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第十六章 我不讨厌她
大地的尽头是家特殊的酒吧。
傍晚时分，庄宁在角落处发现了诗怀雅，她金发晃眼，庄宁到来前就喝了不少酒。
作为局长，她本来大概是不必如此劳心劳神，可大概是为了体现自己绝不比陈晖洁差，在工作强度上一向颇为苛责自己。
看来她压力也不小……庄宁心想。
换上一身常服后，除了种族特种并不明确外，他并不算多么醒目。
但隔着人流，诗怀雅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庄宁。
“博士，你来了。”显然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小老虎喝了不少。
这正是庄宁期待的，没有什么比酒更能吐真言的了。
他没有率先开口，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诗怀雅觉得这很不对，又想不到哪里不低。
是了。
果然还是那眼睛吧？以前见到他时，不会如此的……疏远。
“博士，最近过的还好吧？”
“还好。”
“好个鬼！”她下意识反驳说。
“你这样可不算是维多利亚的淑女。”
“我本来也不是，淑女能来近卫局吗，能当局长镇压手下那群人吗？！”这只小老虎露出虎牙，又多喝了一口，轻轻说：“但我觉得你累了。”
“与其说是我累了，诗局长，你其实最近比较累吧？”
“你还特意把诗警官换成了诗局长。”诗怀雅一笑，很凶猛的模样，“最近都没人敢和我开这种玩笑。”
“——”庄宁默不作声。
诗怀雅抿着嘴：“最近是有点累……真的涉及到下城区和贫民区帮派，才发觉那里关系链条那么复杂！”
她开始吐起苦水。
比如某个堂主不配合，竟然袭警。
比如某个人后面是商业联合会的大佬，位高权重。
再比如，境外势力。
“这龙门看着很好啊，一直都蒸蒸日上，可真的接手过来，才发觉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忿忿不平。
庄宁则很谨慎地把她说的人名字都记录下来。
这就是应该针对之人的名单，他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附和一声。
“啊，博士。”诗怀雅已经有点醉了，喝了不少酒，“你没有一点醉意吗？”
从刚才起，这只小老虎就在给自己灌酒了，这种小动作堪称明目张胆。
但是，醉意？
他已经多久没醉过了？
“博士，你怎么连酒量都变大了。”诗怀雅抱怨起来，“你以前，明明没那么能喝的。”
“你还记得我们干掉整合运动后吗，你不是就喝的酩酊大醉，还要阿米娅扶着你回去。”
“我不会醉的。”
他冷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这就是系统的功劳。
很多时候，他都抱怨系统是个废物，给个奖励都扣扣索索，不会醉是其中一个。
“你酒量突然那么好，就像是星熊一样。”诗怀雅不高兴了。
不高兴，她就不说话，于是气氛冷了下来。
庄宁想开口，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下。
他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竟然已经安慰不了别人了啊？
那些话语从口中说出时，他就会泛起涌出鸡皮疙瘩的恶寒。
哪怕是很虚伪的安慰都已经难以吐露。
——这不行。
庄宁把这一条加入学习的清单。
安慰是很好收拢人心的机会，他决不能任性。
可诗怀雅就这样呆呆看着他，两眼中有一点点的泪花。
“你真的不一样了，粉肠龙竟然没骗我。”
她毕竟不愧是警司，那一点异常就像是泡影一样梦幻，“博士，再来喝！”
其实诗怀雅和博士关系没那么好，至少绝对不如博士和陈晖洁。
很多时候，诗怀雅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远远看着他们聊天，偶尔插上话。
要么就是关乎商务订单，因为与博士关系较尽，她才能接触到。
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差，却没有像是陈晖洁和她那样亲近。
只是朋友。
可这又算什么？
诗怀雅面对博士，感觉自己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几天前，她收到陈晖洁的信，信上写着博士很快就会到龙门，那时她心中还有一点激动。
可陈晖洁接着又很委婉的表示，现在博士不太一样，要做好预期。
她已经觉得不对，可真的接触下来，才能感到落差。
诗怀雅觉得烦躁，但又不知道烦躁的理由，甚至还有没来由的怒火。
“都怪粉肠龙！”她骂起了陈晖洁，骂的很难听。
即便这样，庄宁也没反应。
“陈小姐还是很好的……”
客套话。
她哪里好了？
是不是她把你变成这样的？
诗怀雅反而更加愤怒，又没法爆发，只能猛地灌酒，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嘴。
“庄宁。”她大声说，“等会，我们一起去罗德岛，踹开陈晖洁的大门，狠狠教训她一顿！”
“你醉了……”
“我才没有，我说真的……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呵，整天冷着张脸给谁看，是妈妈被抓走了吗！”
诗怀雅越说火气越是膨胀，“好嘛，有一把赤霄了不起，关系户了不起……虽然我也算是关系户，但这不一样！”
“她那么刻薄，还总不说真话，什么都藏着掖着，遇到人就呵斥，骂完新人骂的嗓子冒烟，到头来还要吃药，多可笑！”
“她……谁能受的了她？！你恐怕也受不了，对不对？”
顺理成章地就发泄出去了，诗怀雅心情好了些。
于是朝庄宁看去。
本以为能听到附和的，没想到庄宁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不到一点表情，即不表示赞成，也不表达反对，只是用不失礼貌的微笑掩盖。
诗怀雅见过这样的表情，也不是没在这个人脸上遇见过。
但这是私下，谈论的还是陈晖洁，他也能像是对待公事一样吗？
那一刻，诗怀雅突然就有点恐惧。
“博士？”
“诗怀雅局长，就是这么看待陈小姐的？”
“我……”诗怀雅一时语塞。
她发觉自己嗓子颤抖了，吐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其实，她还是有优点的……”
“她虽然对新人很严厉，对下属也很严格，可她自己也更严厉啊……”
“何况她虽然骂的狠，有危险却冲的比谁都快……”
“她只是没什么脑子，有点笨而已……博士，真的只是这样。”
诗怀雅和他四目相对。
哪怕心乱如麻，还是强撑着说：“你，别讨厌她啊……”
也别因为讨厌她，就对整个龙门失望了。
看着她的表情，庄宁恍然大悟。
“是陈小姐找你来的。”
他微笑，点了点头：“嗯，也是，诗警官不会突然找我喝酒。”
他的笑容发自真心，“请告诉她，我不讨厌她。”
“未来我们还要进行合作，怎么能讨厌彼此？”
他发觉诗怀雅的表情更加难看，像是冻结一般。