很长的距离。
林晓大口吞下一口海水，感受着里面蕴含着的空气，体内魂力微微鼓动，身形又沉得更深了一些。
随后，他才微微抬头看向海面之上。
海公主一族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修为不浅，她们的族长甚至有六十万年修为，贸然进入只是寻死，能不能找到机会就要看大长老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冰海海面之上，极低的温度让大片海水形成厚厚的冰层，站在空中，放眼望去能够看到好几座冰山漂浮在海面上缓缓飘动。
从极北之地吹来的寒风将大长老身上的斗篷吹起，露出斗篷下带着几点淡蓝色的皮肤。
“我回来了。”
大长老轻叹一声，忽然伸手将身上的斗篷揭下，露出里面一道娇俏的身影。
斗篷之下，圣灵教中神秘莫测的大长老远比其他人想象中年轻得多，甚至年轻的有些过分，看上去就像是刚满二十岁的少女一般。
斗篷之下没有多余的衣物，全身皮肤裸露在阳光之中映着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泽，只有手腕、腿部、耳侧这些地方仍旧保留着如同鱼类一般的鳞片，遮住重要部位。
几乎是完美的脸型只要让人看上一眼便移不开目光，颧骨下方、靠近耳际的地方，几片半透明的扇形鳃裂微微翕张。
然而这非人的特征并没有破坏她五官的和谐，反而赋予她一种奇异的魅力。
如同深海般湛蓝色的双眸注视着平静的海面，眸中如同野兽一般的竖瞳猛地收紧，下一刻，磅礴的魂力从大长老身上翻涌而出，巨大的浪花顿时出现在海面之上。
伸手向下一指，大长老指尖那一抹淡蓝变得更加深邃，无形的力量透过海面向着海底深处的王宫而去。
林晓远远地看着那片人鱼生活的建筑，忽然间，几乎是所有人鱼的动作同时一顿，下一刻，成百上千道身影从王宫中涌出，向着海面鱼跃而去。
那些人鱼像是王宫中的军队一般，手中持有简单的长矛或者各种珊瑚，长长的队伍中间，有一抹金色随之一同移动。
只是距离太远，在海水的阻隔之下林晓并没有看清其中那抹金色具体的样子。
不过也不需要看清，就在那道身影出现之后，即使相隔很远的林晓也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不需要看清楚大概也能猜到那就是那只六十万年的海魂兽。
也是人鱼一族中真正的“海公主”。
虽然不清楚大长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林晓还是按照她之前的交待沿着海底缓缓向那片建筑靠近。
上千道或强或弱的气息从那些建筑之中传出，有些好像仅仅只是百年或者千年魂兽，在人鱼一族中，应该还只是孩子。
而就在他进一步靠近的时候，一阵优雅的旋律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他的耳中、脑海中钻去，仿佛有万千道声音在耳边低声吟唱。
林晓的身形瞬间停在原处，思绪好像被这阵歌声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脚下的清凉让林晓缓缓睁眼，他好像又一次站在海面上，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胸膛、他的口鼻，不断向他鼻孔中钻去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窒息一般的感受让他的眼前有些发暗，死亡的气息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不对，我不是已经吸收了人鱼一族的喉骨吗，怎么还会在水中窒息？
林晓微微晃了晃头，心中猛地一惊，再睁眼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踏入了那片人鱼的建筑群中，身边是高大的珊瑚砌起的墙壁，时不时还有一两声交谈远远传入他的耳中。
回头看去，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地方完全笼罩，外面的海洋似乎和这里完全分割成了两个世界，说是海底，倒更像是来到了一片异界的村庄。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座如同他记忆中水晶宫一般的宫殿，林晓这才猛地想起，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终究拥有着魂力这种超出普通人认知的奇异力量。
虽然同样是星球，但在这颗星球上，还有无数人类无法涉足的、和他记忆中那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
第178章 人鱼之战
林晓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圣灵教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人中大长老偏偏选中了自己。
在海魂兽无数的深海之中，人鱼一族能够定居在这里并且还能照顾好那些修为仅有百年千年的孩子，凭借的可不只是海公主六十万年的修为。
单单是刚才那道屏障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
穿过那道屏障时的感受和当初自己在冰海旁做的那场梦十分相似，大长老所看中的应该也是他当初能够摆脱那场梦的表现。
不愧是擅长精神的人鱼一族，王宫之内恐怕还有其他布置。
林晓看了眼周围，见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鱼的注意，心中暗暗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朝着王宫而去。
而就在此时，冰海海面之上，数米厚的冰层在巨大的水压下顷刻破碎，被冲到半空中的冰屑缓缓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小雪一般。
不等冰屑散尽，一片蔚蓝之色从海面之下升腾而起，似乎是要将天空与大海连接在一起。
大长老站在海面之上，任由冰海的海水不断冲刷在身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海面之下。
“我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你还是不愿意现身一见吗？”大长老的声音顺着海水传出去很远，“还是说，要把我献给你们新的主子。”
