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于是罗素无视了纠缠不休的色孽，调整空洞引力场，径直闯进了奸奇的魔域，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晶迷宫。
色孽还欲再追，但漆黑太阳冰冷的火焰遏制了扭曲圆环的扩张。
欢愉王子怒不可遏，开始与颅骨之主一起围殴帝皇。
而在黑色魔馆的废墟中，莫塔里安不知所措。
随著虚弱的瘟疫之神纳垢被奸奇强行掳进水晶迷宫，原本就被破界者的高维武器轰击得伤痕累累的纳垢花园变得更加支离破碎，一块块腐朽的大地被‘位面撕裂者’撕裂成纯粹的能量，填进了破界者那永不满足的贪婪之口。
而与此同时，纳垢的升魔原体，莫塔里安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随著纳垢力量的衰退，他背上腐烂的虫翅急速萎缩，寄生在他身上的纳垢灵与瘟疫蛆虫纷纷干枯死亡，皮肤上溃烂的脓包也开始干涸枯萎。
慈父的赐福正在消散，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莫塔里安虚弱地跪倒在地，拄著镰刀的长柄警惕地盯著被邪神厮杀所震撼的爱莎与伊芙蕾妮。如果伊芙蕾妮现在要杀莫塔里安，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莫塔里安曾经带领一支死亡守卫的瘟疫战士连队与一个小型太空死灵王朝作战，在那次战役中，不敌死亡守卫的太空死灵启动了驱灵死域，覆盖了整个战场。
受到慈父赐福的瘟疫战士其原本的肉身早已腐烂坏死，全赖亚空间的亵渎力量扭曲而怪异地存活著，而在隔绝亚空间影响的驱灵死域中，瘟疫战士原形毕露，那支死亡守卫连队几乎全灭。
只有莫塔里安凭藉原体的强悍硬撑著没有倒下，极其勉强地用他的镰刀砍下了当时那名太空死灵霸主的头颅，关闭了驱灵死域。
而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很相似。
虚弱的纳垢在回收祂的力量，莫塔里安身上的纳垢赐福消散殆尽，剩下的便只有一副千疮百孔的虚弱身体，连身上的动力甲也无法撑起。
——这样下去，会死。
莫塔里安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伊芙蕾妮注意到了莫塔里安的衰弱，在犹豫片刻后，她下定决心，举起了手中的老妪之剑。弑杀一位原体，无论是纯洁的还是混沌的，对灵族的复兴都有著巨大的好处。
但是随后，爱莎拦住了她。
“母神…”伊芙蕾妮疑惑地看著抓住自己手腕的生命，看见爱莎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莫塔里安，你不是一个恶人。”爱莎柔声说。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垂落，滴在莫塔里安腐烂的皮肤上。原体的自愈能力本就强悍，加上生命女神的帮助，莫塔里安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伊芙蕾妮默默收起老妪之剑，神色严肃。
爱莎的确是慈悲的生命女神没错，但她首先是灵族的女神，然后才是其他。灵族的神明真的会因为“本性不坏”这种扯淡的理由去救助一位极度敌视灵族的强大原体吗？当然不会。
伊弗蕾妮能看出，爱莎帮助莫塔里安的动机并非是同情，而是，恐惧。
对罗素的恐惧。
莫塔里安自然也知道隐藏在和谐表象下面的真正原因，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和谐地呆在原地，等待著闯进奸奇迷宫的罗素再次出现，带来神明之争的结束。
伊芙蕾妮默默握紧了老妪之剑的剑柄，在心中呼唤起一位神祗的尊名。
“万物之终焉，轮回之终末，我等尊敬尊崇尊仰之尊神，请将您的神力洒向我的肩膀……”
第354章 永恒王座
水晶迷宫之于奸奇，就像纳垢花园之于慈父，6重圆环之于色孽。
这是万变之主的领域，与其他混沌之神的领域不同，水晶迷宫中没有恶魔战士保卫。充满欺骗和阴谋的迷宫由魔法编织而成，琳琅满目的晶体结构同时折射出九个维度的景象，凡进入迷宫之人无不被这样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感官，瓦解动机，陷入无边的疯狂与绝望。
如果找不到正确的路径，即使是最杰出的智者也会在其中迷失。
而如果能得到一些知情者——比如红魔马格努斯——的指点的话，穿越水晶迷宫的难度或许就能够降低一些……
