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我所说的‘你’指的并非你在现世的肉身皮囊，而是那个高悬于至高天中的恐怖空洞。”奸奇的身体痉挛著，仿佛每说一个单词都让祂痛不欲生：
你认为，那个被你称之为‘归虚’的空洞，究竟是什么？”
罗素轻轻嘶了一声，心想诡计之神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奸奇很可能与泽洛先知‘贾巴克斯提’一样，知道一些真正隐秘的事情。
“以太相引擎。”罗素最终选择了坦然面对：“我在另一个维度掌握过另一个人类联邦，我们的政权征服了银河，我们的科学家堪破了维度。我们建造了名为以太相引擎的巨型结构、撕碎帷幕、化身天灾、飞升成神。”
正是以太相引擎启动的反震熄灭了银河，抽乾了虚境，将粘土艺术家、轮回之终末等虚境之神，以及诸多遗珍炸飞到了这个宇宙。
所谓空洞的虹吸效应，不过是以太相引擎抽取亚空间能量的外部体现罢了。
这是罗素的看法。
但对于罗素的这番说辞，奸奇却缓缓摇了摇头——如果那团奇形怪状的肉瘤有头这个概念的话。
“以太相引擎不过是一根刺穿现实的针罢了，位于另一维度的引擎本体早已毁灭，而那个至今仍在不断扩张的归虚，则是它刺出的洞。”
奸奇终于给予了祂的解释：“那是‘世界’的漏洞，那些被吸入空洞的亚空间能量并非凭空湮灭消失，也没有被你所吞噬，而是穿过漏洞被放逐到了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叙事层——当然，这和湮灭也无区别。”
“这个漏洞至今仍在不断扩大，你对此应该早有察觉。而这，就是你必须要坐上永恒王座的原因。”
万变之主畸形身体上的所有眼球同时转动，无数视线同时落在了罗素身上：
“如果继续放任漏洞扩张下去，总有一天亚空间的海水会被彻底放干，智慧生物彻底绝迹。紧接著物质宇宙的存在也被扭曲，所有的一切都被空洞所吞噬，整个宇宙像泡沫一样瞬息生灭，湮灭无形……而阻止这个漏洞继续无序扩张下去的唯一方法，就在你的面前。”
奸奇扭曲肿胀的身体从永恒王座上略微抬起，永恒之井中喷薄著来自9个维度的思想与信息，示意罗素上前就坐。
以永恒王座锚定存在，让空洞停止扩张，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作为诡计之神的信誉或许不是很好，在你看来这或许又是一场阴谋或者欺骗，但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所说之事的真假，我唯一能给予你的忠告就是——时间不多了，当空洞扩张到超越银心黑洞的程度，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奸奇的身体上，只大小不一的眼球齐刷刷紧盯著罗素的眼睛，它们同时呢喃道：
“弹星者，你也不想你所珍视的一切都灰飞湮灭吧？”
然而弹星者对万变之主的好意劝告充耳不闻，罗素拔腿就跑，经过长时间的搜索，他终于找到了被奸奇隐藏起来的纳垢，于是二话不说便向虚弱的慈父冲去：
“纳垢今天必须死，我说的！”
永恒王座上，那团长著无数眼球与鳞片、触手的肉瘤愣住了。
显而易见，万变之主对弹星者的道德底线存在一些小小的误解。——谁告诉你这个自称弹星者的疯子会在乎宇宙的生灭与生命的延续？帝皇吗？
第356章 大获全胜
罗素或许一时半会儿难以杀死已经坐上永恒王座的奸奇，但要抹消一个虚弱的纳垢却是轻而易举。万变之主如今自保有余，想要兼顾他人却是力不从心。
永恒之井中流转喷薄的信息流与思维片段被暴力拨开，罗素找到了被奸奇掩埋在大量有关‘黑死病’、‘枯萎病’等疾病文献记录中的瘟疫之神。
永恒之井从全部9个维度汲取信息与知识，这代表著重伤的纳垢能以9倍的速度快速恢复。
“还好我没听这蓝毛鸟人的鬼话。”罗素略微后怕。要是自己真被忽悠去坐了永恒马桶，奸奇那鸟嘴都能笑裂开。
在纳垢无助眼神注视下，罗素将手掌按在了祂的头顶。紧接著，漆黑的裂缝吞噬了祂最后一丝存在。
第40个千年的第40年，纳垢死亡。
在这一刻全银河的纳垢信徒都感受到了慈父的逝去，所有正在活跃的疾病都步入低谷，一切正在传播的瘟疫都奇迹般地痊愈，纳垢花园四分五裂，腐朽的大陆失去了指引，淹没在杂乱无章的以太乱流中。
因为瘟疫之神的死亡，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亚空间风暴爆发了！
席卷银河全境的强烈亚空间风暴彻底断绝了一切亚空间航行，无数的帝国殖民地再次被孤立，唯有少数接入L-星门网络的星系已然保持著秩序，这进一步加速了人类帝国的分裂，使拥护罗伯特·基里曼的呼声空前强烈……
然而这一切都是后话，此时此刻，在黑色魔馆的废墟中，灵族的母神爱莎的胸腔中感到一阵空旷。
