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杯黄豆粉
难不成后宫哪位嫔妃又有孕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老皇帝子嗣艰难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真有喜讯,只怕早就传出来了。
莫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既不是邕王,也不是兖王。
可赵宗全那厮,现在还在禹州扛锄头种地呢。
赵晗摇摇头,只觉得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在此刻具象化了。
从垂拱殿退出后,盛纮与赵晗并肩而行。
他小声道:“今日官家与召见我那日,简直是两幅模样。”
说话间,盛纮不禁回想起那日文华殿内,官家面带笑意,十分和蔼的向他招手说:“盛卿可坐下回话。”
赵晗见他脑门上还布着些许汗珠,温声道:“岳丈大人可有被吓到?”
盛纮闻言,立即挺直了腰板,捻着胡须连连摇头:“贤婿说笑了。”
“怎么说老夫也在官场沉浮数十载,什么阵仗没见过。”
赵晗脸上当即闪过一抹笑意,他方才在殿内分明看到盛纮吓的脸色惨白,险些连朝笏都没拿好。
临近宫门口,盛纮又笑眯眯的开口道:“贤婿啊,过两日是老太太的寿辰。”
“老太太上了年纪,不喜那些虚热闹。”
“只在寿安堂设场家宴,今早临出门前特意嘱咐我定要告诉你。”
赵晗神色一凛,连忙拱手:“是小婿疏忽了,近日诸事繁多,不曾有空去给老太太请安。”
“还望岳丈大人代为转告,过两日,小婿定早早前去给老太太磕头贺寿。”
盛纮很是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老太太和华儿得知你来,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与此同时,文华殿,香炉内,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官家斜靠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半块雕工细腻的同心佩。
下首的紫檀木椅上,翰林学士海宁眉头紧蹙,满脸疑惑的开口道:“老臣斗胆。”
“陛下,您已经把玩玉佩快半柱香时辰了,匆匆遣人把老臣叫来,究竟所谓何事啊?”
赵祯轻叹一声,“朕有件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话说的海宁越发糊涂起来。
“陛下此言折煞老臣了,您是官家,老臣只有为您赴汤蹈火的份。”
赵祯眸光深幽,低声道:“今科探花郎赵晗,在翰林院待的如何?”
海宁眉梢一挑,拱手答道:“回官家,他昨日刚入翰林院,虽时日尚短,但足以看出,是个滴水不漏,处事严谨的杰出才俊,再多多历练几年,前途不可估量。”
“官家为何突然问起他了?可是赵编修有何不妥之处?”
张茂则站在一旁,温声插话道,“海大人,您这眼神莫不是不好使了,您陪伴陛下数十载,难道看不出赵编修与陛下……”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张茂则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海宁先是一怔,片刻后,他连忙站起身,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祯。
“老臣昨日初见赵编修时,便觉得他眉眼与陛下相似。”
“本以为只是巧合罢了,没想到他竟是陛下的……”
话未说完,海宁喉咙一梗,忙又跪地道:“天佑陛下,天佑大周,陛下再也不用为储君之位而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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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邕王与兖王
“陛下,可要把此事告知韩大人与薛大人?”
“他二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今日虽在朝会上言辞激烈,冒犯天颜,可心里到底是担忧着江山社稷。”海宁满眼激动的抬头看着赵祯。
赵祯深吸一口气,连连摇头,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无奈。
“朕何尝不知他二人的忠心,只是他们一个性情刚烈,一个行事直来直往,丝毫不知迂回。”
“若让他们知晓,下次朝会,定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朕即刻立晗儿为储君。”
“晗儿自幼流落民间,既无外家扶持,又无朝臣根基,朕只怕他难以服众,若朕哪天……”
话未说完,赵祯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眼神中带着深不见底的担忧。
“朕只怕他难以服众,皇室宗亲们多年来虎视眈眈,若有意出手为难,叫他该如何自处?”
海宁闻言,浑身一震。
脑中不由浮现出“斧声烛影”四个字,额头也随之沁出细密的汗珠。
“海卿,你今年七十有加,韩卿薛卿等老臣们皆已有了年岁。”
赵祯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朕要为晗儿扫清一切障碍,让他安心坐稳这皇位!”
