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这么放肆地正大光明使用灵能，她不怕被色孽吃了么？”罗素有些疑惑。
没错，他有时间疑惑。虽然瑞瓦提恩现在正被艾波宁坐在屁股下面用刀抵著脖子，但罗素并不担心她的生命安全。因为瑞瓦提恩不是一个人。
几乎与艾波宁扑倒瑞瓦提恩的动作完全同步，另一个快到肉眼无法捕捉敏捷身影从阴影中一闪而过，她的姐姐……好吧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总之瑞瓦提恩的孪生姊妹这样从阴暗处窜了出来，瑞瓦伽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支灵骨短矛捅向了艾波宁的心脏。
此时距离臂刃刺穿咽喉还有不到一秒钟。
艾波宁的背后没有长眼睛，但依靠敏锐的灵能预警她在即将遭到背刺的瞬间放弃了杀死瑞瓦提恩，披著丝织斗篷的身影纵身跳到罗素身前，避开了本该刺穿她心脏的短矛。
艾波宁单手撑地，大张著双腿保持著随时可以起跳的姿势警惕地回身望去，之前被她制服的偷窥者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瑞瓦提恩弯腰拔出之前被艾波宁挑飞的骨矛，与瑞瓦伽伦一起，踏著类似猫步的优雅步伐走了过来。
两姊妹有著一模一样的身材和体态，走起路来的动作亦完全同步丝毫不差，明明是两个人在走动，却只能听见一个脚步声。甚至连通过灵觉感受到灵魂气息也鲜有区别……如果不是刚才差点被瑞瓦伽伦刺穿心脏的话，艾波宁甚至会怀疑是谁在这观星台上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咔哒、咔哒，瑞瓦伽伦与瑞瓦提恩越走越近。
“孪生子，孪生子在黑暗灵族中非常罕见，堪称绝无仅有。而她们身上的盔甲制作精良且具备传导灵能的效果，不是蛮荒灵族会使用的装备风格。丑角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是方舟灵族吗？为什么会有方舟灵族在这里，我们的计划泄露了么？还是……”
归功于发达的神经系统，灵族的思考速度一般会比人类快上数百到数千倍不等，只是这几步路的功夫，便足以让艾波宁想到很多事情了。
她能够注意到，班哈特总督对这对灵族孪生子的出现的震撼与疑惑，那种不经意间下意识流露而出的细微情绪并非伪装，艾波宁可以确定班哈特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罗素……艾波宁用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看见罗素在对著她笑。
“是他！”
没有丝毫犹豫，艾波宁转身扑向了毫无防备的罗素。
灵族是古圣的造物，是基因工程学和灵魂工程学的集大成者、最接近完美的有机体种族。帝皇耗费天量精力海量资源创造的禁军能够把反应速度压制在0.01毫秒以内，而灵族——生来就有这样的速度！
艾波宁前倾身体向罗素扑来，即使在灵族中她也是最顶端的战士，她辗转腾挪挥舞臂刃的速度比人的思绪还要快。
无懈可击的攻击角度，无暇反应的时机把控。如此的刁钻攻势，罗素怎能抵挡，凡人之躯的他怎有力量抵挡了？
但是咻——
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虚幻枪响，艾波宁跃起到半空的身体骤然一僵，一股剧痛一左侧肩胛为起点迅速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麻痹，意识涣散。
艾波宁浑身脱力，在臂刃划破罗素那张俊俏的小白脸的前一刻瘫倒在地。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时刻，艾波宁回首望去，瑞瓦伽伦和瑞瓦提恩仍在向她走来，只是她们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由扭曲的白骨、血肉、几丁质外壳共同构成的古怪枪械。
在艾波宁将目标转为罗素并为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瑞瓦提恩掏出枪从背后给她来了一发。
“我的部下又不需要像黑暗灵族那样整天跳跃在刀尖上找刺激满足自己，你为什么要先入为主地认定她们身上只有冷兵器呢。”罗素微笑著蹲在倒地不起的艾波宁脑袋旁边，语气戏谑。
说话间，瑞瓦伽伦和瑞瓦提恩来到了罗素身前，抱著手中的生物枪械恭顺地单膝跪地，低声道：“主人，‘狙灵骨铳’发射神经毒素刺针的原理是灵能牵引和磁场推动，没有采用火药击发或产生高温，所以它严格意义上也应该归类为冷兵器。”
类似弓弩那样的远程冷兵器。
罗素沉默了。
“科罗尼艾没有教过你们，不要在领导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拆他台吗。”罗素问：“你们没情商的？”
“那是什么？”两姊妹困惑地对视一眼，又一起抬起头来看著罗素。
