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古斯塔夫深吸一口灼热而干燥的空气，严重受损的肺部感受著火辣的刺痛，他缓缓闭上眼，面带微笑地唤醒了大脑中的纳米植入物，他对悬停在墓穴之外静静观望局势进一步发展的焚天神兵说道：
“救命啊！”
第398章 恐虐神选
死灵的钢铁大军在墓穴地表轰隆隆开进，它们脚下的大块黑石平面已经逸散出了惨白的幽光，那是太空死灵那个写入黑石中的指令集被病毒代码感染的迹象，而这种诡异感染的源头就在面前那座巨大的黑石尖塔之中。
燃烧者的火焰正从中喷涌而出，仅仅是逸散的温度便将周遭的地面都化为了一片极热炼狱，星神那始于物理法则的极端高热甚至超越了活体金属的极限熔点，仅仅是靠近那座破破烂烂的黑石尖塔，行进的死灵大军的金属关节便开始熔化变形，每挪动一寸都举步维艰。
那便是【燃烧者】的怒火，即使是抛却了血肉之躯拥抱机械飞升的太空死灵也无法承受。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片理论上无法支持任何生物存活的极端环境中，却持续活跃著一个明亮的生物电信号，那是一个正在超频的人类大脑。
古斯塔夫大脑皮层中复杂的灵能回路与周遭那些受控于他的黑石方尖碑阵列进行著某种玄之又玄的异频共振，他从风暴肆虐的灵魂之海中源源不断地索取灵能，不断使用著自己所掌握的唯一一种防御性灵能法术抵御著燃烧者那连绵不断的狂轰滥炸。
火焰、闪电、热粒子流…燃烧者用每一种能量的流动试图摧毁眼前这一碍眼的小小生物，然而汇集了有机全典中大量种族优点的‘新人类’却远比祂想像的更加顽强。
古斯塔夫的肺部与呼吸道严重烧伤，眼球中的光学晶体早已被烧裂，接近崩溃的骨架被隔著皮肉炙烤得咯咯作响，全身的皮肤都已经完全消熔，暴露出皮下粉红的肌肉纤维在空气中微微跳动，被燃烧者的死亡高热烘焙得外焦里嫩。
然而即使是拖著这样一身足以让禁军都受到生命危险的濒死重伤，古斯塔夫的意识依然清醒，他的大脑主动屏蔽了身体各处传来的极端痛苦，将有限的能量供应优先分配给大脑。
每一名新人类都是强大的灵能者，常态下的平均水平便可以达到帝国为灵能者所划定的‘贝塔’级，而如果不计后果地超频大脑更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阿尔法’甚至是‘阿尔法+’级的破限力量，这就是古斯塔夫正在做的事。
他大脑中的神经元每秒都在因超频而成批成批地猝死，短时间内失去太多脑细胞甚至让他的思考速度都变得有些缓慢，但他无法停下这种自残式的潜能发掘。
狂怒的星神正在暴走，一旦自己在燃烧者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丝弱小与卑微，灰飞烟灭便会是自己唯一的结局。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拖延时间，等待焚天神兵机组前来支持和营救我。”古斯塔夫甩出一条狰狞如蟒的闪电锁链，已经失声的喉咙轻轻默念：“焚天神兵的护盾足以在最近的距离抵挡最猛烈的超新星爆发，即使是燃烧者应该也无法奈何皮糙肉厚的焚天神兵，那是我获救的唯一希望…”
虽然还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但一脸懵逼的焚天神兵的机组成员还是立刻回应了古斯塔夫的求救信号，弑神之枪从正在成型的黑洞手中抽出，飞向了死灵墓穴群落的方向。
与此同时，持续急行军的死灵大军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目露幽光的钢铁大军将摇摇欲坠的黑石尖塔团团包围，巨大的末日石碑悬浮在黑石平面上，与破碎的塔尖遥遥相对。
燃烧者的力量持续外溢，形成了一片任何活物都无法踏足的生命禁地，饶是装备精良的太空死灵也只能远远地集结在极端高热的影响范围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或需要感谢古斯塔夫反转了周围黑石方尖碑的灵能磁极，增幅自身灵能力量的同时也压制了星神的法则威能，因此燃烧者的力量影响范围并不算很大，太空死灵的包围圈也得以尽量收紧。