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一般，爱莎无比悲伤，珠圆玉润的泪滴从生命女神的颌角滑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何而悲伤。
与此同时，伊芙蕾妮也完成了呼唤‘尊神’降临的祷告。一股超然物外的诡异意志降临在了失去主人的破败魔馆中，依附在了伊芙蕾妮的身上。
伊芙蕾妮的双眼变得漆黑，她手中的老妪之剑在破败的纳垢花园中凌空划过，割开一条满溢出死亡气息的维度裂缝。
那股意志驱使著伊芙蕾妮伸手抓住了爱莎的肩膀，她的手掌无比冰凉，让爱莎浑身猛地一激灵，生命女神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恐惧。
“你不是伊芙蕾妮，你是谁？”爱莎战战兢兢地问。
“凡人没有资格知晓我的名讳，你勉强可以。”伊芙蕾妮不由分说地将爱莎搂入怀中，纤细的身体爆发出连生命女神也无法抗拒的力量，祂说道，“万事万物之终焉，轮回之终末。”
轮回之终末强大的意志令爱莎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被尊神驱使著的伊芙蕾妮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莫塔里安，又转头望向正在不断崩裂、愈合、继续崩裂的水晶迷宫。
祂在想，是否要把莫塔里安也一起带走。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出了奸奇的水晶迷宫。
伊芙蕾妮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原体，带著生命女神走入裂缝之中，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只留下一句怨毒的：“终有一天，伱会连本带利地偿还曾经亏欠我的一切……”
看著那飞速愈合的漆黑裂缝与迅速远去的广大神祗，莫塔里安如梦初醒，只感觉自己刚才仿佛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莫塔里安明白，有些人他单纯只是存在，就足以让轮回之终末这种位格的尊神也要避其锋芒了。
他环视四周，生长在纳垢花园中的水晶森林迅速褪去，奸奇也在逃离此处。感受到永恒王座存在的破界者如同一群闻到甜美血腥味的疯狗，它们放弃了到嘴的食粮，争先恐后、悍不畏死地蜂拥冲向万变之主的领域。
彻底疯狂的破界者，就连已经得到‘永恒’的奸奇也感觉棘手至极。
而在另一片赤红的大地上，恐虐与色孽对帝皇的围殴仍在继续。
纳垢的死亡刺激了血神，让本就愤怒的恐虐更加愤怒，祂怒不可遏地举起巨剑朝那熊熊燃烧的漆黑太阳野蛮噼砍去，血红的剑锋之上蕴含万均之势，将血神那沸腾了千万年的狂怒噼头盖脸砸下。
被这样的攻击命中，即使是人类之主也难以全身而退，偏偏烦人的色孽如附骨之蛆般纠缠著祂，让帝皇无从闪躲，只能正面迎接来自血神的重创。
“混沌四神今日已死其一，以伤换死，大赚。”
帝皇对自己将要遭受的重伤毫不在意，祂以坦然的态度直面恐虐。
但是忽然，就在暴虐的血红剑锋即将插入那漆黑恒星的前一刻，原本气势滔天的恐虐骤然萎靡了下去，攻势也变得疲软不堪。帝皇找到机会，摆脱了色孽的纠缠，艰难地统一意识开始审视刚才发生的事。
恐虐的忽然衰弱不是没有原因的，而那个原因帝皇已经知晓。
在极限星域的东南方，大奥特拉玛星域，一个名为‘达纳克’的星系战场中，罗伯特·基里曼统合军队，牵制住了肆意遨游的以太巨虫，6座黑石要塞在贝利撒留·考尔的操纵下同时开火，将以太巨虫·耶梦加得成功狙杀。
巨虫的尸体横陈太空。
在胜利到来的那一刻，基里曼真正成为了‘战争之王’。
“这次是小赢、中赢、还是大赢？”罗素的双脚踏上破碎的纳垢花园，对头顶高悬的漆黑太阳轻声问道。
“当然是，大获全胜。”帝皇如此回答。随后，黑日隐没，纳垢花园中一片漆黑。
罗素信步来到黑色魔馆的废墟中，在那里找到了仍显虚弱的莫塔里安。
“嗯……莫塔里安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却十分稳定，看来在失去纳垢赐福后，他又得到了生命女神的帮助。”
罗素环视四周，却没有看见伊芙蕾妮和爱莎的踪影，结合之前感受到的意志共有4种，他心里对自己离开期间这里发生了什么，多少有了猜测。
半跪在原地的莫塔里安喘息几声，对罗素问道：“你杀死了纳垢？”