多单纯的姑娘啊……除了杀人估计啥都不会。
罗素心里忽然有种欺负智障儿童的负罪感。
没什么。”罗素叹息一声低下头，双手握住艾波宁的肩膀，将她趴伏在地的身体翻了过来。
艾波宁的身体已经被神经毒素完全麻痹了，意识也涣散不堪，但还没有完全昏迷。只见复住她面孔的白色布帘与兜帽相连，被急促的呼吸吹得微微起伏，不知是不是视觉错觉，布帘上那带著缺口的漆黑圆环仿佛也在随著载体的起伏而缓缓转动似的。
“能使用灵能的黑暗灵族、古怪的圆环标志……”罗素思索著这两个尤为显眼的疑点。
这与不久前色孽在亚空间中的暴怒咆哮有关系吗？
第258章 菲尼克斯
灵骨刺针的伤口很小，小到几乎看不到，艾波宁光洁的后背皮肤上甚至都没有血点渗出。
狙灵骨铳是真理修会生物部专门为潜行刺杀任务研发的特种生物装备，在常规的虫族注毒器官的基础上特化了隐蔽性和穿透能力，不像高爆武器那样杀伤力巨大，但对有机生物却更加致命。
如果不是瑞瓦提恩在射击时刻意避开了脑干和心脏之类的要害部位，且提前将腔体内的细胞淋溶毒素换装成了麻痹毒素的话，艾波宁在中枪的3秒内便会立即死亡。
不杀死她是罗素的意思，他希望从这只黑暗灵族身上榨取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这个圆环标志是什么意思。
瑞瓦伽伦蹲下身，将意识涣散的艾波宁拦腰抱起，罗素用食指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接著俯身撩起艾波宁额前的柔顺发丝，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
“你在做什么？”班哈特·梅迪乌斯看著这突然的一幕，有些恼怒，哪有人和人谈生意的第一步是直接把供货商放倒的……
但瞥了一眼瑞瓦提恩高挑健美的身材和她手中的狙灵骨铳，他没有轻举妄动。
“我在施展食魂法术，这是堕落的千子军团掌握的邪恶巫术之一，能够通过吞食灵魂的方式直接获得对方的所有记忆。”罗素双手捧著艾波宁的脸蛋，闭著眼睛说道：“这个法术的弊端是被吞食的灵魂与人格可能会在施术者的体内苏醒，如果施术者的意志不够坚强或是吞食的灵魂太多太杂，就有可能被无尽的怨恨与呓语折磨得变成疯子，或者直接失去自我成为另一个人。”
“而且，黑暗灵族的灵魂格外污浊，所以我不会直接食用她的灵魂。”
罗素说著，一阵阵细微的灵魂涟漪从两人眉心相贴之处缓缓漾起，这些涟漪的波动是如此微弱，以至于身为凡人的班哈特总督根本感受不到，只有瑞瓦伽伦和瑞瓦提恩能够凭藉灵族那极度敏锐的灵能知觉勉强察觉到一些端倪。
仿佛有极其细微的一根线，将两个人的灵魂深处连接在了一起。
“我问，你答。”罗素说。
“好…”
“你为什么能使用灵能？”
“我…我得到了‘尊神’的庇护，祂救赎了我的灵魂，解放了我们被禁锢的灵能潜势，让我们不必再担心被欢愉王子垂涎欲滴的注视，可以……”
断断续续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没有再说下去。
们？有多少灵族得到了这个所谓尊神的庇护？”
“大约，科摩罗中的庸碌之辈在享乐与放纵的逃避中沉湎了太久，对神明的概念避之不及，只有我们……只有‘菲尼克斯’拥抱了尊神的福旨……”
罗素了然：“菲尼克斯啊。”
瑞瓦伽伦有些疑惑：“主人，菲尼克斯是什么？”
罗素抬起头，换做用食指按在艾波宁的眉心，说道：“那是科摩罗中一个叫做‘血伶人’的极端组织——血伶人内部的一个学派。”
说著他看了一旁手足无措的班哈特一眼：“伱给她们讲讲‘血伶人’是什么吧，你对它们应该十分了解。”
的确有些了解。”班哈特深吸一口气，在姐妹两人的注视下开口说道：“血伶人，是一个在黑暗之城‘科摩罗’中享有崇高地位、拥有强大实力的的极端组织，第一批血伶人便是古灵族帝国的上等贵族，因此这个组织继承了灵族帝国那先进的生物技术和灵魂工程学，科摩罗中的绝大部分灵口也都是通过血伶人的克隆技术克隆而出，而不是正常生育。”
他眷养在翡翠星上的灵族奴隶，便是通过艾波宁在血伶人内部的渠道走私而来。
瑞瓦提恩面甲下的眼睛眨了眨，有些诧异，她很清楚灵族的基因序列中蕴含著多么庞杂晦涩的遗传信息，即使是至高无上的主母科罗尼艾也只能通过生命之树的苞房子宫来不间断生育灵族。
而血伶人，可以做到大批量克隆。
这或许不能说明它们的基因编程技术强于塑命虫后，但至少在对灵族基因的掌控与了解上，血伶人组织的能力强悍得无以复加。
“灵族的生育能力极度低下，因此掌握克隆技术的血伶人在科摩罗的地位之高已经无需我多言。”班哈特顿了一下，接著道：“但我依然要强调一下，血伶人在黑暗灵族中的地位极高——远远高于你能想像的极限。”
“因为除了使用克隆手段批量生产灵族外，血伶人还掌握著‘复活’的权能，只要死亡时间不过长，那么哪怕死者的尸体只剩下一只残破的手掌，血伶人也能通过亵渎的生物技术将之复原如初。
因此，但凡地位稍高的黑暗灵族都会与血伶人签订价格高昂的复活契约，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保存在这群技术疯子的特殊容器中，以求自己突然死亡后能够得到重生。”