手持相位长矛的死灵戴冠将军带领著自己的军队驻足在炼狱的边缘，凝望著不断往外喷涌烈火的破败尖塔，一种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因为从黑石尖塔内部传来的力能波动中，它们侦测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味道。
伊尼德的叹息如微风般吹过墓穴的每一个角落，冰冷的神叹冷却著燃烧者的燥热，那是艾达灵族的法术，所谓伊尼德，便是灵族神话中的一位古老神明。
理所当然的，太空死灵将尖塔中那位正在与星神搏杀的有机体生命认定为了一只灵族。
卑贱的灵族，下等的灵族，迫使赢下天堂之战后的太空死灵无奈沉睡了6千万年之久的艾达灵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下等的生物，卑贱的豆芽，难道是我们沉睡的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就连区区灵族也敢如此玷污吾等沉眠的墓穴了吗？！”
愤怒与屈辱的情绪同时从戴冠将军艾拉法克斯的数据中枢中产生，令它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率军冲进那片炼狱将入侵者诛杀。
但沐浴了伽马射线暴的燃烧者实在太过强大了，向著炼狱的中心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它付出血……冷却液的代价。
尼尔贝拉姆王朝的戴冠将军是一名冷静且睿智的将领，它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将心中的屈辱尽数压下，做出了对于眼下情况最理智的选择。
——简称站著不动。
“燃烧者的暴走不会持续太久，超过限界的外来力量很快便会消耗殆尽，只要等到那时，炼狱收敛，便是再次囚禁尼亚德拉扎塔的最好时机。”戴冠将军艾拉法克斯用理智的话语安抚著自己，与自己手下的机械大军一同呆在炼狱的边缘一动不动。
静坐战争开始了。
事实也的确如艾拉法克斯的预料那般，随著时间的流逝，黑石尖塔中，燃烧者的气息逐渐变得萎靡，在恒星爆发中饱餐一顿的祂很快便将之前汲取的能量消耗殆尽，火焰与闪电的狂轰滥炸不再猛烈，祂已然油尽灯枯，显露出星神碎片特有的残缺与虚弱。
古斯塔夫的状况则更加凄惨，在长时间的拉锯中，他的肉体几乎被烤成了一具乾尸，脆化的膝盖在高温中崩断，令他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唯有空洞的眼眶里不屈的意志依然漆黑。
他不知道焚天神兵的支持为什么来得这么慢，一直到都燃烧者油尽灯枯了都还没有赶到，他唯一能庆幸的便是自己活了下来，从神明的怒火中艰难幸存。
然而还没等古斯塔夫调用剩余的脑细胞思考接下来应当何去何从，忽然，一道血色的符文从他干枯的躯体上缓缓浮现。
系统性研究过混沌四神信仰体系的古斯塔夫立刻便辨认出了这枚符文的来历。
——这是血神恐虐的标志。
澎湃的血气开始充盈古斯塔夫干涸的身躯，在以不屈的意志拖垮星神之后，他成为了恐虐神选。
第399章 为帝国摄政献上颅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戴冠将军艾拉法克斯计划在黑石尖塔内的战斗平息后展开行动，那时狂妄的灵族法师应该已经被星神碎片杀死，燃烧者的力量也被大量消耗，到那时便是自己这位渔翁挥师拱进，重新囚禁燃烧者的时候。
然而事态并未随著戴冠将军的预测方向发展，真正的渔翁出手了。
燃烧者的力量已经萎靡，然而笼罩在黑石尖塔四周的炼狱却没有因此冷却，反而在带著浓烈血腥味道的空气中变得越发滚烫灼热。
黄铜的河流在烧裂的黑石中流淌，来自地狱的烈火噼啪作响，夹杂著沉闷的咆哮声。
“…说，血祭血神。”
周围大片感染了病毒代码的黑石造物闪烁著纯白的符文，加持古斯塔夫的灵能力量的同时也将血神的影响放大扩散，列阵在炼狱四周的死灵大军脚下的大地微微颤抖，它们的机械脑壳中有刺耳的悲鸣与各种无意义的尖啸不断鸣响，恐虐的力量穿过帷幕，来到了墓穴之上。