“不，你误会了，你我都是海神的子民，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海公主的声音从海面之下传来。
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波浪，随着海水不断落下，一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道长约三米的身形，上半身如同人类女性，下半身却是巨大的鱼尾，手握一柄银色长矛，头戴王冠，一头水蓝色长发飘扬而起。
“哼，不要将我和背叛了魂兽一族的你们相提并论，我和你们不一样，永远都不会认一名人类为主。”
海公主闻言轻叹一声，“三万年前，魔鲸王便已败在海神一战之中，再无成神可能，如今魔鲸王身陨已有万年之久，难道你还要为他卖命？”
大长老眼神微动，顿了一下之后才沉声开口，“若非当初那些魂兽背叛，身为魂兽却甘愿任人类驱使，魔鲸王何至于落败？”
“魔鲸王待我们如何，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海公主的声音同样不再平静，“他从没有将海魂兽当成他的子民，仅仅只是食物而已，如果他成为海神，你我如何会有今日？”
“那现在呢？”大长老忽然抬臂指向远处望不到边际的海面，“深海之下杀戮依旧，弱小的魂兽仍旧是强大魂兽的资粮。”
“海魂兽向来如此，今后也会如此，海面下的法则便是如此。而你们，只是找了一个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人类主子而已。”
“更加可笑的是，你们竟口口声声尊其为神，如果他真是大海的神祇，是我们海魂兽的神祇，为何我们仍要承受天劫之苦。”
大长老的声音越来越激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所惦记的不是我们海魂兽的神祇，而是人类的神祇。”
“当初海神之战，你们背叛魔鲸王送人类成神，却连片刻安稳都没有换来，反而受其所限，连海岸都不敢接近。”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是阴云密布，随着大长老的声音响彻在海面之上，云层之中也传来阵阵低沉的雷鸣。
海公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身为魂兽，对这种天威本能地有些畏惧，看着云层中闪过的电光，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
再次看向大长老，海公主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三万年前，海中何其混乱，若非海神，如今你我仍在拼死厮杀之中。”
“尽管如今仍有海魂兽追逐杀戮，但那只是因为生存的本能，而非为杀戮而杀戮，你我能够享有一片安宁之地，如何不是因为海神庇佑？”
“是啊。”大长老轻笑一声，“海神庇佑之下，你可以作为人鱼之王安然享受如今的生活，但我，仍旧能嗅到海面下那些海魂兽的血迹，那就是你所说的海神的庇佑？”
“你——”
“多说无益！”大长老低喝一声，打断了海公主的话，“是你我之间的矛盾也好，是那场尚未完结的海神之争也罢，今日，我只为手刃叛徒而来。”
话音落下，大长老的身形迅速发生变化，双腿并拢伸长，眨眼间便化为和海公主一般无二的鱼尾。
身上的鳞片更加密集，前臂、腰际完全被鱼鳞覆盖，皮肤从指尖到小臂都已经完全变为蓝色，远远看去仿佛和周围的海水融为一体。
低吼一声，周围随海公主而出现的其他人鱼顿时左摇右摆，眼神变得迷离。
大长老同样是人鱼，虽然她的身上有浓郁的死亡属性，但精神方面同样不弱。
海公主左右看了一圈，眼神一冷，手中银色长矛挥动，身边无数海水凝聚成道道水箭朝着大长老飞速射去。
不过海面同样是大长老所擅长的场地，鱼尾轻拍，大片浪花溅起形成一层水幕，将那些水箭完全遮挡。
不等海水落下，一只淡蓝色手臂已经穿过水幕而来，指尖泛着冰冷的寒光，带来阵阵死寂的气息。
空中一道电光将海面骤然照亮，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就在雷鸣掩盖之下，大长老的身形已经冲到海公主身边，那只泛着死意的手掌距离海公主脖颈不过咫尺之遥。
然而在这种高手的对决之中，咫尺便已是天堑，手中银色长矛竖起，将大长老的手掌死死拦在身前，下一刻，一道淡蓝色涟漪以海公主为中心扩散开来。
层层波涛随着这道光晕炸起，在海面上掀起一阵风暴，将大长老的身形拍飞出去。
“你的修为不如我，还是认输吧。”海公主重新将长矛握好，“你我终究是同族，我不会杀了你，只要你留下来静心悔过。”
“悔过？”大长老稳住身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想如何像你一样当好一个人类的宠物？”
第179章 人鱼公主
海面上波涛翻涌，海面之下却是一片平静，林晓穿过一层水幕，脚下忽然传来一股湍流，让他身体一轻。
微微顿了一下，林晓并没有太过抵抗，反而是任由这股力量将他的身体向上方带去。
很快，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王宫顶层。
重新踏上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地板，林晓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那阵湍流的作用和陆地上的升降梯差不多，不过这种感受要比升降梯新奇许多，也是一种海底才有的特色了。
迅速收回思绪，心神微动，刺客感知到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林晓侧了侧身子，手掌拨开身边的海水，身形继续向前游去。
按照大长老的说法，海洋之心就放在王宫顶层，而这里，同样也是海公主的住处。
如今海公主已经被引开，她身边的侍卫也被带走，这里大概是没有其他人的。
越过一道七彩珍珠帘，一只发光水母似乎是察觉到林晓到来引起的水流变化，迅速向其他方向游去。
林晓也没有去招惹它，只是打量了一眼周围。
半圆形的穹顶上点缀着颗颗珍珠，还有一些明显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手工制作出的装饰品，在水流的轻微冲刷下叮咚作响。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