看著瑞瓦伽伦和瑞瓦提恩大受震撼的样子，罗素哈哈一笑：“其实吧，远古时期的灵族人均都能无限复活，它们是完成了灵能飞升的‘完成’种族，整个种族都被一个巨大的精神场紧密联结在一起，真正实现了意志永生……但在灵族帝国崩毁万年后的现在，也就只有继承了旧帝国部分残破遗产的血伶人，才能为少数黑暗灵族中的达官显贵提供天价的复活服务了。”
“原来如此……”瑞瓦伽伦轻声自语。
如果换做芙朵拉方舟灵族的原成员来聆听罗素这段关于灵族帝国往日辉煌的描述，对文明的追忆和对家园崩毁的哀伤都会涌现出来，但是她们不会，科罗尼艾孕育的孩子们信仰的是生命之树，是看得见摸得著的虫族主母，而非虚无缥缈的灵族众神。
“跑题了，说回菲尼克斯学派。”
罗素低头看了一眼盖在艾波宁脸上的布帘，说道：“血伶人组织内部也分为多个派系：血肉先知、憎恶巫师、幻影……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名有姓的血伶人学派，但就像人类帝国的审判庭中也藏匿著一些见不得光的隐藏小派系。血伶人里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菲尼克斯’学派。”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不死鸟学派。”
罗素说道：“不死鸟学派相信一个流传在灵族中的古老传说——当银河中的最后一个灵族也最终死亡，沉睡的‘死神’将在全体灵族临死的哀号中苏醒，亡者之神‘伊纳德’会乘著种族被灭绝的仇恨与愤怒，杀死色孽，让灵族得到最终的解脱与救赎。”
“一般的主流论调都认为死神伊纳德的苏醒便意味著灵族的灭绝，但不死鸟学派对此有别的阐述，它们认为一场更彻底的毁灭将会彻底清洗掉灵族的堕落与萎靡，当死神杀死色孽后，曾经被色孽吞食的所有灵族灵魂都会得到自由，灵族将在毁灭的尘埃中涅盘重生，重拾过去的辉煌与荣耀——这是不死鸟派的理念，足以让极端暴虐的黑暗灵族都直呼你们也太极端了的极端理念。”
“毁灭与新生的涅盘理念使得不死鸟派乐于见到自己的同类被杀死，每死一个灵族都会让它们离自己的终极目的更进一步，但如此极端的理念注定为其他同类所不容，因此它们至今仍是血伶人内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学派，即使是同为血伶人的其他学派也不知道这个极端派系的存在。”
罗素拍拍艾波宁的脸蛋，含笑看著的瞠目结舌的班哈特：“想不到我们的星区总督大人，居然勾搭上了一名不死鸟派的成员。”
沉默良久，班哈特斟酌言辞，语气凝重地说：“我想要问您一个问题，罗素阁下。”
“你问。”
“既然不死鸟派是一个如此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学派，连血伶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部有这样一个派系，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它们的存在的？”
罗素一愣。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259章 债权人
弹星者的使者是怎么知道这件在血伶人中都鲜有人知的顶级机密的呢？
总不能是弹星者告诉他的吧，真那样说就太扯了。外界对弹星者的身份猜测是“一名从科技黑暗时代存活至今的古老永生者”，可是不死鸟学派即使在本就神秘莫测的血伶人中也属于最神秘莫测的那一小撮，即使是人类帝皇都不一定有多了解这群极端的家伙——帝皇难道就不是永生者了吗？他老人家几乎和人类这个种族本身一样古老。
罗素心想要不我直接告诉你我上黑图书馆看过官方小说好了。
等等黑图书馆好像是一艘方舟世界舰的名字……
那更说不清了。
于是罗素选择啥都不说，继续低下头和艾波宁贴贴，开口问道：
“庇护你们‘菲尼克斯’的，‘尊神’的名讳是什么？”
尊神，尊神的名讳……”
与之前的两个问题不同，这一次艾波宁没有立刻回答罗素的问题，她的嘴唇嗫嚅著、呢喃著，忽然，她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怎么可能！被母亲专门为灵族调制的神经毒素麻痹后居然还能动！”
瑞瓦伽伦眼疾手快，她第一时间用双腿紧紧夹住艾伯宁的腰肢，又用双手锁住她的两条手臂，阻止了艾波宁用肘部的臂刃自杀。
被瑞瓦伽伦锁住上身挣脱不得的艾波宁拼命踢蹬著两条修长健美的大腿，覆在脸上的布帘被汗水完全打湿贴在脸上，显露出五官的轮廓。
她的脸上，带著缺口的漆黑圆环飞速旋转。
“她的灵魂正在被某种浩瀚无边的强大力量撕扯！‘祂’似乎要把她扯进亚空间！”
罗素瞬间便理解了现在的状况，自己刚才的问题显然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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