古斯塔夫枯萎乾瘪的身躯上燃烧起了血红的愤怒之火，那是来自血神恐虐的力量，他睁开已经被燃烧者灼瞎的双眼，空洞的眼眶看见一尊身穿盔甲的血红巨人端坐在黄铜王座之上。
恐虐的全身都包裹著厚重狰狞的黄铜盔甲，唯有头颅没有被金属覆盖——那是一颗愤怒地咆哮著的狗头，或者称战犬。
气焰滔天的强盛神明向气若游丝的古斯塔夫伸出了手，口中吐出8种不同音调的：“说，血祭血神。”
“如果不是燃烧者破坏了我的绝大部分身体组织，烧坏了我控制病毒代码的阈值限制器，我现在就能再次反转周边的所有黑石磁极，开启驱灵死域把你那伸出现实的狗爪子赶回亚空间里……”古斯塔夫在心中默念。
然而他的冒犯与对神明的轻蔑没有使恐虐恼羞成怒，反而使血神更加欣赏眼前这名敢于与星神单挑的凡人。
古斯塔夫感到流淌在自己体内的火焰逐渐熄灭，因为恐虐的神力而暂时回光返照的身体再次萎靡下去，与此同时，缓过一口气的燃烧者已经再次明亮了起来。
物质宇宙的星神对亚空间的牛鬼蛇神存在著天然的恨意，理所当然的，被恐虐附身蛊惑的古斯塔夫便成为了祂无论如何也要杀死的对象。
燃烧者拖著热粒子长鞭走了过来。
“说，血祭血神。”恐虐再一次重复道，在祂话音落下的同时，澎湃的血神神力灌注进了古斯塔夫干涸的身躯。
恐虐赐下的神力之庞大令古斯塔夫感到心惊，若是一名凡人甚至是一般的阿斯塔特，一次性接到如此多的混沌能量灌体后最好的结局都是当场死亡，倒霉一些的就直接变异成混沌卵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新人类的身体构造对灵能力量的适应性实在太过强大，即使虚弱至此，古斯塔夫残破的身体也没有在血神力量的冲刷下变为肿胀的肉瘤与根状肿块。分明的肌肉线条从他身上浮现出来，失明的双眼中燃起了血色的火焰，古斯塔夫的身材变得魁梧而强壮，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角斗士，一柄沉重的镰锤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以我的名义挥洒鲜血。”
恐虐降下了神谕。
古斯塔夫掂了掂手中的镰锤，熟悉著这件武器的重心与手感，一边说道：“星神燃烧者即使只是一枚碎片都如此强大。那么你知道吗？天堂之战时期的古灵族是如何对抗有著完整的星神帮助的太空死灵的？”
“就像我现在这样——！”古斯塔夫挥舞镰锤，将手持热粒子长鞭的燃烧者一锤砸得倒飞出去。
古斯塔夫屈膝一跳来到燃烧者的身前，又是一锤子砸在能量体上，他兴奋地说道：“古灵族在古圣的指引下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那与生俱来的灵能天赋，那时的灵魂之海还算平静，它们会主动将自己的灵能触须探入灵魂之海澄澈的海水中，搅动制造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或者换一个说法，古灵族在创造‘亚空间实体’。”
“经过我们的研究最后发现，这些亚空间实体的性质与所谓的恶魔极其类似，或者干脆点就是恶魔，灵族亲手创造的人造恶魔。”古斯塔夫又是抡起一锤，将燃烧者的纯能神体砸得黯淡无光：
“古灵族在天堂之战时期创造了大量的人造恶魔来与星神对抗。于是在真理修会中有这样一种论调：所谓的灵族众神，便是从激烈的天堂之战中存活下来的，格外强大的亚空间实体。而我正是这个理论的支持者！”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如果灵族可以创造出亚空间实体，我们人类为什么不可以？不，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黄金王座上挂著的那块玩弄巫术的咸肉就是最好的佐证。”
古斯塔夫再次抡起镰锤，趁著自己的力量被恐虐收回之前争分夺秒地再次挥出一锤：“如果神是可以被人为催生出来的，那么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可以人造的东西下跪？”