然而罗素从未问过马格努斯奸奇家里的路要怎么走，他也不需要问。空洞强大的湮灭之能将罗素所过之处的水晶棱镜尽数摧毁，棱镜中折射出的9个不同维度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这是概念上的碾压，足以让奸奇高呼：这家伙的叙事层在我之上。
罗素踏著晶荧的碎片，一路摧枯拉朽地来到了迷宫的中心，这里矗立著一座堡垒，一座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够准确描述的，‘不可能’的堡垒。
堡垒内的建筑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变换著，门、窗、天井，每一个入口都像饥饿的嘴巴一样贪婪地张开，同时又永远紧闭著禁止所有进入。
万变之主就在堡垒的中心，瘟疫之神也在那里。
罗素的掌心裂开漆黑的裂缝，他强行撬开紧闭的大门，从堡垒的正门走了进去。
但是在进入堡垒的同时，忽然，罗素的脚步停下了。他转过身，略带狐疑的目光穿越支离破碎的水晶迷宫，看向同样支离破碎的纳垢花园。
破界者的舰队悬停在纳垢花园的上空，在此之前它们一直在用物质分解器当作餐具，用纳垢花园里的腐朽大地大快朵颐。
然而就在罗素打穿水晶迷宫、推开万变之主堡垒的那一刻，所有的高维战舰都停止了‘用餐’的动作。
仿佛得到了同一个号令，所有破界者都放弃了已经到嘴的美食，它们发了疯一般地往这边冲来。
“卧槽，破界者打了鸡血了？”罗素不是很能明白破界者的异常表现是因何而起，是奸奇的迷宫比纳垢的花园更好吃吗？
还是说奸奇的堡垒里面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吸引著它们？
“奸奇敢于插手这场纷争，便说明祂一定为此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否则身为诡计之神的祂绝不可能如此轻率地下场……但是奸奇究竟准备了什么筹码？是什么东西让祂有勇气在瞎了一只眼后再次直面我？”
一种熟悉的感觉爬上罗素的心头，让他十分讨厌。奸奇就是这样的家伙，你永远不知道祂背著你搞了什么诡计，策划了什么阴谋，一个不慎落入其中便是无尽的漩涡。
所以恐虐才会养成遇事不决揍奸奇的习惯。
若罗素也能做到恐虐那样直来直去倒还好，但他的内心终究只是个凡人，无法做到真正的毫不瞻前顾后，因此，在万变之主堡垒的门口，罗素犹豫了。
好在这样的犹豫只持续了瞬间，罗素便立刻迈开步伐，闯进了堡垒的内部。
“每多思考一秒钟都是在给奸奇的算计提供机会，所以，放弃思考吧。”
罗素双手撕裂变幻莫测的城墙与堡垒，万变之主收藏的无数书籍在水晶迷宫的最深处翻飞，浩如烟海的知识与文字符号在时与空的夹缝中流淌，但罗素连一个字都没有试图去辨认。
他现在只想提一壶开水拔光奸奇的鸟毛。
当第9扇门也被归虚所湮灭，罗素来到了万变之主堡垒的正中央。这里是水晶迷宫的正中心，9座螺旋高塔禁锢著来自每一个智慧生物的每一个思想片段，无穷无尽的知识与意念被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被虹吸到这里。
而这无数思想、无数意念、无数知识最终抵达的终点，便是一处名为‘永恒之井’的奇特所在。
那是一个既庞大又渺小的漩涡，像宇宙本身一样大，又像夸克一样小。来自全宇宙的思想片段在这漩涡中不断转动，转动著涌入井中，抵达名为永恒的终点。
而在永恒之井的上方，罗素看到了一尊由晶体、光晕、几何色块共同构成的抽象王座。
“原来如此……”见此情景，罗素恍然大悟。
罗素抬起头，注视著漂浮在漩涡中央的那团不断变幻著形态的扭曲肉块，眼球、蛇鳞、羽毛……任何生物的特征都能从这团肉瘤上看到，这就是奸奇的本尊，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处不同形态的万变之主。
“怪不得你能有恃无恐地下场来面对我，也怪不得破界者一看到我打开了伱堡垒的大门，就不顾一切地向这里冲来。”罗素注视著千变万化的万变之主，轻声嗤笑道：
“原来，【永恒王座】已经落到了你的手里。”
奸奇没有回答罗素的问题，肉瘤上的眼球与触手蠕动著，落在了永恒之井中央，永恒王座的上方。
虚弱的纳垢被掩埋在永恒之井的漩涡中，被无穷尽的知识与文字所覆盖，而万变之主则坐上了永恒王座。
罗素一边死死盯著王座上的奸奇，一边走动著，心中捋清了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奸奇之前便向我透露过3件遗珍的坐标，说明祂从一开始就知道复数遗珍降临到这个宇宙的位置。”