罗素点头，微笑问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钱财宝物什么的我不稀罕，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对连纳垢大魔看了都直呼太迷信了太迷信了的数字命理学，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你没有必要询问我的意见，我明白的，弱者没有拒绝的资格。”莫塔里安两手一摊，一副随便你的开摆样子：“但在跟你走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
罗素耸肩，“你问。”
刚才三神混战的时候，那颗黑色太阳上燃烧的金色火焰，为什么在泛绿光？”
第357章 造不如抢
第40个千年的第39年，罗素拎著莫塔里安离开了恐惧之眼，来到了混沌之门卡迪亚。
他记得自己是在第40个千年的第40年杀死的慈父，但在通过卡迪亚星门接入L星门网络校准时钟后，罗素发现现在是一年以前。
“运气不错啊，误差居然只有一年。”罗素挺乐呵的，他本来都做好走出恐惧之眼发现荷鲁斯正在进攻泰拉的准备了。
是亚空间把他变成这样的，是亚空间害了他。
由于亚空间的影响，以及大质量天体带来的客观时曲效应，银河系各区域的时间流速是不一致的，长久以来人类文明一直以自己的母星神圣泰拉作为时间锚点，来计算时间，所以经常出现五百年前发布的政令在两千年前被执行的情况，此事不足为奇。
直到泰拉远征发起，远征舰队驶入星海，一个个重要的节点星系通过L-星门联网之后，散布在银河各处的太多人类殖民地才终于得以真正意义上同步时钟。
目前为止，极限星域约有1/8的主要星系接入了星门网络，其中尤以巴达布、克伦塔丽娜、芬里斯、黄泉八号…等星球为代表。
罗素通过传送来到卡迪亚星门近轨的星港上，抬首望向头顶紫色的星空。
恐惧之眼中湍流急促，暴虐而无序，卡迪亚星系内一公一私两座星门都十分拥挤，星港里挤满了来自周边星系的货船与战争舰队。
“慈父死亡的余波已经开始显现了。”莫塔里安虚弱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1年以后，所有的亚空间航线都会被切断，亚空间风暴无序肆虐……”
长夜，要降临了。
在遥远的过去，人类公元第21个千年往后，正是一场银河规模的巨型亚空间风暴与铁人叛乱终结了人类的黄金时代，带来了痛苦且绝望的旧夜浩劫，将对异形与AI的彻骨仇恨刻入了每一名人类的灵魂深处，永远无法抹消。
“但是这次不一样。”罗素说道。左手握拳用拇指指向身后那座闪烁著幽绿光芒的巨型结构，“如今的人类已经不再困于光速，无需依靠灵魂之海的超光速星门网络连结著星罗棋布的人类殖民地，秩序会得到维护，无知与迷信将受到驱逐。”
“我说长夜不会再度到来，因为我就在这里。”
莫塔里安低头看著罗素，深绿色的腐朽动力甲片从他身上剥落，袒露出苍白但健硕的肌肉线条。
“那样的话，我跟你走。”莫塔里安颤声说道。
罗素随便弄了件斗篷给莫塔里安穿上，在星港里用自己的生物识别码直接联系了卡迪亚的普利姆斯领主，打算问他要星门的通行权限回法雅。
倒不是罗素不敢用肉身走亚空间，主要灵魂之海现在的海况不行，他怕回去法雅后发现已经过了几百年。
让灰风等自己几百年，罗素感觉自己会遭到很可怕的对待。
“嗯？”莫塔里安忽然注意到，正在与卡迪亚政府沟通的罗素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莫塔里安问道。
“没怎么，就是有些意外。”罗素断掉通讯，答道：“不用问卡迪亚堡主借道了，真理修会的一个分部门刚好驻扎在这里做项目，我要直接去找他们。”
“真理修会的分部，驻扎在卡迪亚？”莫塔里安顿感疑惑，据他所知卡迪亚是人类帝国最为重要的堡垒星球，也许没有之一。
这颗位于恐惧之眼门口，扼守著混沌之门的堡垒星球，永久保持著全面战争状态的卡迪亚，居然会容忍一个在原则上属于非法政权的组织成员在此长期驻扎？什么性质的项目值得让帝国做出如此妥协？
“问问项目负责人就知道了。”罗素说著，带莫塔里安离开了星港，搭上了前往卡迪亚的运输机。
在卡迪亚星球地表，一片耸立著无数黑石方尖碑的艾利森平原上，罗素见到了被部署其上的的类似粒子加速器的巨大机器，也见到了该项目的负责人，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是一个身高近三米的健壮老头，看上去比没穿甲的莫塔里安块头都大，但壮硕的身躯下却是行将熄灭的衰老生命，他身上的义体改造看上去很夸张，但多是辅助工作的，没有触及根本，尤其是机械飞升最关键的‘意识格式化’与‘合成人格矩阵’更是被他严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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