他手中的镰锤重重落下，于是恐虐知道了古斯塔夫先前的屈服只是假象，他只是想要白嫖血神的力量来杀死燃烧者。
他从未将恐虐的蛊惑听进耳中，对血神的力量也毫无敬畏之心，他将恐虐的赐福视作一件强大的工具，管他是骗来用抢来用怎么都是用，只要实用就行。
古斯塔夫再次挥舞镰锤，将燃烧者的头颅砸得粉碎，虽然纯能量体有没有头部这个概念不太好说，但这无疑代表了极大的轻蔑。
恐虐出离愤怒了。
炼狱之外的死灵大军已然蠢蠢欲动，古斯塔夫的身体也随著恐虐赐福的回收而迅速虚弱下去，一名渔翁被气跑了，现在已是另一位渔翁得利的时候。
但是就在戴冠将军指挥著麾下大军准备对黑石尖塔发起总攻的时候，忽然，一个个漆著蓝漆与Ω标志的星际战士空降仓拖曳著绵长的火尾，从天而降。
不屈远征舰队将自己仅剩的兵力投向了迭醒的墓穴。
“为伟大的罗伯特·基里曼献上颅骨！”
“看来恐虐不是被气跑的，而是被挤走的啊……”古斯塔夫心里想。
第400章 旅行者
从天而降的空降仓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一群身穿陶钢动力甲、手持爆弹枪的极限战士即将踏入战场？不，不止如此……
当那些披挂著颅骨饰品鲜血符文的勇士落入死灵墓穴，便意味著人类帝国的疆域扩展到了此处，战争之王的力量延伸到了这里。
伴随著血祭神皇的战吼，焚天神兵庞大的机体从亚空间邪神影响下重获自由，护盾之下重新排列的武器阵列指向了下方的墓穴，一束束光矛笔直坠落，对停靠在黑石尖塔周围的大型设施进行著精确点杀。
只这一瞬间的转折，漫天火雨覆盖在了墓穴上空。
从黑暗灵族的屠杀中幸存下来的不到2个连队的极限战士手持刻有死灭计数的奥特拉玛血斧在死灵方阵中大开杀戒，他们身上缠绕著象征战争之王赐福的血色魔焰，高喊著以血为祭的神圣口号，死灵步兵的高斯射线步枪打在极限战士那血迹斑斑的受祝盔甲上纷纷自动偏折，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阿斯塔特手中覆盖著灵能分解力场的斧刃不断将活体金属铸造的机械骷髅噼碎斩断，极限战士猪突猛进，冲向燃烧者所在的炼狱中心。
“该死的，常规的高斯武器几乎不可能穿透他们身上浓郁的亚空间能量，想要对他们造成伤害，必须使用更大功率的武器。可是……”戴冠将军目露凶光地抬起头，又是一束光矛从高悬穹顶的焚天神兵上落下，将一具刚完成修复的巨型冥工构造体精确点杀，活体金属的残肢碎块溅射一地。
极限战士挥舞著血斧在亡灵大军中肆意砍杀，他们确有神助，不过那个神指的是焚天神兵。
常规单位无法阻拦猛男们的脚步，大型单位又会遭到焚天神兵的针对。除非死灵能有办法将悬在墓穴上空的焚天神兵击落，否则这一尴尬的情况还将持续下去。
所以能吗？
成千上万的重型武装防御平台代为回应了戴冠将军的疑惑，无数线圈炮与湮灭加农炮朝向天空，向上倾泻出轻易便能撕裂星舰的火力，完全展开的焚天神兵沐浴在漫天火雨中，巍然不动，它的护盾荡漾起圈圈波纹，武器阵列持续运转，高效而精准地持续狙杀著AI计算得出的高优先级目标。
焚天神兵凌驾于众生之上，它是看得见的毁灭、摸得著的死亡。
这么一个大铁块压在头顶怎么打都打不动，怎么赶都赶不走，任谁都不免觉得憋屈，没有感情的死灵也不例外。
忽然，戴冠将军怒从心生，因为就在刚刚，极限战士的一个突击小队已经借著焚天神兵的掩护冲破了死灵大军的包围圈，踏著被光矛烧焦的活体金属，他们冲入了位于炼狱中央的黑石尖塔。
“绝不能让这群人类夺走星神碎片！”事已至此，戴冠将军艾拉法克斯再也顾不上什么战术调遣与计划，它亲自带领著一支精锐的圣械卫队，一同冲入了充斥著恐怖热度的炼狱中。
踏著焦灼的黑石地面，极限战士突击小队与死灵圣械卫队一先一后进入了被燃烧者燃烧得千疮百孔的黑石尖塔内部。
在流淌著黄铜与熔岩的黑石尖塔中，静静沉默著两个强大的身影。
一个是隔空散发著恐怖热度的纯能神体，那是星神‘燃烧者’的碎片。
一个是身材魁梧、筋肉虬结，浑身火红散发出邪恶亚空间能量的光头壮汉，手中还握著一柄由人骨制成的巨大镰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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