海宁面色凝重,低头权衡一番后,声音略有些颤抖。
“若皇子知晓陛下为他如此殚精竭虑,定是痛惜不已……”
赵祯摆摆手,“莫提此话,到底是朕亏欠他良多。”
“待认祖归宗后,朕还要好好补偿他一番才是。”
“时辰不早了,海卿你回去吧,替朕在翰林院照料好他。”
海宁深深一揖。
就在他即将退出文华殿时,余光中突然瞥见,赵祯脸上竟带着一抹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欣慰与期盼。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
邕王府,正堂内,烛火摇曳。
得知今日朝会之事后,邕王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好端端的,为何又不准大臣商议过继立储之事,官家究竟想要干什么?”
堂下柳行志等几位明确站队邕王的大臣们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近日后宫可有哪位娘娘有孕?”邕王沉声问道。
柳行志连连摇头,“下官朝会后特意去太医院打听了,并不曾。”
“奇了怪了,官家前些时日还召见本王,亲口嘱咐说:朕无亲子,汝当勉励之。”
“你们认为,眼下宗室之中,除本王与兖王外,还有哪位有望于储君之位?”
柳行志与同僚们相视一眼后,拱手道:“眼下除兖王外,那些个宗亲们,哪个不是缩着脖子做人?”
“离汴京稍近些的,更是连府门都不敢轻易出去!”
“依下官看,官家今日多半是被韩章和薛溥这两老东西给气狠了。”
“等过几日官家气消了,心里定还是想着王爷您。”
赵晗没有出现前,在邕王和兖王中,赵祯的确更属意邕王。
否则后来也不会让邕王代行祭天之礼,毕竟祭天之事除皇帝外,向来非储君不可为。
“不错,王爷尽管放心,兖王他算个什么东西,名不正言不顺!”一名朝臣紧跟着附和一句。
邕王抬手捋了捋胡须,眼下闪过一抹阴狠。
“派人多盯着些本王的那些兄弟子侄们,若有不安分者,直接……”
邕王点到为止,手指在案上轻轻一扣,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兖王府。
兖王亦是处于心神不宁之中,二王明争暗斗多年,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无论谁登上储君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将另一人斩尽杀绝。
兖王的讲经师傅邱政站在一旁低声道:“官家心思深沉,只怕还盼着后宫娘娘们能诞下皇子呢。”
兖王世子赵策萧昂着下巴,冷哼一声,不屑道:“皇子?一把老骨头了,还在这做春秋大梦!”
“世子殿下说的是,以官家的身子骨,这梦注定是要破灭的。”
“只是依下官之见,官家不到最后一刻,怕是不会立下储君。”邱政沉声说道。
他与时任开封府尹的弟弟邱敬,已将身家性命尽数压在兖王身上。
只等兖王将来登基后,他邱家便是从龙之功,新朝的第一勋贵,自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宗室之中大是些碌碌无为之辈,邕王空有嫡长身份,也不过是草包一个。”
“这江山若落入他手中,只怕岌岌可危啊!”
兖王轻叹一声,在烛火的照耀下,那张本就阴鸷的面容此刻更显森然。
“王爷说的是,为了大周江山,绝不能让邕王得逞。”
邱政捋须轻笑,眼角带着谄媚。
赵策萧握拳道:“眼下五城兵马司和三衙中都有我们人,就算官家临终前欲立邕王为储,我们也有的是办法应对。”
兖王闻言,尤为倚重的看了赵策萧一眼。
逼宫的念头,早就在他们父子二人心中盘桓多年。
这些年,他们费尽心思在禁军中安插亲信,于厢军里培植势力,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翌日一早,赵晗照例于卯时抵达翰林院。
与诸位同僚打声招呼后,刚准备落座,便见海宁迈步来到正堂内。
“见过海大人。”堂内官员尽数起身拱手行礼。
海宁眸光古井无波,在众人身上环顾一圈后,最终定格在赵晗的身上。
他面露微笑,声音温和的如同春风拂过泸沽湖,“赵探花眼下可有熟悉翰林院的庶务?”
此话一出,堂内一片寂静,从四品侍读学士王炔手中的茶盏“咔”的磕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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