“泰伦虫族获得以太巨龙的头颅，可汗王座落在了绿皮的母星哈米吉多顿，这些太过巧合的事实，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奸奇的安排……”
“在此基础上，异次元术士的脱困疑似也是奸奇所为。是奸奇放出了破界者，是奸奇引来了高维入侵，一切都是奸奇的阴谋。”
“因为奸奇根本就不害怕被破界者吃掉，祂已经拥有了永恒王座。”
永恒王座是一件极其特殊的遗珍，它是一个能够赐生命予真正永恒的超维港口，坐上永恒王座便意味著将永远身处一个没有恐惧、奇迹或结局的现实中。
奸奇利用永恒王座永久地锚定了自身的存在，即使是能量生物的天敌-高维入侵者，也无法将坐上永恒王座的奸奇杀死，最终被吃干抹净的只有其他混沌势力，而万变之主永恒不朽，奸奇将一家独大。
罗素回过神，堡垒之外的水晶迷宫已经自动重组，冲向奸奇魔域的破界者被拒之门外。
永恒之井前只剩下虚弱的纳垢，永恒王座上的奸奇，以及一脸玩味之色的罗素。
“你说，我能不能打破永恒王座带给你的永恒？”罗素轻声问。
王座上的扭曲肉瘤蠕动了几下，一个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第355章 纳垢必须死
亚空间之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将亚空间比作一片真正的海洋，流淌其中的灵魂能量便是满盈的海水，无数生命的情绪波动是奔涌不息的洋流，而所谓亚空间之神，就是海水被洋流搅动后形成的漩涡。
这是时间星神：统御者·扎胡拉什，对混沌四神的看法。
名为神祗的巨大漩涡不断吸纳著与自己运动方向相同的洋流，不断扩张不断壮大，这就是混沌四神吸纳与自身性质相同的信仰、情绪的过程。
但当奸奇坐上永恒王座，那名为‘万变之主’的漩涡便停止了转动。
遗珍：永恒王座。是一件能够予生命以真正永恒的超维港口。
当万变之主坐上永恒王座，祂的存在便永远锚定在了祂坐上王座的那一刻，祂的生命不会再被杀死，祂的力量不会再有任何损耗——同样，也不会再有任何增加。
因为灵魂之海中奸奇所代表的那个漩涡已经停止了转动，千变万化的万变之主从此便不会再有任何变化，祂的力量不会再减少哪怕一点，也不会再增加哪怕一丝。
“不再有任何变化的万变之主。真的还是万变之主吗？”罗素饶有兴味地凝视著永恒之井上方，蜷缩在王座中的那团扭曲肉瘤。
他轻声说：“被‘永恒’剥夺走一切变数，往后永远都只能以这样一成不变的姿态存在著……这对于喜爱意外和变化的奸奇来说，是比死亡还要痛苦千万倍的酷刑。”
“是的，是的，坐在这个该死王座上的每一普朗克时间，都令我痛苦得发狂……”
奸奇的声音颤抖著，似乎在忍受著非人的折磨。
万变之主勉强维持著自身意识不被‘永恒不变’这一极端的痛苦折磨得崩溃，用痉挛的声线说道：“但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像现在这样与你当面对话，弹星者——而不是一见面就被你当场杀死。”
罗素为祂竖起拇指，“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你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和我说什么？”罗素又接著问：“我也许的确很难杀死坐上永恒王座的伱，但我真正的目标是纳垢，王座只有一座，坐不下两尊神。今天要么你死，要么纳垢亡。”
奸奇肉瘤上密密麻麻的眼球蠕动著，眼白上泛起狰狞的血丝，祂声嘶力竭地低语道：“听著，弹星者，我从不希望坐上这座该死的王座，它是为你准备的——应该坐上永恒王座的是你，而不是我。”
“啊这……”
罗素一边转动视线，在永恒之井浩如烟海的知识片段中寻找著被隐藏起来的纳垢，一边随口问道：“我？你确定？”
“没错，你。”万变之主的声音从每一个文字的缝隙中传来：
“你扶持了真理修会，你创建了人类联邦，你麾下的学者与科学家在求索真理的道途上下求索，他们探寻时间、钻研维度，企图找到宇宙本源的奥妙……你们对未知的宇宙是如此好奇，却唯独没有了解过你自己。”
“弹星者，你是什么？”
罗素丝毫没有被奸奇的神棍发言唬到，他语气轻快地说道：“我是罗素·亚斯塔尔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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